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拆CP早晚被雷劈》二瞅

9、一小步一大步

　　艾达打电话拜托了公寓管理员，去询问朱特和凯文的情况。公寓管理员很快回复说，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亮灯。

　　“也许是临时出门了？”艾达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仍然忍不住焦虑。

　　于是，资深重度失眠症患者华生携新出炉的焦虑失眠症患者艾达在夜半无人时重返地下公寓。艾达拿出钥匙的时候，华生严肃地阻止了她。他检查了门口的灰尘、锁孔的位置、墙边的裂缝，然后点点头。“没有暴力闯入的痕迹，”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侦探如何侦查现场，我总归知道一些。”

　　艾达心底的小恶魔露出尖尖的红角。她忍着笑注视着华生，用脚在门上踢出一声闷响：“你看，正常人是这样判断——家里有没有‘被暴力闯入’的。”

　　门当然不会被艾达轻轻一脚踢开。她旋开门锁后，发现华生紧盯着大门，一副“我才没有在乎你说什么”的表情。她手欠地摸了摸他的面颊——触感并不太好，男人的皮肤还是粗糙，可她却莫名开心起来：“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安全！要不，你先进？”

　　“那么，请问正常人怎么判断安不安全？”华生攥住她作乱的手腕，飞快地吻了一下。

　　艾达思索了两秒：“大概就是矮个子冲锋，高个子断后吧……”

　　华生鄙视：“胆小鬼！”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房间里一切如常。艾达甚至有点惊讶，朱特能把卫生状况保持得这么好，在她的想象中，地上应该堆满外卖餐盒，朱特多半要把酒吧后台花枝招展的万国旗插到房间里，说不定自己得从像火鸡一样的黑色羽毛礼服和火烈鸟一般宣布的粉色亮片紧身裙中跳过去，才能看到“小凯文”躺在床上的庞大的身躯。然而这一切想象都没有发生。狭窄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干净得像是艾达突然变身成了保洁女王。

　　“这不应该……”他们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艾达和华生对视一眼，自以为默契地留出时间请对方讲话，于是在尴尬的沉默了两三秒之后，他们再次不约而同地开口。

　　“朱特不可能把屋子打扫得这样干净！”这是艾达的观点。

　　“凯文还不能行走！他们不可能去医院！”这是华生的判断。

　　他们一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会是什么呢？往好处想，也许是朱特突然中了亿元大奖，从此他们将搬出这个穷困潦倒的街区，过上幸福奢侈的生活；往坏处想，也许他们被什么人胁迫或者攻击了，现在生死不明，也许正在默默沉入泰晤士河的水底。

　　说实在的，艾达宁可相信后者。

　　华生拨通了雷斯垂德的电话，得到的回复并不乐观：首先，这是两个非法移民的失踪，根本无法通过数据库查询到他们的生活轨迹，警方甚至没有办法完整立案；其次，警方收到的82%的失踪案报告，会在48小时之内发现只是一场虚惊。雷斯垂德建议他们再等等，或许这两位“失踪”的朋友会自己出现。

　　说实在的，艾达不大信任这个建议。

　　朱特是个话很多的朋友，突然间掉线音讯全无本身就令人担忧。他又那么心疼自家“小凯文”的伤势，如果他真的带凯文去了什么艾达不知道的地方，也一定会先和艾达商量——也就是间接向医生咨询专业意见。

　　“也许我应该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艾达茫然地走了几圈。她想要说服自己：朱特和凯文都不过是并不存在的人物，而你终究是要回到现实世界去生活的，没必要自寻烦恼。但是，朱特是艾达的朋友，艾达对朋友们负有责任。

　　“不不不！你不应该留在这里！你可以留给纸条，如果他们回来看到纸条，就会给你打电话了对不对？如果他们真的遭遇危险，你怎么能断定这里还安全呢？”

　　像是要响应华生的话，水管里突然发出咕噜噜一串响声，艾达被吓了一跳，随即又镇定了——地下室嘛，管道有问题是正常现象。

　　华生说得有道理。她用歪歪扭扭的臭字写纸条，甚至写了三张，分别贴在门内、床头，还放在桌子上一张。华生看着这个姑娘把半个身体都塞进床底下，闷声闷气地和他说话：“我能把我的东西放到你那儿去吗？寄存。家里没有人，我有点不放心。”

