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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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从上午一直打闹到晚上结束回家的周六，也许就是普通的属于1988年的某一天。
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甚至没有手机的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依旧有很多方式可以联系。
那时的我们，甚至比后来的我们更为亲密。
上午刚结束电视台录影的我，下午正大光明地翘了课，上周末棋院研究生的排位赛中，我估摸着可以保持住第一军团第三组的水平。只要正常发挥，今年我还是很有机会冲击争取一下定段名额的。
窝在曹大师的办公室，我翻起了他桌上的围棋杂志。——因为善良的洪院长替我向校长“粉丝”请了一整天的假，不枉我之前冲他撒娇卖萌了半天。
刚结束了指导棋的曹大师，一推门，便看到了我。
“阿爸！”我兴奋地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他松了松衣领，皱着眉，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腆着狗腿的笑容，勾着他的胳膊坐下：“录完影，突然超级想念阿爸，所以我就来了！ZangZangZang~感动吗？有没有感觉超级幸福？”
“呵。”曹大师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顺手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杂志颠了一颠。
农心杯后最新的杂志，封面上赫然是崔泽六段帅气的半身照片——杂志里面还有一长篇幅的专篇报道。
“如果你今天不去找阿泽的话，阿爸我也许会觉得很幸福……”啧啧啧，这怨念的语气让我决定暂时忘了崔大师的存在，先撸顺曹大师的毛。
“崔泽是谁？”我装傻，再接再厉地继续狗腿：“我们家大师辛苦啦~来，请让小女子替您松松肩膀~”
在按摩这一块，我特地向曹夫人学过一手，自认还是挺厉害的。
不一会，曹大师原本还满不乐意的表情便松弛了下来，眯着眼一脸的享受样，却还不忘逗逗我：“真的不记得崔泽选手了？”
“崔泽选手？不认识……”我皱着眉，把脸凑在了爸爸面前：“莫非也是下围棋的？哎一古~下围棋的里面，我只认识曹薰铉曹大师诶！小女子最~最崇拜他了！最帅~最厉害了~小女子心目中唯一的王啊王！”
曹大师满意地闭上了眼，下令：“右边再重一点！”
……
“是~先生~先生，一会能给我签个名吗？您长得真的好像曹大师哦！我心中的爱哦！”我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爱心，在他面前晃了晃。
“哈哈哈哈~真是的，你这坏丫头，有你这么消遣阿爸的吗？！”
“阿爸，我是真心的！阿爸，您头疼不疼，来，我给你按按。”我换了个姿势，准备帮他按按太阳穴。
曹大师握住了我的手。
“阿爸，您相信我！我和偶妈学过，保证舒服！”
“好了，阿爸知道。wuli允熙按了那么久，手不酸吗？休息一下吧。”
他那双有点薄茧的大手握着我的手，那是种熟悉却有些陌生的感觉。
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握过他的手了。
小时候，好像一直那么牵着爸爸的手。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和爸爸这样握着了呢。
我的心里一瞬间突然感觉酸酸的，反手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不酸，一点都不酸。帮阿爸按，怎么会累呢？按多久都不会累啊。我啊，最喜欢阿爸了。”
曹大师红了眼，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傻孩子，哭什么呀。”
我莫名地更伤感了，眼泪哗哗地便下来了：“没哭啊！”
“对对对......wuli允熙没有哭......阿爸看错了......”曹大师摸了摸我的头，又替我擦了擦眼泪。
“偶妈说您前两天又头疼了，这两天还疼吗？”我睁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曹大师的头发。发间的银色刺眼极了。
“不疼了，不疼了。完全不疼。阿爸身体完全健康！”
我哭得更伤心了：“阿爸，您要健康才可以，知道吗？不可以生病，知道吗？要是头又疼的话，要和我们说，知道吗？不可以一个人忍着，知道吗？”
曹大师把我搂住了，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知道啦，知道啦，我都知道啦。有我家闺女看着，阿爸不会生病的，也不会头疼的。”
“骗人。”
“真的。wuli允熙就是良药啊良药，给阿爸一按，阿爸就不疼了。”
“那我以后天天给您按。”
“好。哎一古，这么大了，还说哭就哭。阿爸怎么放心哦。”
“最好您一直担心我，这样心里就可以一直装着我了。嘿嘿嘿。”我挂着泪，笑了起来：“爱您哦~您知道吧~”
曹大师没有搭理我，我偷偷地看到他速度地擦了擦眼睛。
那一双手，我们握过多久，又能再握多久？
那一些人，我们爱了多久，还能再爱多久？
原本我也觉得，有些话不必开口，也难以启齿。
但看到曹大师偷偷擦拭眼泪的瞬间，我又突然觉得今天我能告诉他我爱他，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后来任凭曹大师表现出强烈的嫌弃之意，那个下午我始终都黏糊糊地腻在他身边不肯离开。
“曹允熙，你是八爪鱼吗？”
“阿爸你不喜欢八爪鱼吗？”
“......”
“曹允熙，我现在要去安排下后天比赛的事情，你......你去找阿泽玩吧，嗯？听话。”
“我下周再去找阿泽，这一周我只想呆在阿爸身边。后天比什么？”
“......”曹大师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试图甩开我双手的禁锢：“比围棋......”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曹夫人从床上拖起来，打包塞进了车里。
始终没有睁眼的崔泽也被曹大师从客房里拖了出来，塞进了车里。
车子出发前，曹大师和曹夫人站在车外：“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总之这次你陪阿泽去一次上海。”
哈？
“允熙吶！药我放在行李箱的隔层里了，阿泽要是不舒服，你记得给他吃！但是不要喂错药啊！还有我放了辣酱和黑豆酱还有泡菜在行李箱里，要是阿泽不肯吃饭，你就借宾馆的厨房，找点材料给他做点韩餐，知道吗？还有，我塞了些秋衣在行李箱里，要是上海那边冷，你一定——一定要记得给阿泽添衣，都不能受凉，知道吗？”
哈？？
“老公啊，你看允熙那副呆样呀！不行，我好担心啊，要不，我也跟着过去吧。”
“没事的！允熙不是会点中文的嘛！你得在家陪我。”曹大师绕指柔对着我又恢复成了百炼钢：“有事就打电话回来。多出去看看比赛，对你也有好处。总之，好好照顾阿泽，不要让他生病，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知道吗？”
“......”
到达金浦机场国际出发口，我还是没有回神，呆滞地看了看手中的护照、机票——以及身边的依旧处于昏睡状态萌萌的崔泽六段：“我......我周末还有排位赛呢......”
。_。上周排位赛没挤进第一组，所以要把我流放国外了吗？
。_。还是说，连续三年没能定段，所以要被抛弃了？
。_。昨天不是还和曹大师互诉衷肠了么，今天怎么一言不合就要送我去中国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