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拆CP早晚被雷劈》二瞅

42、确认过眼神

　　柯林斯再想起法瑞尔那句话，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V字编队专为作战而生，前线侦查任务则动静越小、飞机越少越好。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机载的拍摄器材很昂贵，空军已经负担不了一次侦查任务损失好几件设备了。

　　强音二号拆去了一些负重，装备上了最新的拍摄器材。年轻的飞行员柯林斯单独接受了夜间侦查任务，他要驾驶强音二号，飞跃前线阵地，最好是能把敌人的布军、装备、前进方向都拍得清清楚楚。

　　没有武器弹药，没有联络电台，他临时从战斗机驾驶员变成侦察机驾驶员，甚至被基地安全部门叫去复习了一遍被俘后的流程。因为夜间照相装置尚属机密，他需要在跳伞逃生之前启动一颗安装在相机旁边的-爆-炸-装置——事实上，他觉得基地完全是白操心，启动了-爆-炸-装置之后，他很可能没有时间爬出飞机舷窗，连打开降落伞的机会都没有，哪还有什么被俘流程之类的后续呢？

　　然而越危险的任务，越紧张也越刺激。

　　他在基地周围试飞了几次，测试拍照的效果和飞行的高度。

　　蒋李在飞行中，专心去打量那部“高科技相机”，怎么都觉得实在是太老旧了，笨重又低能，比不得后世层出不穷的拍照黑科技。至于军工，蒋李不懂，终归应该是比民用技术还强大的神秘领域吧！

　　她实在看不出这时节的军工黑科技所在，百无聊赖地转头去偷窥秀色可餐的酒窝帅哥。然而柯林斯的脸被帽子、风镜和面罩包裹起来——空军的作战装备为何如此毁人不倦？再帅的男孩被这样严严实实地藏起来，也看不出在军官俱乐部舞会上展现出的非凡姿色。

　　真是，太可惜啦！

　　因为柯林斯捂得太严实，所以蒋李没有感受到他的紧张和焦虑。

　　以前，侦查任务总是交给更有经验的飞行员，史考特就是个中高手，法瑞尔如果不是痴迷飞战斗任务应该也常常飞侦查行程，或者由更轻盈的蚊式飞机承担前线侦查工作。柯林斯第一次执行夜间侦查任务，精神高度集中——他必须在缺少航标的情况下，依据不一定顺利就位的情报人员布置的参照物，争取准确无误地延敌军战线飞行。为了适应相机的夜间拍摄距离，他要下降一定的高度，敌军的探照灯可能发现他，他也可能不小心就钻进步兵营地的火力网里——他简直不敢想象侦查中出现失误或者遭遇袭击的可能性。

　　此外，他也有点担心遭遇到德军的夜间侦察机。

　　史考特队长和他私下谈话时提到，交战双方的侦察机都是来完成任务的，没有负重也没有携弹，彼此攻击根本不可能，因此在空中相遇时一般都会假装平静地擦身而过。

　　他知道史考特是担心他气血上涌和对方同归于尽。但他其实不会那样做，因为他很清楚机舱里的摄影器材的珍贵程度，再加上情报照片的价值，他可以不顾虑自己的生命，也要把器材和情报带回来。

　　飞蚊式轻型机的飞行员说过，空中情报也许能为未来的战争减少一半乃至更多的不必要的伤亡。

　　只要他能飞得更近，飞得更低。

　　德军地面部队对于夜空中的侦察机显然没有那么充分的准备。他飞得很顺利，高度最低的时候几乎能看见飘扬着万字旗的旗杆从强音2号的肚皮底下滑过。地面上的人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新发动机比老式的稍微安静一点，但那只限于没有做出技术动作的情况下，一旦有高度变化甚至只是转个弯，发动机都能轰鸣出足以把熟睡的人们吵醒的声响。

　　他看到自己飞过的地方，星星点点的亮越聚越多，现在地面上的敌人拿他没办法，但他要拍摄更广阔的区域，就得在平行航线逆向再来一遍。大多数地对空武器那时都已经开启了，如果有个神枪手精神抖擞地守在某个掩体里，普通□□都能在飞机上穿个小窟窿。

　　战线很长，供他思考的时间不多。逆向航行时，他小声叨咕：“强音二号，祝我们都幸运。”

