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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呼啸的枪声 ...


  •   土匪又来冯家打劫了,那枪声如平地惊雷一般呼啸而来,让冯家大院的人个个猝不及防、胆颤心惊。
      玉禾从来不知道枪声会这样响,比以往的几次都要刺耳穿心。她哆哆嗦嗦地躲在一个装有冬小麦的大黑瓷缸里,用双手紧紧地堵住耳朵,心里一阵阵发凉,感觉那枪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边“砰、砰”炸开。
      “这是土匪第几次来打劫了?” 她瑟瑟发抖地默默念叨着。记得上次土匪打过来时,打死了四个马夫,一个车夫,还打伤了五个长工,抢走了几车粮食和一些银元,不过万幸的是,他们没有找到想绑的人。

      听这次的枪声,虽然没有上次密集,但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作响,有些子弹打在院子里的大瓷水缸上,那水缸“嘭”的一声就破裂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玉禾即便躲在屋里、堵住双耳,还能感到那声音能穿透人的耳膜,震的人头晕脑胀,耳朵里一片嗡嗡做响,眼前也是一片金星乱晃。

      玉禾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又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最冷酷、最严厉的声音——“都去死吧!一个也别想活!”
      玉禾吓的都快要哭出声来,但又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她只得暗暗吞咽下泪水,死死咬住已经破了的嘴唇,在心里一直求上天保佑着:“苗苗,玉舒,你们一定要藏好,可千万别被抓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玉禾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那枪声好像也已消停,她这才敢放下酸痛不已的手臂。又过了一会儿,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了,她才吃力地托起那沉重的梨木盖子,踉踉跄跄地从麦缸里爬出来。她酸胀的双腿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头发上、脸颊上、衣服上更是粘满了零零碎碎的麦子,发出阵阵霉味,可玉禾已顾不得这么多,她扶着墙面,焦急喊道:“苗苗,玉舒,你们在哪呀?”

      她找了一间又一间屋子,找遍了卧房、书房、帐房、车房…… 可依然一无所获。她期望的心情慢慢沉到了谷底,就在她倍感绝望、快要崩溃之时,终于,在一处偏僻的柴房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玉禾扶住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急忙奔了进去,她看到玉舒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小脸憋的通红,又肿又胀,上面挂满了泪水。王妈正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好了,二小姐,不哭、不哭了,坏人已经打跑了。”
      玉禾在屋内看了好几圈,却发现只有她们两个,她一把拽住王妈,急切问道:“奶娘,苗苗呢?她在哪?”
      王妈疑惑地盯着她:“三小姐?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玉禾顿时惊恐不已,“她什么时候来找的我?”
      王妈也有些慌乱,“她不愿和二小姐一起睡,非要去找你,我拗不过她,只好让碧琴抱着她……”
      这话还没说完,玉禾就已冲出门外,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呼唤着:“苗苗、碧琴,你们在哪呀?苗苗、苗苗——” 她喊了好久,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玉禾心如滴血般地在不断祈祷:“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王妈急忙跟了过来,她举着根蜡烛提醒道:“大小姐,天黑了,拿上蜡烛吧。”
      她们举着蜡烛,借着微弱的亮光找遍了后院的牛圈、马圈、猪圈、羊圈……甚至连茅房都找了,可依旧毫无发现。
      就在玉禾以为玉苗被抓走了、心急如焚之时,忽然听附近有人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玉禾心里顿时一惊,也顾不得双腿的麻木钝痛,急忙奔了过去。在一片半人多高的杂草中,她发现碧琴左腿受了伤,肩膀上也是血迹斑斑。碧琴看玉禾总算来了,她强忍剧痛,吃力抬起手臂向里头指了指,“快去看看三小姐,我把她藏在了那。”

      玉禾顺着碧琴手指的地方拨开草丛,借着微弱的烛火,果然看到了玉苗。她正蜷缩在草丛中,头发上、衣服上全是稀稀搭搭的杂草,脸上也脏乎乎的,可她不哭也不闹,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只抱着膝盖呆呆地坐着。
      玉禾扔掉蜡烛,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心有余悸道:“苗苗,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玉禾话还未说完,就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温温的,湿湿的,她还以为玉苗吓哭了,仔细一瞅,玉禾不禁大吃一惊,顿时惊恐万分:“苗苗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这血并非像枪伤那样汩汩地往外冒,而是如红色珠子一般,一滴一滴地从玉苗耳朵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玉禾的心里。玉苗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姐,你在说什么呀?呜呜呜……我啥都听不到了。”
      这时王妈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立刻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三小姐这是震坏了耳朵,得赶紧去找大夫,要不然就得聋一辈子,以后别想找到好婆家了。”
      玉禾立刻勃然大怒:“王妈!苗苗才几岁?什么婆家不婆家?我要赶紧带她去找大夫,还有小琴,不能再耽误了!”
      王妈赶紧劝道:“大小姐,老爷出门前特意交代,让你在家照看太太,大夫还是我去请吧。”
      玉禾迫不及待道:“我要带上苗苗和你一起去。”

