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苏惘

6、菩提心（五）

　　“后来呢？”长生摆了摆手，轻纱后的人对长生福了下身，退了出去。
　　芜忘的脸上透出了一丝自责与一抹痛心，“后来啊，我离开了承恩寺，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可却在我离开的第三天，姜国打入了南宋，姜国皇帝下令屠杀南宋国内所有的僧人，和尚，由道士所替，连承恩寺也在所不免。我赶到之时，寺内的所有和尚都遭到杀害了，连……连寻真也是。”说到这，芜忘浑浊的眼睛里就出一行清泪，划过枯燥的脸颊。
　　“寻真，寻真，你在哪里，寻真，寻……”芜忘停顿了脚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曾经白净的寻真，此时倒在血泊之中，早已归了天。芜忘飞扑过去，抱住寻真僵硬冰冷的躯体，手抚上了他的脸，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渍，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寻真寻真，你醒醒啊，你醒来看看我，呜～我回来了，寻真寻真，啊——”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遍承恩寺，芜忘仰天痛哭，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好似被掏空一般，生疼，疼得让她喘不过气。
　　“唉，芜忘你终归还是爱上了凡人。”清莞一身青衣，走到芜忘面前，捧起她的脸，看着她。
　　芜忘见是清莞，急得抓住她的手，“清莞姐姐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的，对不对？清莞姐姐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芜忘不能没有他。”
　　清莞愤恨的甩了她一巴掌，眼圈有些泛红：“芜忘你清醒一点，你是妖他是人，人妖殊途，你忘了韶乐的下场了吗？”
　　芜忘坐在寻真的身旁，双腿蜷曲着，双手抱着腿，头埋入双膝之间，抽泣的说：“不是的不是的，只要他活过来，我就算剃了妖骨魂飞魄散我也愿意，我只要他活过来。”
　　“你疯了。”清莞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没想到的是芜忘竟爱的如此深。
　　“妖，菩提心！对菩提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菩提心一定能救寻真的，一定能！”芜忘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寻真要施法，将菩提心转给他，却被清莞用捆仙绳给绑住了，芜忘挣扎着，对清莞大吼：“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救寻真，你快放开我。”撕心裂肺的声音，清莞听着痛心，只是她不能让她这么做。
　　“你不能把菩提心给他，你会死的。”
　　“我不管，我只要他活着。”
　　清莞握紧了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阵红光闪过，快的没让芜忘看到，“芜忘你看他是剜心而死的，一个人没了心，纵有千万颗菩提心又有什么用！”
　　芜忘身子猛地一僵，停止了挣扎，一阵风吹过，吹走了遮掩寻真心口的破布，露出漆黑空洞的心口，那曾经鲜红的心已经不知所踪，留下的是空洞的恐怖。芜忘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国之人竟如此残忍。
　　“啊！”芜忘想要扑过去，却被清莞抓住了肩，“随我回去。”
　　“不要，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由不得你，既然你想留在这里，那我便毁了这里。”话说出口，芜忘瞪大眼睛看着清莞，清莞把芜忘带到半空中，直到清莞显出手中的火焰，芜忘才知道她要做什么。
　　芜忘摇着头，泪水肆意，“不要，不要。”
　　“我说了由不得你。”清莞将火焰甩入承恩寺，一瞬间承恩寺陷入了火海之中。
　　“不要——”
　　“阿生不明白，寻真既然不爱你，你为何还会愿意舍去生命去救他？”
　　芜忘微微一笑，说：“我在忘川河前见过他。”
　　长生的手一顿，随及又笑道：“原来如此。”
　　“如果老板娘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想必也会如此。”
　　“不会，阿生习惯了一个人”长生为芜忘斟满茶水，淡淡的说。她忘却了前生了事，在百笑斋久了，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算了，芜忘想要阿生做什么？”
　　芜忘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颗泛红光的石头，又将脖子上那颗老旧的佛珠拿了下来，放在了长生面前。
　　“这是？”
　　“这是寻真手上那串二十八颗佛珠的其中一颗，他一直留在忘川河边，我靠近不了他，后来才知道，无心之魂不得投胎转世，所以我恳请老板娘帮我将这颗佛珠与菩提心交给他，也好让他去投胎转世，这菩提心可以弥补他身体上的空缺，这样我就安心了。”芜忘嘴角咧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芜忘阿生敬佩你，所以阿生会帮你的，你放心吧，时候不早了，天也快亮了，阿生去送送你吧。”长生站起了身，扶着芜忘走出了竹楼，在她们踏出竹林的一瞬，身后的竹林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