　　“我和你说过吗？我上寄宿制学校的时候，老师给过我们一个不错的建议：不要和朋友发生财物往来。学校里教授的东西都不大实用，但这句话他们还是说得挺对的。”

　　艾达迅速从床底钻了出来，她的黑发上还沾着绒球一样的大朵灰尘，说话的之前先被尘土呛得咳了一串，连手里抱着的大盒子都滑到了地上，几叠厚厚的现钞翻滚出来。“你都收留了我借宿，却不允许我寄存物品吗？”她满脸意外。

　　“我不会让朋友寄存财物在我家。”华生很坚定，艾达很失落。

　　他皱着眉伸手要帮她摘下那些可怕的灰尘，她飞快地闪开，像是赌气一样用手胡乱抚弄着头发，小声嘟囔：“真小气！”

　　他好笑地咳了一声，接着说：“但是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艾达的停止了动作，手臂还放在头上，眼睛却已经闪亮亮地瞟了过来。

　　真是让人心动的美貌啊！你这个幸运的家伙，要加油！再不下手就会被别人抢走的！华生对艾达也对自己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我有幸在今晚遇见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会很乐意让她把自己的东西统统放到我家里去。”

　　“我不喜欢‘女朋友’这个词，”艾达放下手臂，她终于摸到了那几朵大团的灰尘，皱巴着小脸把它们拍打下来，“换一个，比如‘爱人’！”她显然懂得自己的美貌有着如何的杀伤力，那样斜睨过来的、带着挑衅的笑意，简直能让任何一个男人举手投降。

　　一步到位，不能更赞！华生还能说什么呢？他刚想去拉她的手，她拍拍怀里的盒子，毫不客气地塞给他：“拿着！让你知道，我可是有经济实力包养你的爱人！”

　　这种示爱方式还真是豪情万丈啊。

　　这个夜晚只是让他们的亲密程度蹭了那么一小步，却让他们的关系定位迈进了一大步。

　　第二天，雷斯垂德如约前来。他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极度有耐心地听完艾达絮絮叨叨了各种可怕的猜想。像所有的警察一样，他耐心地询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你和朱特认识多久了？你和凯文熟悉吗？你知道他们的家或者说短租房在哪里吗？你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亲人或者朋友吗？他们是讨人喜欢的住户吗？他们有没有吸毒或者其他什么不良嗜好？你家常有那些访客？他们到来之后，有谁曾经来访过吗？等等等等。

　　其中有一多半艾达根本答不上来，还有一些她只能含糊着应上一两句。

　　雷斯垂德合上记录簿，脸上失望的神情掩盖都掩盖不住：“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警察局填表格。他们是非法移民，你的身份也很容易受到质疑，这都对你们不利。不过我会关注近期的案件，如果出现了流浪汉或者非法移民的连环失踪案，我一定会打电话通知约翰，把你所说的情况归档侦破。希望，没有什么连环失踪案吧！”他似乎想起什么愁苦的事情，眉头皱成一团。

　　“那天晚上的枪击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达转移了话题，她确实很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雷斯垂德笑了笑：“还好你问的是这个，我可以把公开的部分告诉你。”原来，枪手不止一个人，他们是偷偷混进内场的，没有找到卡萨尼先生的办公室，就在场子里开了枪。卡萨尼先生的贴身保镖和内场保镖当场毙命，听到枪手后冲进去的凯文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卡萨尼先生受到了惊吓，几乎立刻离开了酒吧，连和警方沟通的工作都交给了大堂经理。据雷斯垂德说，暗房酒吧和卡萨尼先生都有案底，即使被□□寻仇也毫不意外。调查结束，暗房酒吧也不再作为现场保护，只是由于惊魂未定的卡萨尼不肯归来，所以还迟迟没有营业，像艾达这样的雇员也都没有回归的意愿。酒吧大概是要萧条一段时间了。

　　“与其担心他们失踪，不如多问问你认识的同事和朋友，也许这些人之间会互通消息。”雷斯垂德这样总结。

　　艾达口头上表示了感谢，华生一路把雷斯垂德送出了门。她从楼上张望，甚至能看到他俩在楼下面对面地交谈了一会儿，有很多关系亲近的朋友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

　　艾达觉得像看电视一样有趣。她不知道的是，雷斯垂德正在说的话是：“你确定她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很抱歉，我必须要说，你可能并不知道，‘暗房’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同志酒吧；而且我查询了艾达的身份，我跟你说，这里面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