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记事》都广建木

9、第九章连山姝

　　烛吟、老古、季好联手将葫拖出了战场。

　　黄泉岁月漫漫，只要对方不是立刻跳进忘川里轮回，有的是时间报仇，没必要急于一时。

　　数十万人大战的战场，看热闹就够了，瞎凑什么热闹？

　　三人给葫修身体时甚至有人开始打赌，赌两边啥时候休战——亡者不会再死，战争分不出输赢，但打累了会休战。

　　老古与烛吟见了立刻扔下葫的残肢去玩，只剩下季好勤勤恳恳的给葫修身体。

　　季好一边给葫拼身体一边劝说道：“人间不似幽冥之地，尤其是元洲诸族林立，族群厮杀很....”普遍，别说杀人，把人杀了下锅吃肉都不足为奇。

　　葫道：“我没怪你。”

　　真的假的？季好抬头看葫。

　　葫解释道：“你比我早死一千多载，又怎么管得了后人？而且我相信若是你，不会那般对我。”

　　那可不好说，若在人间，你我根本不会有认识的机会。

　　季好心说，却也只在心里说说，嘴上道：“那是自然，咱俩感情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杀你？”

　　身体拼好，葫持着石斧，等待着战争结束的那一刻。

　　季好不解：“斩你头颅的不是华歆吗？她又不是华歆。”

　　“她是华歆最重要的臂膀与最重要的人，当初那一战，她也在。”

　　季好懂了，但是——

　　“她不是燧人族吗？怎么也这么能活？”

　　怎么做到的？
　　一个两个寿命都不正常。

　　下注回来的老古道：“是不是返祖了？”

　　季好不解：“返祖？那是什么？”

　　“你呢，若不是被野兽挠了一爪子，伤口发炎，理论上会活到伯妧的....不对，伯妧是自尽的，不是自然死亡，你若没发生意外，一定会活得更久，保底也能活两三千载，但你的子孙不会。”

　　“我是与短生种生下的子嗣，寿命自然不与我同。”

　　“对，长生种与短生种生下的后代，寿命会折中，若之后一直与短生种生育后代，后代的寿命会慢慢被短生种同化。但这些后代中，偶尔会有一两个返祖，也就是，继承你的长生种血统，从而与你一样能活。”

　　季好思考须臾，问：“概率呢？”

　　“非常低，千万分之一。”

　　季好：“....燧人族一口气出了两个？”

　　老古道：“好像是不太正常，没事，等休战了我们找她问问便是。”

　　猜来猜去多麻烦，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但当事人很忙。

　　打了一天，发现自己与敌人不论怎么受伤都不会死后，连山姝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不想再打下去，但仇恨上头的两军也不可能听她一句话就停下，打累了的连山姝干脆独自脱离了战场。

　　葫立刻起身要去找麻烦，却发现有人先自己一步。

　　烛吟不确定道：“那是新任羽皇吧？”

　　羽人王朝再一次改朝换代，毫无悬念的，第七任羽皇也是死于非命，而第八任，看眼前这情况，大概摆脱了诅咒——虽然还是死于非命，但这次不是死在王族大逃杀里。

　　葫看了眼。“王子元缇。”

　　“你认识？”

　　葫回答：“冀州所有部族都要给羽国进贡，有次便是他负责。”

　　季好哦了声。“又一个死于非命的羽皇。”

　　老古道：“这次不是死于王族大逃杀，有进步，这么演化下去，说不定就有正常死亡的羽皇。”

　　季好道：“我记得前任羽皇死得比较早，一千多岁就被杀了，这位王子是他第几个子嗣来着？”

　　烛吟回答：“记不清，但应该比较靠后，怎么了？”

　　“也就说他很年轻，他有成年后代吗？”季好道。“若他没有成年后代，这次的王族大逃杀应该会更精彩。”

　　王族大逃杀一直被限制在羽皇的直系后代范围里，如此倒不是非羽皇直系后代的羽人不想掺和，而是羽皇直系后代太多了，比如第三代羽皇，死的时候直系后代有数十万，如此基数，足够排挤掉非羽皇直系的竞争者，且大逃杀下也一定能筛选出能人。

