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涅九神之转世情人》镜湖琵琶

4、偶遇旧识

　　法薇楼。
　　琴芷，不，应该说是血殄，一身血色华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红色卷发垂下，落在床沿上。
　　床上，冰蓝头发的凌洛苍双眼紧闭，似乎昏迷。
　　“上天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我……会怎么做？”血殄声音变的质疑，她的双眼仿佛滴出了血光，带恨意的凝视着床上的凌洛苍。
　　红色指甲的手划过凌洛苍苍白的脸，停在了脖子处，“如果我杀了你，会怎样？”血殄身子剧烈的颤抖，眼中低落了，血色的泪水。
　　只过了几秒钟时间，血泪突然从脸上倒回，流尽了血殄仿佛冲了血的眼睛里，她冷笑：“不知焚天在，会怎么样？杀了我吗？”血殄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好哇！他倒是来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手指细长的指甲划破了凌洛苍淡薄的皮肤，血流了出来。
　　刺眼的红色让血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扶住自己的脸，血泪滴在床单，小声呢喃：“我刚刚都干了什么？凌洛苍……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血殄直起身来，扶助床沿才止住了摇晃的身形，她一脸冷笑，纤细苍白的手指抚上刚刚血泪划过的皮肤，感受到没有丝毫湿润，血殄冷笑，缓缓走出房间。
　　床上的人儿露出痛苦的神色，突然淡淡的呢喃：“琴芷……”
　　血殄一怔，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仓惶的逃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血殄走后，床上原本昏迷的凌洛苍突然睁开眼来，嘴里噙着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血殄，我们之间，可还没完……”

　　“报告夫人，凌小姐走了。”
　　面向窗外的血殄转过身来，情绪已经控制住了，她纤细的手指托着红酒杯，冷笑。
　　“让她走吧……以后还会再见的。”

　　凌洛苍因为太急，只穿得一身剑士服，如今已经破烂不堪，唉，自己都做了什么孽啊，她愤恨地想，自从凌洛苍的记忆觉醒了之后，不但和血殄的关系变得僵了，还多了好几门烦心事。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望了一眼天，如果遇到焚天的话，会是什么样呢？我还会认识他吗？
　　他……还会认识我吗？

　　“老板，就这件了。”
　　“好嘞！”
　　重换新装的凌洛苍走出店家，自己这一负命，居然来到了凰冥都，看来回那边报道还有一段时间呢。寻思之余，她眼角瞥见一个棕色斗篷的男子，斗篷有些破旧，蹭到墙和地变的很脏。那男子正脸被斗篷帽子遮住，靠墙随意的坐在地上，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看样子在小憩。
　　凌洛苍却从那男子的身上感到一丝异样，正欲走过去，只见那男子突然醒过来，用手撩开斗篷的帽檐，露出一张凌洛苍从未见过的面孔，慵懒的眼神望着她，缓缓说出了什么字。
　　凌洛苍却愣住了，九神都会辨认口型，刚刚他说了——忆川。