      就在这时,从前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丫鬟,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传了过来——“大小姐,不好了!太太又晕倒了。”
      王妈又急又气:“大小姐!你快去看太太吧,你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外面又乱哄哄的,我先走了!” 玉禾还未有所反应,她就匆匆忙忙地去接大夫了。
      玉禾无奈,只好对那丫鬟吩咐道:“翠柳,你先照顾碧琴,再看看谁受伤了,等会让大夫一起治,我先去看太太了。” 说完她便抱起玉苗朝太太屋里走去。

      这位太太本名梁香荣,也算是个大家闺秀,读过几年私塾,他爹梁振中还是当地有名的举人,在县里军政部门做事,家里有权有势,和本地大财主冯金壩家很是门当户对。可她嫁到冯家十多年,只生了个两个女娃,冯金壩很是不满,但碍于梁家的地位,他也不好说什么。直到第三个又是个女娃,冯金壩再忍不住了,正要和梁香荣商议准备纳小时,却不曾想她又怀上了,为了让她好好养胎不动气,冯金壩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太在生这一胎时,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她胎位不正,难产下不来,最后又大出血。稳婆吓坏了,和冯金壩说得赶紧送去医院,幸亏当初是在县里,及时输了血,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出两条命来,还好最后生的是个男娃,也算是让太太宽心不少。
      可太太产后气血虚弱,伤了身体,在床上养病期间,土匪又来来回回打了好几次,引得太太又惊又怕、又急又气,为了躲避土匪,她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也不能经常养在身边,心情也时常郁郁寡欢,所以在床上养了大半年还不见好,还落个一受惊吓就会晕过去的毛病。

      冯金壩如愿以偿得个男娃后,自是异常欣喜,他都已快不惑之年了,才有这么个宝贝疙瘩,总算觉得自己对得起他老冯家的列祖列宗,再也不怕宗族们那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闲言碎语了。
      之前冯家那些宗亲们本想在族里选个庶子过继给冯金壩做干儿子,说是以后不能没有人供奉香火。冯金壩知晓后很是生气,心里憋屈的很,他常暗暗骂道:“恁个老不死的,这不是在欺负老子生不出儿子吗?那些个不成器的狗东西,不是吃喝嫖赌,就是偷鸡摸狗,哪里配给老子当儿子!” 如今那些个老家伙们终于能闭嘴了,冯金壩也打消了纳小的想法,只想一心一意培养他冯家这根独苗。

      冯金壩以前也考虑过,万一这胎又是个讨人嫌的,他就要纳小。要是梁香荣不同意,又要搬出他老丈人,他就算不光明正大在家纳,也要在外面偷偷摸摸弄个外室,等儿子生出来养大了再抱回家,就说宗亲们非要过继给他当干儿子用来继承香火,到时候别说是梁香荣,就算是他老丈人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好了,就像是老天爷得知了他的心思一般,特意给他送了份大礼。他的这个正室嫡出的儿子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继承冯氏家业,他再不用担心宗族里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子弟如饿狼一般泛着绿光的眼神了。
      冯金壩以前在省城做买办时,看到别人家有出息的少爷都要去出国留洋,回国后很轻松地就能在衙门里做事,他眼馋的很,虽然他脑袋瓜子还算聪明,但也仅限于在做买卖上,要是让他埋头做学问,他就是把脑子拧出水来也憋不出几个字,于是冯金壩苦思冥想了良久,便为他这个宝贝疙瘩取了名——“冯玉洋”,只希望这小子好好读书,长大有出息了出国留洋,归来后也进衙门做事,能为他老冯家光宗耀祖。

      在为玉洋办百日酒席那一天,冯金壩几乎请了县里的所有名流望族、豪门权贵,还有乡下老宅的那些亲戚朋友、嫡系旁枝,来来往往的共上千号人。他还特意包了县里最大最豪华的“风云客栈”里的几十名大厨,在冯家办了整整三日的流水席,摆了上百桌,扔掉的饭菜让全县的乞丐大吃大喝了好几天,连周围的流猫浪狗都撑的直翻肚。
      这本是一场大喜事,可冯金壩万万没想到,物极必反,树大招风,这豪华阔绰的排场居然会引起当地土匪头子刘大雄的注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呼啸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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