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皖南有龙龙有泪（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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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砰——
灰尘弥漫。
虽然并不会被刺激到，可墨无恨还是本能的咳嗽起来。沈九泉轻轻皱了下眉头，伸手给他拍了拍背，"还好吗"
墨无恨道："还好…只是条件反射。"
沈九泉虽然听不懂什么是条件反射，可还是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先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墨无恨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四个人都掉在一块泥地上。墨无恨上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两个小家伙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
"阿尘"
"嗯，我在这里，他们两个旁边。"墨无恨喊了一声。这洞穴也很黑，虽然比刚刚他们那地方光亮了一些，可两人身为半透明的灵魂体，本就看的不太清楚，这会儿更不清楚了。
"先等他们醒过来吧。"沈九泉道。
"好。"墨无恨说着就循着沈九泉的声音折回去，"哎你怎么蹲在这儿啊"
沈九泉指了指地上。
一条极小极小的青蛇，遍体鳞伤的盘旋在石洞的角落。不过这青蛇明显不是普通的蛇。
它有一对雪白色的角，腹下四只细瘦爪子，背上有着三对紧紧贴在鳞片上的小翅膀，而且其中两只翅翼竟已经破损了大半，往外隐约的渗着血。墨无恨也蹲下身来查看，确定了这只"小蛇"真的是一只龙。
"这就是洛翊了吗"墨无恨问道。
"是的。"沈九泉站起身来，道，"而且这时候的洛翊，似乎并没有变异。"
"嗯"墨无恨诧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角。"沈九泉道，"在叶家的时候咱们看到的洛翊，他的角是黑色的，还隐约有血的痕迹。显然他的变异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啊妖兽变异也能被人为操控"墨无恨疑惑道。
"对。"沈九泉道，"而且人类还能使他们暴走。"
"暴走"
"暴走期的妖兽会失去意识，攻击所有活着的生物，而且实力是之前的翻倍。"沈九泉道，"但是暴走后，妖兽基本也命不久矣。"
"那这种行为一般都出现在什么时候啊"墨无恨问道。
"在他们的情绪极度波动，以及觉得生命再无意义之时。"沈九泉道。
"如果我觉得生命再无意义，我肯定也不会暴走。"墨无恨皱了下眉，道，"人生有很多路，没必要一条路走到死。其他路的风景也不会比这条路差啊。"
"可妖兽不一样。他们的生命太漫长了，要么就是享受完了世界上的所有乐趣，要么就是一直生活在一个毫无乐趣的地方，一旦有一种乐趣能让他们甘之若饴，若是有一天带给他们这种乐趣的人消失了，他们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一样是索然无味的，最终慢慢迎来消亡。"沈九泉缓缓道。
"……"墨无恨沉默了。
这妖怪果然是个单纯到可爱又可怜的种族啊……墨无恨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体质比弟弟好一点的叶麒轻轻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这是…哪儿啊？”叶麒轻声道，“有…有人吗？阿麟？在吗？”
叶麒想抬起手揉揉眼睛，却倒吸一口凉气。右臂传来极其剧烈的痛感，叶麒闷哼一声，面色苍白，墨无恨看着像是有点骨折，不禁心疼起来。
叶麟在这个时候也悠悠醒转过来，有点干哑的嗓子涩声道：“哥哥……？”
