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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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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君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那、我想想,嗯…那龙马君有什么对我说过谎?”
二月末的LA,白天的温度刚刚好穿一件白衬衫、套一件牛仔夹克,常年打网球的人身体就是好,黑色修身长裤已经挽了两道裤脚。
伸手压低棒球帽,阳光投在脸上的阴影移了移,遮住了大半俊朗的颜。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圣莫妮卡第三步行街上的人都已经进了街边的店里享用午餐,他在路边随便的买了一个热狗套餐,算是打发了午餐。
……果然完全不够吃,应该再加两个汉堡,而且可乐的气泡也没有葡萄味的Ponta足。
哎,还是想吃日料,想吃茶碗蒸和章鱼烧,再不济有卖寿司的地方也好。
皱皱眉继续向前走,心情不大好。
步行街边都是购物区,一个人走显得索然无味,不长的一段路,不愿停下来进去仔细瞧,很快就到了尽头。
掏出手机登录邮箱,收件箱没有一封信。
越前龙马心事重重。
大概是走在一直想来的地方真正来了却觉得索然无味。
大概是这么多特色餐厅他一家都不想进最后在路边随便打发了。
大概是很久没尝到想吃的日式料理也买不到葡萄味Ponta导致心情真的很不好。
大概是两个星期没有收到航空信了。
连电子邮件都没有收到。
龙崎樱乃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算时间,日本也要迎来早春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下学期就要升入高校三年级下,暂时还不应该这么忙吧。
通讯录翻到她的号码,存过就没有打过一次。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拨过去,忽然想到西八区与东九区,十六个小时的时差,她应该还在睡梦中。
最终还是锁了屏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两个小时后,LAX飞日本东京的航班没有延误的起飞。当蔚蓝的天际划过一长串云迹时,第三步行街上那个带着棒球帽的少年身影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尽。
不知道哪里来的季风席卷了东京的大街小巷,今年日本的冬天格外寒冷,立春后的天气没有一丝转暖的意思,看着满街露着腿的战斗少女们,龙崎樱乃拢拢自己枣红色的围巾,朝手心哈了一口气。
真冷啊……总是忍不住要咳嗽。
买好了信纸与信封,淡淡樱花粉底色,来到咖啡店的时候看看表,还早了些,趁着学长还没到,先写会儿信吧。迟了半个月都没能寄信,也没办法知会一声,对方该是要生气了。
不过……对方是龙马君,大概并没有在等自己写的信吧。
国中二年级后他就断断续续回日本,没有比赛的时候就与她一同上学,有比赛再飞回洛杉矶,通常半学期半学期这样的请假,时而能看见他又时而看不见的日子,基本上都习惯了。
不过好在,没有断联系。没有渐渐成为陌生人,也算是好事。
不在的时候就寄航空信,说些学校的事,说些学长们的境况,琐琐碎碎,偶尔说些自己的事,一笔一笔踏实写上去,一个月两三封,有时候写不满十封,他便又回来了,这样的日子,习惯成了自然,叫她心安。
明明有电子邮箱地址,也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却执拗地要写航空信,好在他从来也不说什么,好像默认了她这点少女时代微微矫情文艺的心事寄宿法,回国后问起,每一封都收到,总算是没辜负她暗暗的一片心意。
龙马君大概也不习惯发短信打电话这样的互动方式吧。
只是她从来都不去问他有没有每一封都看、有没有留下那些航空信。
隐秘的日记里,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龙崎樱乃,请一定要知足常乐。
她点了杯热可可,连忙喝了一口,从心底暖了起来。靠窗坐下,摊开信纸动了笔。
小兔子毛绒耳罩放在一边,书包上挂着同款小兔子挂件,有些旧了却保存的很干净,依稀有着几年前在游戏厅刚刚夹出来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刚收好信纸,便看见远远走过来一个人:“龙崎学妹!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才到一会儿。田中学长,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田中孝彦一边放下挎包掏出参考书,一边说:“等你去了洛杉矶,说不定还能继续做我的学妹呢!”
