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桃夭》G小未

7、我只能扮演个绅士

　　事后想起这件事，我只有一个想法—冤。
　　月白最深的伤在额头，细长的刀伤浅浅地斜在饱满白皙的额头上，一个齐刘海的发型就可以完全遮掩住，再过几年就会渐渐淡去。
　　她们之前的举动只是想吓吓月白，最后的硫酸才是真刀真枪。
　　我个替死鬼，挨了真刀子，后背一大块皮肤就溃烂发黑了，月白这个被攻击者却只是额头刀伤和身体多处撞伤。
　　所以，那张可以演午夜凶铃满是血痕的脸，只是因为额头出血太多。
　　脸上其他伤很浅，留不了疤。
　　学姐们不愧是学医的，吓唬人却又不毁容的本事真是高明。
　　可怜了我，想英雄救美却成为替死鬼。

　　她的伤势，按理说我是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但我偏偏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知道为什么吗？
　　月白受伤的那天晚上凌晨三点，她人还没醒过来，凛笙就在学校后门的便利店找到了我，详细说了月白的伤势。
　　好巧不巧，我当时穿的是慕辰最宽松的衬衫。
　　凌晨三点，穿着男人的衬衫并和该男人一起在便利店吃东西，我想是个人都会误会我和慕辰的。
　　记得当时我正坐在便利店外面吃泡面，慕辰则一边喝牛奶一边教育我昨晚英雄救美的行为。
　　突然身后传来凛笙那有质感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小鱼。”
　　我一回头只见他满是疲惫的双眼。
　　“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宿舍？”他皱起了眉。
　　“遇见了些麻烦事。”他微妙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我下意识低下了头，不肯再多说些什么。
　　凛笙看着我，沉默着，仿佛在极力压制怒气。
　　气氛一时僵硬沉闷。
　　最后慕辰出声解围了，“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外面？”
　　关于昨晚，慕辰知道的事是，看见几个女混混欺负一个大美女，我许羡鱼出于英雄救美的绅士风度被泼了硫酸。大美女是凛笙女朋友这话，我可没说。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和小鱼一起在这？”凛笙笑着看着慕辰，眉宇间隐约透着些怒气。
　　慕辰看了我几眼，欲言又止。
　　“我吃饱了，我们走吧。”我对慕辰笑了笑。
　　“许羡鱼。”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哪怕我有时惹他暴怒，他也只是很无奈地叫我一声“小鱼”。
　　大概是被他那声“许羡鱼”吓住了，我半天没挪动腿。
　　接着他细数了月白身上的伤口。
　　我懵了，月白受伤了你和我细数什么，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女朋友。
　　他说完月白的伤势后，沉默了很久。
　　我静静地等着他的后话。
　　仿佛过了半个多世纪，他终于说出了那句酝酿了很久的话：“是你做的吗？”
　　我哑然，没有想过他知道是我救了月白后会不会感谢我，却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居然会问这事是不是我做的。
　　凛笙，认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是你吗？”他又重复了一次，“我在附近的监控里，看见你在事发地附近，也往向事发地的方向走去。”
　　我笑了，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爱的人，我爱他所以舍身救了他最爱的人，他却问我，是不是出于妒忌伤了他爱的人。
　　“对啊，是我。”这一刻，我竟是平静的。“我剪了她自行车的刹车，用刀子花了她的脸。”
　　“为什么？”他更平静地看着我。
　　“没有为什么，许凛笙。”我笑着看着他，拉着慕辰的手臂离开，我逞强，不愿让他看见我哭。可是心里委屈，眼泪怎么能不掉落。
　　“许羡鱼，你龌龊的心思能拿出来给谁看。”
　　原来他知道我的心思，并把这个心思称之为龌龊。
　　原来他知道我的心思，并……
　　我只是喜欢你啊，怎么就和龌龊沾上了边了。
　　视线模糊，我想，是眼睛流汗了。
　　还好，他在我身后，没有看见，不然，一定以为我在哭。
　　“许羡鱼，你以后离我远点。”我能想象他说这话时，眉眼的冰冷，但那一定不及和语气的冰冷更伤人。
　　后背真疼，钻心地疼。

　　我预料到，凛笙有一天会遇见一个深爱的人，我也明白，那时，我不应该再待在凛笙身边，可我没有猜到，我和凛笙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

　　寒假回家，我收拾好行李，一个人踏上归程。
　　月白不肯剪齐刘海，不肯出来见人，凛笙担心她，准备等到过年再回家。
　　这些当然不是凛笙告诉我的，我和凛笙自上次后，没有再联系过。

　　寒假回家，找林杉和其他关系好高中同学聚了几次会，他们都拍我的肩说我选择正确，毕竟我高考的那一届名校的分数线史上最低。
　　林杉就不用愁这些了，她和慕辰当年一样，拿到了高校的报送。
　　我赖着不用担心高考林杉，每天晚上都抱着她睡。
　　林杉陪着我，一直到过小年的前一天才回家住。
　　她一走，凛笙就回来了。带着剪了齐刘海的月白，风尘仆仆地回家。