　　但托王族大逃杀的福，羽皇一代比一代短命，寿命短了，累积的直系后代数量自然少了，人少了，压制非羽皇直系后代羽人的力量必然削弱，同时基数小了，筛出的继承者质量也不可避免的下降，相辅相成。

　　这个问题，几人面面相觑片刻，皆茫然。

　　她们中除了季好没一个有羽人血统，谁会没事关心羽人族群的首领生了几个子嗣？

　　老古看着拉扯中的连山姝与元缇：“不论有没有，他应该都不在乎。”

　　元缇在乎与否不得而知，但当下他最在乎的不是自己注定无法干涉的身后事，而是眼前人。

　　“姝，你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连山姝叹了口气。“这不是明摆着吗？我是人族的间，我去云梦城是有所图。”

　　“与我相遇救下我也是有所图？”

　　“那倒不是，遇到你是个意外，一来我这人不忍见没有仇怨的人死在面前，二来你是王子，你的身份能帮我一些忙，便救了你。”

　　“逃婚又是为何？”

　　连山姝无语。“我是间。”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不想让华歆收到消息后误会我抛弃了她。”

　　老古取出一把麦子啃起来。“真劲爆。”

　　烛吟从老古手里抓了几粒麦子，赞同点头。

　　见过各种混乱的男女关系，没见过这么一女与一男一女的。

　　烛吟眼睛很快瞪圆。“诶，告白心意失败就打起来？真没品？”

　　老古道：“还打不过。”

　　季好看了会，没看出来。“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我不擅武，但我看过的搏斗很多，连山姝接受的武学教育不如元缇，但她生死之间游走的战斗经验一看就很丰富，养尊处优的王子，啊不，是羽皇注定打不过她。”

　　事实在半个时辰后证明了老古所言非虚，元缇被连山姝揍翻在地，但烛吟也没好结果。

　　在俩人搏斗时葫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趁连山姝揍翻元缇松懈的刹那一举将连山姝袭击在地，旋即是加工肉酱。

　　意外脱困的元缇愣了下，旋即抄起武器扑向正在缠斗的葫与连山姝。

　　葫没在意元缇，只以为元缇是来帮忙的。

　　然而，元缇一戈击在她头上。

　　看戏的三人：？？？不是，你俩都这样了，你还帮连山姝？

　　老古：“君王这么恋爱脑真的没事吗？”

　　须臾间，战斗变成了三方混战。

　　元缇虽然帮连山姝，但他只是不想葫捶连山姝，并非自己不想捶连山姝了。

　　葫最先被淘汰。

　　连山姝与元缇尽管在人间时同归于尽，但如今都死了，彼此也不会再死一次，反倒开始对彼此手下留情，但对彼此手下留情却不会对葫手下留情。

　　三人将葫抢救回来，重新拼上，一边拼一边看连山姝与元缇大战。

　　毫无悬念的，元缇再次被连山姝揍翻。

　　连山姝劝道：“人死如灯灭，你我皆已死去，何必再执着人间时的恩怨？而且在人间时你亲手杀了我，已报了仇。”

　　元缇道：“你也杀了我。”

　　“那你再杀我一次，如此咱俩就扯平了？”

　　元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当初全都是骗我的吗？”

　　“除了我来自人族，其它都没骗你。”

　　“所以你是爱我的？”

　　连山姝点头。

　　元缇不能理解。“你有羽人血统，也爱我，却为了无血缘的人背叛我，背叛你的族群。”

　　一团泥落在元缇异常俊美的脸孔上。

　　连山姝与元缇看向扔泥的季好。

　　季好笑吟吟道：“提醒个事，她虽然有羽人血统，但与你不是同族，我没胡说八道，在下季好，她是我的后人。”

　　“你谁....季好？季好之乱。”元缇愣住。

　　季好笑：“你们还记得我呢，我真是太高兴了，但你记得我的名字，那也应该知道，她做的一切并非背叛。”

　　元缇求证的看向连山姝。

　　连山姝松开元缇。“她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