樱乃朝他温温和和一笑,接过书等他坐好,便仔仔细细听他说了自己在LA留学的事。
最后一个学期很快就要来了,时间过那么快,一晃就要毕业,她成绩不差,考个东京本土的大学完全没问题,只不过到了大学龙马君回来的机会就会少很多了吧,当初大家都直升了青学的高校部,好歹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和他再相处三年,如今到了人生岔路口,真要好好选择一下了。
和龙崎教练一说,老人家没说支持也没反对,只是一切看她自己决定,找了从前的学生,如今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留学,也算是给自己孙女有力的参考。
樱乃还是希望能离他近一些,自己默默努力这么多年,终究要鼓起勇气结束这场暗恋。
如果能去洛杉矶读书最好,哪怕最后告白失败了,也没什么遗憾。
人生总要有些尝试嘛。
她认真地听着,思绪全在学长说的内容上,恍惚间忽然觉得对面街角好像有道目光灼灼投过来,抬头看去,空荡荡的街道只有时不时走过的行人,再无他人。
可能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看错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天气终于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调整了回来,依依不舍地把围巾、耳罩与手套收回柜子里,踏着樱花树落下的第一瓣樱花,学校开学了。
见过了一个寒假没见的小坂田,同学们之间都叙着旧说些冬日里发生的有趣事,樱乃看看身边空着的位子,看来这一学期龙马君也不回来上学了。
不过不要紧啊,只要她努力努力再努力,下个学期就能在洛杉矶看到她的龙马君了。
那封航空信多写了几页,却没言明迟到的原因,只说有些忙,她想大概对方不会在意这个细节,之后又恢复了通信。
上了一周的课,周日下午又去寄了信,内容多与逐渐盛开的樱花有关。上个学期他已经不在,这次分离的时间有些长,她却只字不提想念。
思念藏在信纸里,早一并随着她的气息去到了大洋彼岸。只看对方能不能有所感受了。
从邮局里出来,约了和学长的补习,多是些英语方面的内容,想要申请洛杉矶那里的大学看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或许应该直接问问龙马君的打算,考虑和他上一个大学,目标缩小了范围就好奋斗多了。
做完一套卷子抬头的功夫,对面街角似乎又有人在看她,可是等到视线清晰时,又是空荡的街道,她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睡得太晚没有休息好,总是出现幻觉。
等到第二天到学校,一切都始料未及。
刚进教室便惊异地发现自己座位旁边坐了一个人。
步伐停了停,有些不敢往前走。却在看见那墨绿色的发丝后,下一步变的无比期待。
真的是他。
“………龙马君?”
他似乎是起的太早了,正趴在位子上打盹,个子又长高了不少,长手长腿的位子似乎都要坐不下了。听见声音抬起头,额前发被压的分至两旁,他琥珀色的瞳仁里还没褪去瞌睡,一切一切都像在梦里。
“早,龙崎。”还是清清冷冷的嗓音,她却有种要哭出来的惊喜感。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尤其是在喊“龙崎”的时候。
她喜欢的人……说话声音怎么这样好听。
还以为短期内都不会看见的人,一旦出现在面前,所有的思念全都抛在脑海,只剩下真实的幸福感。
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抬头就能嗅到他的气息,樱乃心里满满当当的欢喜。
真好,能看见龙马君实在太好了。
平复了心情坐下,小声地开口:“龙马君才回来的吗?”
对方顿了顿,慢慢点点头:“昨天。”
看他整齐穿着校服的模样,大概是会留在日本读一段时间的书了。
航空信可以停一停了,也许再也不用写,也许下次他回洛杉矶就能与自己同路了。
这样想着,一切又安心了起来。
日子归于平静。
又开始习惯他在身旁的生活了,偶尔放学顺路一起走,话还是不多,已经寄过去的航空信也不提写了什么,一切又顺理成章地回到了正轨。
周日照例和学长约好了,申请的大学与专业也要尽快定下来好准备材料了,忙了一下午送走了学长,除了咖啡厅外面天气很好,夕阳还没落下,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就看见对面街角走过来一个人。
连日的熬夜学习让她视力有一瞬间的模糊,只是墨绿色的发丝轮廓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龙马君?好巧。”她笑笑,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他点点头,走过来与她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忽然问了句:“他是谁?”
樱乃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原来刚刚送学长的时候已经被他看到了。
“那是学长,来帮我补习功课的。”
“英语么?我也可以。”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语气里竟有些悄悄的不悦。印象里她的学习都挺好的,尤其是英语学的最刻苦,要说补习的话,也只有这门让她大费周章了。
樱乃闻言也不生气,只是低头踌躇了一下,终究开口问:“龙马君大学会在洛杉矶读么?”
“大概吧。”
“嗯所以……我也、也想去洛杉矶读大学。”
头脑一发热,话已经说出了口,不敢去看他的反应,连忙补充:“……学长在洛杉矶留学,我向他咨询一下。”
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说完感觉好些了,不期盼他有什么回应。
不过前一句话,暗示的似乎有些明显吧。
是不是他在身边的日子太安逸,让她都变的大胆了起来。
太丢脸了,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她周遭的空气似乎要静止了,只有默默前进的步伐,和余光中只能触及到的他的肩膀。
赶紧想到下一个话题把这个搪塞过去。
龙马君可千万不要觉得尴尬才好。
还好,还能呼吸。
可是下一秒、下一秒却好像不能了———
“龙崎。”
“和我在一起吧。”
“就不用请教学长了。”
“所以龙马君其实当时提前一个月就回日本了?”樱乃笑嘻嘻地问。
开学前一个月前当机立断买了机票飞回东京,毕竟庸人自扰实在不是他行事风格。
有心事就去解决,有想见的人……那就去见好了。
下了飞机连时差都没有倒,背着网球包就到了青学。
