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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9章 ...

  •   几场春雨过后,桃花谢尽,春耕正式开始,柳树分配完人手回来那天,看叶华蓁的眼神有一些不舍。叶华蓁心里一个咯噔,她知道渭川最终是按劳动分配粮食和红利,难道她也要下地不成。

      柳树告诉过她,渭川在世上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它创建于二十年前,安置的是晋王死忠者的家眷,所有的田地屋舍都是跟随晋王的人建立起来的,由每一代守护者加上四大使者共同守护,柳树是第三代守护者,第三代使者分别是言非,谢乙,谢丙,谢顶。渭川所有的田地公有,每年农忙时节,渭川的男人负责种地,女人负责煮饭,全村人都吃大锅饭。渭川经济作物主要是水稻,土豆,主要的经济来源是酿酒和粮食,也就是言非负责的杏花坞,还有谢乙负责的粮铺,而谢顶感兴趣的花田和药田有时候也能带来可观的收益。每一年这些银钱,除去必要的开支,比如修路造桥,打井引渠,剩下的按每个家庭本年度为村子付出的劳动力分配。至于谁家想开个什么小店想卖点什么东西那就全凭自愿了,渭川杂货铺就是柳树和言非还有三个谢一起开的。

      一想到劳动力,叶华蓁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烦,“柳树,你不要走来走去,晃的我心烦,可是分配任务时遇到什么难处了。”

      柳树叹息一声,在叶华蓁面前坐下,“也不是,你太娇了,我怕你无法与这片土地好好相处。”

      一听这话叶华蓁感觉更不好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什么本事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叶华蓁满脸倔强,本来她没这么敏感的,只是前不久,柳树带她去村里吃渔粉,渔粉店里三春婶和花满楼的老板在闲话家常,三春婶说,村长怎么娶了这样一个媳妇,什么也不会,据说在家里连饭都不做,衣服也是村长洗的,除了一张脸没什么能看的,对人还不友善,吝是一副清高的样子……白瞎了村长这么好的一个男儿,竟要做些妇人事。

      “竟胡思乱想,你别在意那些闲话,好好养着我们的孩子,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干活的妻子。”柳树摸着叶华蓁的头,把她往怀里带,“这是我们的家,琐事谁做都一样,我们是在构筑属于我们自己的家,那些事如何能与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相提并论。”说着,柳树把手放在叶华蓁的肚子上,动作轻柔的像一片云。

      “就你会说话。”叶华蓁娇嗔道,她发现柳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入她的心。

      正式耕种那天,柳树起的很早,叶华蓁迷迷糊糊的知道他离开,然后还不待清醒便又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柳树去而复返,坐在床沿,一会儿捏脸,一会儿挠痒痒,终于把叶华蓁弄醒了,“我蒸了昨晚我们一起包的包子,还有粥和鸡蛋,你起来吃点再睡。”

      叶华蓁现在满心都是睡觉,听柳树说完,踹了他一脚,这是对他吵醒自己的惩罚,然后马上又倒了下去,用被子捂着头,继续睡。

      柳树再接再厉,用尽各种方法,终于让叶华蓁坐在饭桌前,吃完了早饭,柳树便出门去了。

      花满楼的大厨还有全村负责做饭的妇人早早准备好早饭,这是每年大锅饭的开始,所有要下地的壮汉八人一桌,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在太阳升起之前,人手一牛一犁,往各自负责的田地而去。

      柳树到花满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好饭了,花满楼的女老板看到柳树过来,走上前去笑道,“村长往年来的可是最早的,今年果然不一样,给您留了饭,至于村长媳妇的饭,一会儿着人送去……”

      柳树看了她一眼,说:“我已经用过饭了。”然后也不管她还想说什么,朝谢乙谢丙谢顶他们那桌走去,才刚坐下,言非就说:“我也想知道,村长今日为何迟到。”

      柳树瞪了他一眼,说:“等你成亲之后就知道了。”

