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1988]棋院日常》大牙猫

21、第二十一局

　　曹大师也曾南渡日本，在濑越先生门下学棋十一年。眼前的这位吴大师，准确而言，是阿爸的师兄。
　　吴大师和阿爸交流的时候，用的是流利的日语，聊的是围棋。
　　但当他得知我会中文的时候，吴大师眼中流露出了光彩，饶有兴致地用中文和我聊了起来。
　　聊的也无非是围棋。
　　吴大师消瘦的手指摸上了棋桌，邀起曹大师陪他下棋。
　　阿爸的棋风素来以华丽流畅著称，落子快速轻盈，他既有强大的攻杀实力，也擅长腾挪躲闪战法，就连阿泽也不曾在正式比赛上赢过他。
　　但如果曹大师是一次元的话，吴大师无疑是三次元的。
　　次元之墙不可破。
　　我震惊地看着吴大师左右手夹棋，疾风骤雨般的落子速度甚至比我摆棋谱的速度还要快。
　　我感觉自己快跟不上两位大师的思路了，可是又忍不住被他们两的对弈所深深吸引。

　　午饭过后，吴大师还和我下了两盘让子的测试棋。
　　虽然我已经发挥出了超常的水平，但仍两盘皆输。
　　本以为，两盘测试棋都输了，今天大概也就是拜访一下吴大师的行程了。
　　没想到，晚上我居然就被留下来了。
　　没错，一个人被留下来了。

　　吴先生夫妇把曹大师送到了门口，就贴心地留给我们道别的时间。
　　曹大师紧紧地牵住我的手，用韩语叮嘱我：“允熙啊，前段时间报出的那些新闻，你妈妈看了之后很担心你，担心你会伤心也担心你会一蹶不振。我当时就和她说，不用担心我们的女儿。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被这样打倒的，我的女儿可以一个人处理好的。”
　　我回握住他的手：“．．．．．．”
　　他拍了拍我的手：“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起步，并不是只有围棋这一条路，如果不成为职业棋手，你还可以有很多其他选择，就算是其他的选择，也不代表需要放弃围棋。但如果你决定要选择这条路的话，那以后无论在这条路上会碰到什么，你都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到底了。因为，我们，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嗯，我知道了。”
　　曹大师露出了笑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但你还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阿爸都会支持你的，知道吗？”
　　我吸了吸鼻子：“阿爸．．．．．．”

　　我一直以为，阿爸他不会明白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痛苦。也许在他眼中，入段的再一次失败以及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值一提。
　　可我现在明白，懂不懂有什么重要呢。
　　我们是家人。
　　我们在外面的世界里受到的伤害，家人即使不说，他们也看在眼里。他们能做的，也许只是在我们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给予我们最后的抚慰。
　　但，这也是最好的灵药。

　　就这样，我只带了随身这一套衣服，住进了“昭和棋圣”的家里。
　　当晚，温婉的和子夫人就捧出了一叠和服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还没穿过和服，对这种服饰的了解还仅限于电视中，顿时两眼发光：“夫人，这些衣服好漂亮！”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一直保存着，没想到还有机会可以拿出来。如果允酱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夫人笑得很温柔，拿着一件和服在我身上比了比：“允酱穿旗袍应该也会很好看，但现在这个季节穿旗袍未免太冷了，这件就很适合你，披上一件外套就不会冷了。”
　　第二天，我便在和子夫人的帮助下，换上了和服，开始了在吴先生家学习的日子。

　　吴先生的家，白天的时候很热闹，经常会有一些棋手上门来接受先生的指导。只要你愿意探讨棋，先生就会愿意和你一起探讨研究，也不是想要说服你去接受他的思路，而是讲给大家听他对围棋的理解。吴先生的很多棋谱我和阿泽都一起打过，有一些，我一个人就打过好几遍，阿泽也会在陪我打谱的时候替我分析。
　　但现在，吴先生本人在我面前直接讲棋，用简单明了的方式讲出他的见解，在战术上，让我受益匪浅。
　　他还拿出了自己多年研究布局的手稿给我看。

　　也许是我会中文的缘故，让先生感到亲切，总之没过多久，先生就对我颇为熟稔了。
　　我坐在他的对面，就棋局问题摆出了很多变化，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变化，他都很耐心地说服我：“下这里不行吧。”
　　我摸了摸下巴：“那这里呢？”
　　吴先生“啪”地打开了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摇了摇头。十一月的深秋，先生拿着折扇并不扇风，却习惯拿在手里把玩。
　　我努了努嘴。
　　吴先生一看没能成功说服我，立马又“啪”地合上了折扇，用扇子指了指棋盘——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完，再次试图说服我。
　　失败。
　　继续努力说服。
　　最后，和子夫人看不下去了，“解救”了我，提早开饭：“吃饭啦。”
　　吴先生乖乖地放下了棋子：“吃完我们再研究一下。”
　　我向和子夫人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和子夫人居然举起袖子，半掩着笑了。
　　。＿。男神，求放过。

　　首尔，韩国。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崔泽六段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五连败。
　　大家都说,“石佛”被拉下了神坛。
　　只有阿泽自己知道，到底是谁，把他拉下了神坛。

　　周日，他一个人坐在棋院４楼的练习室里复盘上次失利的比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导致了身边那些偷偷围观他的前辈和后辈们都不敢随意靠近。
　　“阿泽。”曹大师像是突破结界般地走了过去。
　　阿泽立马窜了起来：“师父！”
　　曹大师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没事吧？”
　　阿泽低下头，心里委屈得很：“允熙不在．．．．．．感觉要死了．．．．．．”
　　曹大师即心疼又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阿泽红着眼眶看了一眼“始作俑者”，撇了撇嘴：“反正以后再也不去东京了，比赛回来wuli允熙就不见了。”
　　曹大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试图转移话题，才不想和你讨论我闺女呢！哼！
　　“在东京举行的大赛你都不去了？”
　　阿泽幽幽地瞅着曹大师：“不去了。师父，允熙什么时候回来啊？”
　　“．．．．．．”　曹大师心情继续复杂内心继续纠结着。

　　眼前这个他视作儿子一般疼爱的关门弟子，居然在得知允熙留在日本之后，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平时始终保持着呆萌傻笑状态的爱徒居然在他面前伤心地哭了，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平时看上去亲如兄妹的女儿和爱徒居然不是亲如兄妹而是真的好上了，这让他觉得更为震惊。
　　到底是呆萌单纯的爱徒扮猪吃老虎还是可爱漂亮的女儿扮老虎吃猪，无论哪种画面他都觉得不敢想象。
　　曹夫人在他一脸懵逼的时候，表示她已经看透这一切的时候，他觉得不能接受，明明他和闺女比较亲啊！闺女和他呆的时间比较久啊！闺女还是他的粉丝呢！
　　最后，关门大弟子阿泽一个月内的五连败让他最为震撼！
　　允熙离开的这一个月，阿泽只有五场比赛，五场都输了好么！如果阿泽真的是因为允熙而连败的话，他感到高兴却又同时生气。

　　看着爱徒苍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眶，曹大师感觉自己的内心在滴血！
　　为什么他连仇视女儿男友的权利都没有了！
　　“唉一西！都说了只是短期在吴先生家里住一段时间！马上会回来的啊！”曹大师伸手胡乱地揉了揉阿泽的头发。
　　“哦。”阿泽乖乖地一动不动，顶着鸟窝头，可怜巴巴道：“可是已经３２天了。”
　　“．．．．．．”
　　曹大师深呼吸，为什么会有种立刻召回允熙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