“阿麟，我在这儿。”叶麒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不免还是带上了些许颤音。叶麟一听就急了，“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叶麒道，“来，到哥哥这儿来。”
叶麟倒是没什么伤，踉踉跄跄的摸索到哥哥身边，眼泪又往下掉。
叶麟从小就喜欢哭，遇见个事儿都能哭哭啼啼的。这时候更是眼泪不停，呜呜咽咽的抱着哥哥，看着可怜极了。
“阿麟不哭…”叶麒勉勉强强的安抚着。
叶麟趴在哥哥怀里，“这儿是哪里啊…”
“不知道。”叶麟无奈道。
“那个人骗我们，这里一点都不有趣…”叶麟呜咽道。
“是的。回去一定要让爹爹抓他。”叶麒道。
“可是我们还能够回去吗…”叶麟凄然道。
突然，洞窟中又传来另一声呜咽。
“呜”
“谁？”叶麒惊道。
“呜…呜呜！”
蜷缩在地上的“小蛇”洛翊同样在痛苦地哼哼，“呜…呜呜呜！”
“是谁？”叶麟大声道。
“呜！”小蛇明显说不出人话，只能无力的哼哼着。
叶麟擦去眼泪，警惕的循着声音找到了那只洛翊，“哥哥！这里有只很奇怪的蛇啊！”
“是吗…”叶麒咬了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也走了过去，“真的有啊！不过这只小蛇…怎么有脚和角呢？”
叶麟蹲下身子来，“你好呀？”
洛翊明显受到了一点惊吓，勉强的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想要打量一下面前说着人话的生物，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灿金色的光芒。
洛翊费力的睁眼，“呜”
“哥哥！他好像受伤了…”叶麟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洛翊身上的干涸血迹，“伤的好重！”
洛翊虚弱的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呜呜…”
“他是在叫我们不要看他吗？”叶麒讶然。
“呜！”洛翊点了点头。
这是属于妖兽特有的倔强。他们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弱小的一面。
“可是你还能坚持住吗…”叶麟喏喏道。
“呜…”洛翊颓然的趴伏在地上。
叶麒道：“那这样，你告诉我们如何出去，我们帮你治疗伤势，怎么样？”
洛翊眨了眨眼，“呜？”
叶麒道：“我们家的医师郎中很厉害的！”
洛翊爬了一圈，然后再次摇了摇头，抬起爪子指了指蛇腹，“呜…”
“你是饿了吗？”叶麟问。
“呜！”洛翊猛点头。
叶麒问：“你是吃什么的？”
洛翊呜了一声，又趴到地上，爪子指了指地上的血迹。
“你是指你是喝血液的对吗？”叶麒问。
“呜……”洛翊小声道。
叶麒笑：“那就好办啦。你要是想吃别的，我还真没办法给你搞来呢。”
说罢他就伸出左臂，“你…你轻一点，我很怕疼的。”
洛翊：“呜！！”
洛翊用头蹭了蹭叶麒的胳膊，然后摇头：“呜…”
叶麒轻声笑着，摸了摸洛翊的小头：“你没有毒吧？”
洛翊点了点头。
叶麒道：“喝一点就可以啦，我不介意的呢。我换牙的时候，可是流了特别多的血，都没关系呢！”
洛翊果然没再迟疑，呜了一声就轻轻地咬上了叶麒的手臂。
叶麒轻哼了一声。并不是太疼，只是有点酥麻的感觉，又亦或是右臂的痛感太过于强烈压盖住了被咬的痛感，他并没有再闪躲。
墨无恨在一边看的讶异：“叶麒这会儿也才十三四岁吧？”
沈九泉：“嗯。”
墨无恨：“这么坚强的孩子…我的天，骨折了还能笑出来，还能坦然的给洛翊做食物…要我我真笑不出来！”
沈九泉：“嗯。”
墨无恨看了看他，“阿泓你不发表一下意见？”
沈九泉：“…没骨折，只是脱臼了，手腕上擦破皮了。那人丢他们下来的时候，应该是用灵力护了他们一下。”
墨无恨：“嗯？那个人不是要害他们的吗？”
沈九泉道：“应该不是。而且洛翊应该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他的伤应该是和人打斗而出现的。而且他身上，有着被墨色灵力伤过的痕迹。那个黑袍人，用的也是墨色灵力，所以我猜想，洛翊应该是和那人打斗过的。并且和他打斗的那个人，修炼的是邪道。”
