70、第六十七章 尾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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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绿在半空中一个旋身，抬手斩下了与她缠斗多时的妖狼的首级。
这只妖狼是大明国战场妖魔一方的主将，灵力强悍，苏绿与他连战了三场，才终于在最后关头寻到了一个破绽，一举将对方斩于剑下。
苏绿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青血，把妖狼的头颅高高抛起，灵力在体内激荡，大吼道：“妖魔主将已死！我们胜了！”
她清冽的嗓音回荡在纷飞的大雪中。雪中的战场顿时一片死寂，片刻的死寂之后，妖魔面色灰败地扔下法器放弃了抵抗，而碧落生与大明国的将士则是在法器落地声响起的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万胜！万胜！”
苏绿在这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缓缓将绛羽回鞘，面色沉静地从将士们自发让出的一条道中走过，途径如今在她手下为副将的师弟时，点了点头，把善后的事宜托付给了这位一脸崇拜的师弟。
她伤的其实挺重，但战友们钦佩的目光太过炽热，她着实不好意思给他们留下一个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的形象，只能在心里头呲牙咧嘴地摆出一个沉稳的神色，忍着右脚钻心的痛昂首挺胸着离开战场。
昂首挺胸地走了一阵，估摸着走到了战友们瞧不见的地界，苏绿赶紧扶着树干喘了两口气，揉了揉连接被四五个妖魔撞得生疼的老腰。
揉着揉着，忽然见着草丛里头灰影一闪而过，苏绿凝神看了一眼，才察觉出是一头没什么灵智的小狐狸，她顿了一顿，就想起了美人。
美人如今大约已经不在大明国境内，虽然临走时信誓旦旦地说要鸿雁传书给她，但直到今日战争正式落下帷幕，那封信誓旦旦的传书也没有个影子。
苏绿觉着，约么是心上人在侧，美人她情不自禁地就见色忘友了一回。
但美人虽然已经离去，那夜她代妫缨君告知的一番话，却一直萦绕在苏绿心头，久久地不能散去。
这段时日她接替了刘子峥的主将一职，整日忙忙碌碌，不是在战场上厮杀，就是在营帐里与一众师兄弟商讨战术，硬生生地将心底翻腾而起的情绪压了下去。
但此刻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一战终了，她压制下去的情绪忽地又翻腾起来，且翻腾得十分汹涌，汹涌得几乎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苏绿深吸了两口气，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
其实到此刻，她还觉得有些发懵。
发懵的同时，却又觉得灵台一片清明。美人的话就仿佛一根线，串联起了她一直想不通透的桩桩件件，沈白昔年令她觉得困惑的言行忽然全都能解释得通了，从他初见他是冷冽如冰的眼神，到藏兵殿里他对她凛冽的杀意，一瞬间令她想得十分通彻。
重生，沈白竟然是重生一世的人。
可笑她是个穿越女，却从未想过沈白可能是个重生男。
苏绿嗓子发涩，缓缓攥紧了手心，感觉到手心里的濡湿时又蓦地松开。算起来她与沈白都活了两世，她这两世都只爱沈白一人，她一直以为沈白亦如是。但如今看来，沈白爱的不仅非她一人，就连他如今爱的是不是她都有待斟酌。
背后的双剑微微一震，苏绿下意识地反手按住了剑柄，阻止一双剑灵从剑意之境里头出来，哑声道：“我没事。”
剑中绛息的声音传来：“没事你哭什么？”顿了一顿，干巴巴地摆出个安慰的姿态：“不就是沈白是上辈子那个沈...哎哟，潼羽你踢本大爷做什么！”
绛息的叫嚷声中，潼羽清冽的嗓音亦从剑中传出：“多思无用，为何不当面一问？”
苏绿低声道：“我何尝不知道多思无用，但又要如何开口呢？”
潼羽默了一默，似意有所指：“莫要成憾事。”
话音还未落，剑意之境里叫嚷不休的绛息忽然也没了声息，天地间静的仿佛只有大雪纷飞之声。
大明国战事落下帷幕，驻扎在大明国战场的碧落生们也分作两拨，一拨身体健康活泼乱跳地去了陈、齐两国支援，而另一拨志坚但身残的伤患们跟随着他们同样身残志坚的主将苏绿浩浩荡荡地回了沉香谷。
苏绿归谷之后便去沉香殿面见了师尊景华仙君，顺带回禀了刘子峥自废修为天劫消散一事，慈眉善目的仙君捻了捻胡子，慈眉善目地表示知道了，然后命苏绿回洞府闭关，潜心修行以待天劫。
虽然苏绿觉得这几日要潜心有些困难，但她心中纷纷扰扰又不能把师尊当个树洞一股脑地倾诉，只能一脸恭敬地应了是，转身去了洞府闭关。
闭关不过闭了三日，她便感觉体内金丹一阵一阵地震颤，同时洞府外响起扣关之声。
天劫将至。
沈白已归。
八字的认知令苏绿心神一荡，她如何也没有料到，天劫来的如此之快。
这个洞府是沈白与她共用，沈白约么在外头扣了一阵关见无人应答，便径直启门而入，清冽的嗓音在洞窟里响起：“师姐？”
苏绿攥了攥手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在。”
应了一声之后便将绛羽放在剑囊里头，抬手拨开设下的禁制，袅袅白雾后便见着沈白一袭白色弟子服，柔和了眉眼望过来。