      言非无语。

      谢顶放下碗筷,抬起头说:“我知道为何,因为他媳妇怀孕了。”

      顿时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起身就走,三个人的心声出奇的一致,这根木头,什么都抢先一步。

      吃过早饭,众人都下地了,花满楼的女老板花满楼带着负责今日做饭的妇人收拾碗筷,全村上百的妇人,分做三拨,轮流准备饭食,总之,妇人中隐隐有以她为首之势,村里涉及妇人的大小事务都由她牵头。

      太阳升起,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努力,看得到的希望让大家充满干劲。

      中午下地的男人们回来了,也许是因为在田地间挥洒过汗水,所以每个人吃饭都很香,然而花满楼的老板站在门口,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渭川的守护者,唯独没有他,这个认知令花满楼眉头微嘁,在知道他回家了之后,更是没了吃饭的心思。

      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叶华蓁便起来了,因为某人说过中午要回家吃饭。她慢悠悠的煮上米饭,炒了个腌肉,做了一盆鸡蛋汤,还有一个酸菜土豆,柳树回来夸她做的好吃,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叶华蓁心里甜滋滋的。

      如此接连几日,柳树都回家吃饭,叶华蓁做饭的手艺倒是渐长,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做的饭不好吃,切的土豆大块大块的,但每次柳树都能吃完。

      其实叶华蓁不喜欢做饭,但是一个家里,总不能只有一个人干活,另一个心安理得的等着被照顾,柳树是不介意她会不会做饭,只要他在家,这些活儿总是被他揽过去,叶华蓁也尝试过什么都不管,但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总要一起为这个家做些什么,才能心安。

      叶华蓁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这天,柳树刚刚走后不久,花满楼就来了,过分热情的邀请叶华蓁去花满楼用饭,然后再一起为大家准备晚饭,话里话外说这是渭川的传统,每一年都是如此。

      叶华蓁刚睡醒,实在无法适应她的热情,也没让她进门,两个人一个在院里,一个在屋里,开着门说话。

      “我没听我夫君说起这事,待他回来,我问问他吧。”这是叶华蓁的原话。

      花满楼一听,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到底是见过场面,脸上笑容不变,没说几句话便走了。

      叶华蓁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头,没等花满楼走多远,她就把门关上,砰地一声,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却再无睡意,花满楼留下的香粉味让她感觉很烦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起身翻出自己的针线篮子,做起了针线活儿,还有八个月,孩子就出生了,柳树这个坏蛋再没提过工钱和契约的事情,无论如何她得回家一趟。

      现下她不只成亲了,还有了孩子,原以为成亲不过是掩耳盗铃,可是花满楼的出现,让她不得不重视自己的心,毕竟不舒服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花满楼当成了一个入侵者。

      有时候认清了反而是种烦恼,为这事,叶华蓁纠结了好几天,就像突然发生的事情一样,不受控制,没有准备,在她的预想中,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她有意避开柳树,在他看她的时候,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如非必要,绝不多说一句。如此几个晚上,她背对着他而睡,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往里挪了一下,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日柳树出门前还说:“是不是累了,不想做饭就别做了,等我回来再做,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叶华蓁摇头说,不是,只是有些想家了。这次换柳树无话可说,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他的背影,叶华蓁也不见得就痛快了。

      四月正是插秧育苗的季节,柳树也不得闲,马不停蹄的组织人手下田,他也没有闲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回家,其余时间一律都在田里,每晚忙的回来倒头就睡,如此一切冲突都没爆发的机会。

      正想着心事,身后人影闪过,门开了,叶华蓁狐疑,以为是柳树回来了,她实在不想回头,反正他会自己走过来。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身后有什么反应。

      叶华蓁回过头,怔住,“是你。”

      “是我。”来人做农夫打扮,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左脸上的疤痕被头发挡住,在逆光中看不太真切。

      “萧风,你怎么来渭川了。”叶华蓁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站起来说。

      “听说这里有田。”萧风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谷口一年四季都有人在守着,依我看他们伸手不俗。”不知道柳树是否知道萧风也来了渭川。

      “想进来自然就能进来。”

      “什么时候来的?”