“邪道？”
“是的。是魔族的灵力修炼方法，灵力是墨黑色的，并且会对被打中的人造成腐蚀性伤害。所有魔族都具有腐蚀人身的灵力，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落到魔族群中也有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沈九泉沉声道。
他话中有话。其实这也是墨无恨父母当时真正的死因。墨烬真是当时天下修士前五的强者，实力已达到了洞虚期，可还是在被那腐蚀灵力腐蚀去大半护身灵力后，与苏芊蓠一起被一位魔族长老自爆炸死。
“太可怕了。”墨无恨含糊道，“所以洛翊的变异就是这个人操控的吗？”
“也不一定，需要再观察观察。”沈九泉给出了一个判定。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时候，洛翊已经拔出了他的牙齿，然后伸出没有分叉的小舌头舔了舔那道伤口，那伤口竟自发生肌愈合了。龙一身是宝，龙涎也是一种灵药。若不是洛翊用龙涎为自己治疗，它可能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呜——”
洛翊饮下鲜血后，仰起头颅长吟一声，身上便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光芒持续了几息的功夫，待叶家兄弟再看的时候，洛翊已经变成了一位面容青涩的黑袍少年。
……
“…谢…谢。”洛翊的声音有些干哑。
“啊啊！你会说话啊！”叶麟惊奇的喊道。
“嗯…”洛翊垂着头闷声道。
“你是妖吗？”叶麟好奇的问。
“你说呢？”洛翊反问。
“看来是的。你是蛇妖吗？”叶麟又问。
“……”洛翊不说话了。
“哥哥…”叶麟碰了碰叶麒。
“啊，您，您好。在下叶麒，这是叶麟。”叶麒方才反应过来，做了个自我介绍。
“洛翊。”洛翊简单道，“谢谢你的血，灵力很充沛。”
“啊是吗…”叶麒笑，“洛公子您好，请问您有能出去的方法吗？”
洛翊发了会儿呆，又抬头望了望天，“…爬。”
墨无恨喷了一口。
废话谁不知道可以爬？！
沈九泉面无表情。
“啊…爬么。”叶麒认真的想了想，“可是…从哪里爬呢？”
洛翊抬了抬头，示意可以向上爬。
“哎…”叶麒苦着脸，这可怎么爬？
洛翊淡淡道：“我先给你治伤。”
叶麒：“嗯？公子不是已经给我治好了吗？”
“右手。”洛翊道。
“哎——”原来他能看出来吗？叶麒伸出自己软绵绵的右臂，恭敬道，“那，那麻烦您了！”
洛翊没答话，抬手凝出一团银白色的灵力，伸手一指，那灵力团就自发围绕上了叶麒的右臂。待那银白色光芒消失，叶麒也发现右臂的剧痛消失了。苍白的脸上也逐渐多了些血色，他抱拳对洛翊笨拙的做了个揖，“多谢洛公子。”
“只有那一条路。”洛翊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嗓子好了些，轻声道。
“啊？”
“只有那一条路。”洛翊重复道，“原本的路，被封死了。”
“那…那怎么办啊……”叶麟眼眶一红，紧紧的抱住了哥哥。
“你们，就暂时，待在这里，好吗？”洛翊突然断断续续的说道。
“…”叶麒有些迟疑，“家父还在等待着我们。”
“你们不是暂时出不去吗？”洛翊道。
“我会想办法的。”叶麒道。
“我可以送你们出去。”洛翊轻声道，“但是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摸过头了…”他喃喃道。
原来是刚才他摸了摸那“小蛇”的头的缘故吗？叶麒恍然，又有些心软了。这可怜的小蛇不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多久了，再加上又受了伤，所以陪他一会儿…应该是没问题吧？
叶麒点了点头，又笑着蹲下身来摸了摸洛翊的头。
这时，洛翊藏在极其宽大的袖子下的一双苍白的手，握的死紧死紧。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皖南有龙龙有泪（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