　　蒋李正百无聊赖，此刻精神一震。

　　平行航线不太平，地对空火力在部分区域交织成网，在其他区域又安安静静。蒋李怀疑飞行员在应对这种情况时并没有太多的主动权，他们就算有鹰的视力也无法看清飞来的弹头，开火时的闪光或许更醒目，但没有人能估算出高空上的弹道轨迹，躲避和拉升都只能依靠直觉。

　　蒋李比飞行员能感知到的更具体一些。

　　她的视野也一样笼罩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但她能“感觉”到危机来的方向、速度和落点，同时也能估测出所受的伤害程度。机翼和机身都中了几枪，子弹穿透了钢板，还没有威胁到飞行安全。她决定不吵不闹，更低调地应对危机。

　　柯林斯终于明白自己的战友，那些曾经出身高贵家庭甚至拥有爵位的飞行员，为什么入伍后都变成了满口粗话的家伙。当你身陷敌人的火力包围，用尽技术与技巧也无法脱身，最终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发动机、油箱、螺旋桨以及联结系统不被完全毁掉的时候，你也只能把引以为荣的教养都还给了家庭教师和寄宿学校，骂出一切可能的脏话。他已经连法语和意大利语都用上了，如果他的高度能降到更低，降到他们互相能够听到对方声音的地步，他发誓一定要用德语把他们骂得屁滚尿流。

　　蒋李有点紧张，但他俩的运气还不错，很快飞离了那片“热火朝天”的危险区域。

　　柯林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感觉不对，飞机失控了——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动力和平衡都消失了，生存的危机扑面而来，他做好了强音二号翻个跟头径直坠毁的准备，他甚至拉开了舷窗，准备引爆-炸-弹-，脱离座舱，打开降落伞——即便很可能降落在敌占区，他也只剩下这个唯一的选择了。

　　这个过程大概只从持续了一两秒，强音二号又恢复了正常。他来不及思考缘由，校准航线，继续返航。

　　蒋李沉默着，她就知道，作为强音编队里的霸天虎一般的存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遇到意外的时候，对她来说只是伸一伸手的小毛病，对于飞行员来说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她需要一个自动驾驶完美闪避顺利通关模式的加持！

　　强音2号平安飞过海峡。夜间起降的飞行员不止柯林斯一人，他驾驶着强音2号降落时，眼睁睁看着一个冒失鬼——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患有夜盲症——升空时几乎是直挺挺撞过来。

　　不知是不是受到空气涡流影响，他拉起高度时机身偏了一下，冒失鬼所驾驶的飞机在角度上也出现了一个巧妙的偏转，两架飞机的机翼几乎是平行擦过对方，没有引发任何事故。

　　这种小型事故隐患几乎每天都在空军基地上演。没办法，飞行任务太密集，机场跑道又不充裕，大家互相迁就一下，冒点风险总比影响任务完成要好。

　　降落之后，他上交了安装在飞机上的夜间摄影设备。这些设备和里面的底片会被送到专家组，进行相关整理和分析。除非他飞行轨迹有问题，以至于没有拍摄到专家组需要的前线情报，否则他大概不会接到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后续通知。

　　他想要尽快和回信给挚友，剥离需要保密的信息，分享自己的飞行体验。当然，他还要狠狠表扬强音2号，他们的幸运是相辅相成的，他很幸运拥有这样可靠的伙伴。

　　他叮嘱技术人员对强音2号进行更细致的检修：“它在空中突然失控了，持续时间很短，没有影响飞行，但我不知道类似的情况会不会再次发生，请检查故障，排除隐患吧！”

　　转天他就接到了技术部门的通知——是空中断油。弹片击中输油管并且嵌在了那里，随着飞行中的颠簸，缝隙越来越大，输油管就无法继续供油了。

　　“一定是机身剧烈颠簸，弹片又一次填充了缝隙，你才能把飞机开回来。落地时的震动又把弹片震歪了，油漏得到处都是……你还真是幸运！”技术人员专程来对他说明情况，同时也带着一点“围观幸运儿”的古怪笑意。

　　他难以置信：“那么严重吗？”那么……巧合的吗？

　　柯林斯找到法瑞尔，问了一个问题：“你之前和我说到强音1号的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法瑞尔眼前一亮：“你也遇到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不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个女人，就像在我耳边一样，叹了口气——你也听到了对不对？而且你看飞行日志，你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人在看着你？就在天上，周围根本没有人的时候……哎？柯林斯！你别走！你回来啊！你不是问我这件事吗？你不要不承认啊！我们是编队的战友我才会告诉你，你回来啊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