　　“忆川，你怎么会在这？”到了不知是哪里的茶馆，凌洛苍一边捧茶一边问道。忆川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十分惊讶。
　　“你还是叫我宗询吧，忆川……根本就不是我。”宗询提到这个名字，脸上带有一丝痛苦和不自然。
　　凌洛苍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竟感到熟悉，“好吧好吧，我就叫你宗询了，不过你也还叫我凌洛苍吧，我觉得……我不适合凌苍这个角色。”
　　宗询轻轻颔首，两人眼中都有着不同的，复杂的神情。
　　也许别人，一生都读不懂吧，但为什么，我们这么早，就要经历这些？
　　凌洛苍看着眼前垂眸认真盯着茶的宗询，不由得出神。有些问题，她，不，是凌苍很早就想问了，因为忆川虽然不是九神之中年龄最大的，但因为能吸收人的记忆，所以懂得是最多的。小的时候，她和忆川的关系就像兄妹一样，忆川每次都能给她解答一些各式各样的问题：“忆川哥哥，你是怎么来的啊？”“忆川哥哥，人为什么会投胎？”“忆川哥哥，神是什么啊？”……
　　忆川总是能回答她所有的问题，满足了凌苍的好奇心。
　　后来渐渐长大，凌苍从神间的镜像中看到了凡间的景色，安详宁静让人向往。
　　“忆川哥哥，为什么我们会是神呢？谁让我们成为了神呢？”
　　然而，忆川第一次没有答出来。
　　十四岁时，九神第一次下凡，凌苍偶然看到让她记忆中生的场景——
　　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体是完整的，但脑袋却血肉模糊。脑壳被残忍地撕开，灰色和透明色的脑浆与脑中流出的血混为一体，脑子里的器官却已经空了，血模糊了人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若有若无的分辨出五官，以及大睁的眼睛。
　　年仅十四岁的凌苍没有叫喊，晶蓝色的瞳孔剧烈的缩小，身子仿佛筋挛了似的，双手颤抖地、狠狠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尸体旁有一个半蹲着的男子，夜光照耀着熟悉的背影。察觉到身后的人，男子转过身，看见眼泪憋在眼眶中的凌苍时，愣住了。
　　“抱歉，让你看到……”
　　自那以后，她对忆川就冷了起来，不管他嫌多麻烦亲自下一趟凡间给她采她最喜欢的夕颜。
　　很多年以后，凌苍看尽了人间世事，却也懂了神的命运。
　　“因为我们是神。”记忆中，忆川是这样回答。
　　凌苍不懂：“为什么是神就要这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神之位，怎么会是这样？！”
　　忆川没有说话，他的眼中流露着不知什么情绪，悲伤，寂寞，凌苍几乎看呆了。似乎忆川的眼神，从来就没有变过。
　　“咳咳，”似乎意识到了凌洛苍发呆注视自己的尴尬，宗询咳嗽几声。
　　凌洛苍一下子回过神来，记忆中的忆川是那么的凄凉，却从没在众人面前流露过。小时候的她，就喜欢上了忆川的眼睛。暗棕色的，没有一点光亮。暗得美丽，自然，又让人无法自拔……
　　“对了，你现在怎么生活？”宗询别开目光问道。
　　“剑宗。”凌洛苍叹了口气。
　　宗询眼中流露出了惊讶：“你加入帮派了？你才……不到20岁吧？”
　　“21岁了……”说出自己的年龄，凌洛苍也不由的质疑自己，这21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没有血殄……
　　“……宗询，除了我，你还见到别人了吗？”
　　“没有啊，你见到了？”
　　“嗯。”
　　宗询有些兴奋：“谁啊，快说啊，我还要见见他呢！”
　　凌洛苍心中苦笑，看来他要失望了：“血殄。”
　　“她……吗？”宗询苦笑的看着凌洛苍，遇见仇人，对凌洛苍不是一件好事呢，“你们见过了吗？”
　　“嗯，我们其实不是仇人，她本来应该是琴芷的……可谁知，她竟然没有抑制心魔，找到了血殄的灵体，现在……她已经不是琴芷了……”凌洛苍耻笑，血殄被冰封在了冰川雪窟里，她居然找到了，并且还让血殄霸占了琴芷的身体。
　　从那以后，琴芷就不在了。血殄看着她的表情，也变了。
　　“我不是忆川，不要拿我跟他做任何比较，我只想做宗询。”宗询看着凌洛苍的表情，心里带着一丝同情，九神的记忆，已经烙在九个纯洁的灵魂上，这可不只是整整改变了一个人。
　　“忆……宗询，问你一个问题。”凌洛苍突然垂眸，看着茶中荡漾的水波。
　　“嗯？”
　　“你还……吃人吗？”
　　宗询苦笑，一并带着忆川的记忆，他和凌苍的记忆还记得。
　　“滚开！你，你不是忆川哥哥！”小小的她爆发出了那么强烈的喊声，连当时的她自己都被惊到了，随机小小的身躯转身，毫不犹豫的跑入了黑暗中。
　　其余七神看到凌苍仓惶的身影，也都明白了。
　　“……嗯。我已经，尽力将数量降到最小了。”
　　凌洛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发怒，只是浅浅的笑笑，将余温几乎散尽的茶一口喝尽。
　　“凌洛苍，你变了。”宗询半带调侃的说道。
　　“哈哈。”凌洛苍浅浅的笑笑。
　　“笑什么？”
　　“你……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