　　许妈妈喜不胜收。
　　“小鱼，凛笙带回来的女生你了解多少？”许妈妈又拉着我问东问西了。
　　我沉默，无声笑了笑。
　　“你凛笙哥哥的女朋友长得跟仙女似的。”我妈妈笑着说道。
　　我沉默，转身进了房间。
　　“刚带回来时，真是把我惊艳了。”许妈妈一脸地高兴。
　　拿上外套，出去找乐子。
　　“去哪？”我妈妈掐着菜，问站在门口拿着外套的我。
　　“便利店。”
　　“早点回来，四点半开饭。”
　　我敷衍应了声。
　　我家和凛笙家有一个惯例，在小年夜的前一天晚上一定要去大澡堂洗个澡，所以那天我们家和凛笙家都会提前吃晚饭。
　　“凛笙女朋友手臂前不久受了伤，凛笙叮嘱我今晚小心照顾他女朋友。”许妈妈一阵偷笑。
　　我开门的动作定住了，她完好无损，我却在后背留下了一大块黒疤；她被凛笙细心呵护，我这个真正受伤的却只收到了一句“你以后离我远点”。
　　为什么这么样对我？我喜欢他，有错吗？

　　“林杉。”我在小区里晃了几圈，最后坐在长椅上给唯一知道我龌龊心思，并且不觉得龌龊的林杉打了电话。
　　“我才离开你半天，怎么就想我了呢？”林杉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我没有说话，静静坐在长椅上，感受着冷风吹打。真冷，还是Z大的气候好，四季如春。
　　“今晚别吃安眠药，我给你打电话，陪你聊天。”
　　我“恩”了声，眼泪啪啪打在棉袄上，吸了吸鼻子，最后选择了不再麻烦林杉。
　　“我今天晚上约了别人，你在爷爷家好好过年，不要担心我。”
　　林杉半信半疑，“你还有别人可以约？”过年这个时间，其他交情好的都早已回了老家。林杉本来也是要回的，为了陪我，特意等到最后，赶着春运才回去。
　　“慕辰他们家没有过年的习惯，他家没人。”我回想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林杉放心的人。
　　“他人很不错，你和他好好玩。”
　　“好。”我轻声应答。

　　我不想找慕辰，因为我隐约感觉到了慕辰对我不同于朋友的感情。
　　没有办法给他爱情就不要利用他爱你找他帮忙，这是很久以前我在林杉看的言情小说上学到的。
　　这个世界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
　　慕辰来电话了。
　　“慕辰，有事吗？”
　　“按照你们家的惯例，你们今天不是要去大澡堂吗？”他的语气缓慢，很有耐心的感觉，“你后背的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我“恩”了声。
　　“来我家住吧，我家没人，空房间有好几个。”
　　“啊？”
　　“啊什么，我在你家小区里，马上下来接我。”他的语气不耐烦了。
　　我觉得这声音好像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一回头，慕辰就在身后站着看着我。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慕辰径直走来，脱下围巾围住我的脖子，再拿纸巾擦干净带着泪痕的脸。
　　“见我来，激动得哭了？”他笑着握住我冰冷的手。
　　我挣扎，想和他保持些距离。
　　“我刚和女朋友分手，伤心得很，就不能给点安慰吗？”
　　我半信半疑看着他。
　　“晚上去我家，我讲给你听我悲伤的爱情故事。”他的表情落寞伤心，看来不是装的。
　　太好了，我猜错了。刚认识时，慕辰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后来喜欢我呢？

　　晚上的事可以解决了。
　　带着慕辰上门和妈妈说要去别人家睡。
　　一开始我妈见是男生，怎么也不同意。
　　关键时刻，来我家拿酱油刚从厨房出来的凛笙微微吃惊地叫了声“慕辰”。
　　我妈一听，慕辰，凛笙那一届传奇人物啊，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马上就答应了。
　　真是谢谢凛笙了！
　　“阿姨，谢谢您。我一个在家，家里冷清得很，有小鱼在一定热闹些。”看慕辰那和善的嘴脸，真是会装。我站在一旁偷偷撇了撇嘴。
　　“哎哟，家里怎么就没人呢？真可怜。小年夜饭和大年夜饭来我家吃吧。”妈，你敢不敢把你不知道他是慕辰前的冷漠脸和现在的热情对比一下。
　　我用手肘推推了慕辰，用眼神示意他拒绝。
　　慕辰思考了几秒钟，欢快地答应了：“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多收拾几件衣服，在慕辰家多住几天。”是亲妈吗？
　　“干妈，小鱼还小在男生家睡不好吧。”看一旁了半天的凛笙终于明白要发生的事了。
　　“这不是是慕辰嘛！你上学时就是因为他才长年稳居年级第二的。这孩子看着就聪明。而且家里就他一个人，大过年的多冷清，让小鱼陪着人之常情。正好把小鱼的房间空下来，让你女朋友住。”
　　“不行，我才不要那个女人睡我的房间。”一直沉默的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总感觉自己的东西都要被月白抢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妈妈责备看了起一眼，然后抱歉的望着凛笙。
　　“许妈妈，大白睡我房间，我睡沙发就行，小鱼不用出去睡。”凛笙冷脸看着我。
　　“不行，她不能睡你的床。”我小时候只有很听话才能睡你的床，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凭什么睡你房间。
　　“小鱼，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妈妈柔声制止了我的行为。
　　月白，我和凛笙家都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许妈妈，你看小鱼怎么也不乐意。这样吧，我和月白，小鱼，一起去慕辰家住，人多热闹。”
　　你要干什么！
　　就这样，在凛笙的帮助下，我，凛笙，月白三人，一起陪慕辰过了一个最热闹的新年。
　　这阵容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