半月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些。
这是苏绿望见沈白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她心底回转了一圈，又令她嗓子一涩，情不自禁地生出些酸楚和委屈来。
沈白瞧着她，眉眼愈发柔和，阔步过来将她揉进怀里，低声道：“师姐，我回来了。”
苏绿张了张嘴，费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恩。”
沈白一时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抱她的力道沉重却温柔。苏绿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感受着体内金丹的震颤越来越重，一句问千转百回已到舌尖，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天劫将至，若他们有幸一同度过天劫，再问也不迟。
从洞府出来，沉香谷上方已隐隐有雷云聚集。苏绿与沈白一同在洞口向沉香殿的仙君遥遥跪拜，便御剑踏上了历来碧落生渡劫之地。
渡劫之地是沉香谷北面的一座山巅，巍峨山巅历经天雷，有无数碧落生在天雷下陨落，也有无数碧落生在天雷下飞升，久而久之，这座山巅便有了个名字，叫引仙峰，取的是渡劫引仙的好兆头。
兆头是个好兆头，苏绿却不晓得，这个好兆头今日能不能在自己身上应验。
沈白似乎察觉到她隐约的不安，低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低声安抚道：“有我在，我们定会一同渡过天劫，飞升成仙。”
苏绿看他一眼，心道你我倒是不担心，我比较担心自己。
她的确不担心沈白，上一世沈白的修为就在苏姑娘之上，若非是被苏姑娘诓着挡了六道天雷，约么沈白早已是碧落天庭的一位仙君，更遑论此世...
苏绿推了推他道：“天劫将至，你我不能在一处。”顿了顿，继续道：“师弟，你定能得道成仙。”
沈白瞧着她，补充道：“是你我一同得到成仙。”他握住她的手：“若只有我一人成仙，那这仙不成也罢。”
苏绿怔怔地抬头看他，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师弟...”她缓缓抓紧他的手：“若你两世为人，却爱上同一人，你爱的是上一世那一个，还是这一世的？”
沈白凤眼黑的深沉，不惊不诧，沉声道：“唯爱眼前人。”
苏绿紧绷的身子蓦地一松，几乎要跌进沈白怀里，沈白扶住她，低低道：“我爱的是我面前的苏绿，是说要照拂我的苏绿，是在藏兵殿里为我开路的苏绿，是愿为我舍下性命的苏绿。”
他的嗓音越发低沉：“苏绿，我爱你。”
苏绿一时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回道：“我也爱你。”
雷云渐低沉，天雷似乎下一刻便要降临，沈白用力将她揉在怀里道：“若你不能承受天劫，我便陪你一同灰飞烟灭。”
沈白放开她，遇见去了对面山峰。
苏绿望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心里头百味糅杂，最终在隐隐的雷光中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双剑，按捺下心底隐隐的不安。
须臾，天劫...降临！
九九八十一道雷霆，轰然而至，白色的雷光划破天际，如同最锋利的剑，承载着苍穹怒火，一道接一道劈向单薄的少女。
凡人之躯，寻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白色的衣袂翻飞，苏绿承载着一道又一道万丈雷霆，执剑的双手不住颤抖，每一道雷霆仿佛都深入灵魂，电光照耀她苍白的脸，嫣红的血从唇边溢出，她全身都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每一寸骨骼仿佛都在呼痛，但她自己却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
不能呼痛，师弟会担心她，师弟会为她分心。
苏绿咬牙硬撑，撑到第八十道天劫时，她的衣衫已然焦黑，双手几乎握不住剑，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嘴角却缓缓牵出笑容。
只剩最后一道了，只剩最后一道天劫，她就能飞升成仙...
然后跟沈白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苏绿强摧体内灵力，却蓦地见一双剑灵现身在雷阵之中。
绛羽伸手握住她的剑，赤红的眼瞳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与痛苦。
“苏绿，不要继续了。”他说：“灵根乃是天生，仙君怎能凭一己之力给予？苏仙君给你的灵根是假的，你根本...”
“不能成仙。”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六十七章 尾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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