意料之中的没开学,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更别说……想要偶遇谁。
心情有些沮丧,一路走回家,却在半路停下。
东京的天气很冷,他穿得有些单薄,冷风不断窜进衣领里。插着口袋默默站在街角,看对面围着围巾带着小兔子耳罩的少女从手套里抽出手,放在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在所有思念成疾的时光里,只这一眼,百病全消。
越前龙马痊愈了。
她穿的有些多,远远看去像只胖胖的小熊,棉长筒袜下双腿却还是细细弱弱,束起麻花辫的头发又长了些,脸色看着有些白。
龙马就静静地看她转身进了咖啡厅,背对着他接过一杯热可可,尔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他掏出手机,她摊开信纸。
于是他又收回手机,迎着阳光去看她动笔的专注模样。
时光就停在这一刻,这一刻最完美,不觉得冷,不觉得阳光刺眼,不觉得只身一人孤孤单单。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穿过街道推开那扇门,却再一次停住。
远远的、却又好像近在眼前,怪他动态视力太优秀,一眼捕捉到风风火火前来的男生,进了咖啡厅直奔靠窗的座位。
她扬起了嘴角。
她总是这样笑着,对他,也对身边所有人。
留恋再看一眼,还是转身离开。
一瞬间百骸涌进难言的痛感,好像要病入膏肓,为什么脑海里心里一片空白。
翻出订机票的界面,直到屏幕暗下去,手指却都没有动作。
她每周日下午都在咖啡厅和那个人见面。
也许这就是航空信推迟半个月的原因。
她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也许不应该再期待航空信了。
龙马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到以后的日子却又感到无力。
期待……说起来自己也从来没有给过对方什么期待不是么?两个人甚至都没有约定好,一直以来是她锲而不舍地给他寄信,回头就能看到的身影,从来没有失望过。
要是早些回应……
要是早些回应是不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没有变数。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如今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可龙马仍旧没有决定好是走是留。
空荡荡的寺庙里只有表姐菜菜子时不时回来,爸妈、卡鲁宾都在洛杉矶,走得太急他甚至很多东西都没带回来。
那就看她最后一次,再走。
彼时的东京,天气已经温暖了起来。悄悄跟在后面走了一路,看她走进邮局,默默走向航空信的窗口。
也许是道别信,大概她也要做个了结。
于是远远在街角看她迎来了那个男生,两个人坐在一起似乎在学习,一个下午,看她悄悄打了个呵欠,尔后礼貌鞠躬,送走了那个男生,好像一切又没有那么亲密。
没再继续走下去,趁此机会转身,心里却复杂无解。
回到家里开始收拾行李,东西本来就不多,却觉得异常懒倦不想动。
手机已经两天都没开机了,明明知道她应该不会找他,临走前还是打开看看,屏幕亮起来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妈妈的短信:“家里有你两封航空信,都是樱乃酱寄过来的。”
准备合上拉链的手停住,他就怔怔看着手机屏幕,沉默。
看过那么多好莱坞电影,不乏众多爱情片。
他怎么会不懂。
包里还带着画有他头像的网球。
随身携带着的照片里除了卡鲁宾还有那次聚会的。有学长的,也有她和当时受伤蒙着一只眼睛的意外合照。
他想起少女毛茸茸的小兔子耳罩,想起她书包上随走动一蹦一跳的小兔子玩偶,想起打坏了别人网球机慌忙跑走时手心的柔软触感,想起洛杉矶房子的卧室里摆放进抽屉一封不落的航空信。
哪怕告白是一场大冒险。
人生总要有些尝试嘛。
一瞬间他心里清楚不清楚的都明了————
真心话。
喜欢她。
圣莫妮卡第三街道还是人来人往不少游客,这次来却和之前心境完全不同。
想去的地方果然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当作约会场所才有意思。
越前龙马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西餐厅,一路走来的功夫两个人都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也不算谎言啦,要是这算的话,我也瞒过龙马君一件事。”坐定,樱乃眨眨眼又说,“其实当时航空信迟了半个月是因为我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好久。那年的冬天太冷了,穿好多还是感冒发烧,最后还引发了肺炎住了院,所以才没办法给龙马君寄信。”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似乎有些不高兴,难怪那段时间看她脸色都苍白,没什么精神,还总是咳嗽。
“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很快就出院啦,而且开学后看到龙马君,感觉病一下子全好了。”
她笑的温柔,迎着洛杉矶的阳光,无比温暖。
龙马沉默片刻,伸过手揉揉她头发:“龙崎,要是下一局你输了,就选大冒险吧。”
“嗯?”
他目光异常柔和:“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谎,你不如‘冒险’选永远在我身边,看看我能不能遵守承诺。”
谁说那是大冒险。他目光无比自信。
龙崎,除了我,谁还能给你后半生完全的幸福。
再也不会遮掩的心意,我将会永远真心付诸现实。
让你知道,你去感受。
樱乃只是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正午阳光最明媚,街头艺人已经上街开始了表演。
小提琴手闭着眼拉一首克莱斯勒的《Liebesfreud》,身边卷发碧眼的画家正在临摹梵高的《向日葵》,路边摊上的小首饰安静得摆放发着光。
他不知道,龙崎樱乃在想,下一局还是要选真心话。
永远陪在他身旁,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真心话。
沉默的时光,他的思绪却飞远了。
今年冬天和她一起回日本吧。
披萨与汉堡总是不如她亲手做的茶碗蒸来的好吃。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穿的像个胖胖熊、带着小兔子耳罩和毛茸茸手套的样子,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