      “渭川斗武那天。”

      “那么早,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可以。”萧风淡淡的说。

      “你真的是来种田的?”叶华蓁可不相信。

      “骗你的,我来是有些事情想弄清楚,我走了,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能做到吧。”

      叶华蓁看着他没说话。

      萧风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看着叶华蓁放在一边的针线篮子,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绣童子的婴儿肚兜,“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

      “萧风,谢谢你。”叶华蓁答非所问,总而言之,她应该谢谢面前这个人。

      萧风看叶华蓁的眼神有些复杂,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其实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如果叶华蓁真的选择跟他走,未必就比现在要好,可是没有如果,哪怕他在她面前中了箭,她也没有选他。

      这次来见她,也不在萧风的计划之中。

      萧风走后,叶华蓁很久不能平静,做针线的时候还把手指刺破了,她不好再想下去,曾经有一瞬间她动了让萧风带她回京都的念头,也许萧风最后回头说的那句话的未尽之意就是如此,她摸着自己肚子叹了一口气。

      晚间,柳树从田里回来,给叶华蓁带回来一把莴苣,这个时节的时令蔬菜,叶华蓁自然欢喜,他亲自下厨,做于叶华蓁吃,叶华蓁胃口好,吃了两碗米饭,柳树这些天一直紧绷的脸也柔和下来。

      饭后两人在一个桶里泡澡,柳树摸着叶华蓁的肚子,他也确实有些想她了,“可受的住。”

      叶华蓁念着这个男人往日的好,伸手回抱了他,之后,柳树抱了叶华蓁上得床榻,待一切都平静下来,叶华蓁趴在柳树怀里,睁着眼睛不想说话。

      柳树闭着眼睛,抚着叶华蓁的发,闲话家常,“今日晌午,好些人都得了自己媳妇送的汤水解渴,连王二麻子都得了,他那媳妇是个河东狮,三天两头把他脸上揍的青一块紫一块,管的死死的,不想今日那河东狮倒心疼起人来了……”

      听了这话,叶华蓁有些想笑,念着这男人往日的好,只好说:“知道了。”

      柳树一听,就知道明日有戏,自顾自的说:“白开水就好。”

      叶华蓁抬手捂住他的嘴。

      柳树得偿所愿,突然间想起一事,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在桥上遇到了萧风,萧风约他决斗,为着萧家的事,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放心不下怀里这个女人,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今日家里可有什么人来?”柳树问叶华蓁。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手心里,叶华蓁觉得心头痒痒的,待要把手拿来,却不想,柳树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叶华蓁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萧风,他来过,说是有事想弄清楚。”

      柳树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萧风为她中了一箭,在她心里应该不一样,还好她没有隐瞒,为此,他把叶华蓁抱到自己身上,好一番温存。

      过后,柳树把一切来龙去脉都告知了叶华蓁,把叶华蓁惊得合不拢嘴,她是知道渭川与晋王渊源颇深,却想不到柳树他们竟然谋划着报仇,去年的七夕事变和重阳事变都有他们的手笔。

      用柳树自己的话说就是他们只不过稍微阻拦了一下援兵的到来,再顺便化身刺客混淆视听,在皇后的杀手欲要杀死大皇子和嘉德帝的时候,稍稍救了嘉德帝一下,那只要了大皇子性命的毒箭与他们渭川可没有什么关系。

      叶华蓁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柳树给她的感觉从来就不像一个普通的村长,她究竟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萧风要来渭川,我看他好像不是很友好。”不明白的事有太多,为了防止以后被吓到,叶华蓁索性一次性问清楚。

      柳树觉得,萧风何止是不友好,简直就是来寻仇的,“七夕那日,萧皇后避过萧家决定刺杀嘉德帝和大皇子,不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说,萧皇后身边有你们的人。”

      柳树没有否认,“萧皇后早就没有退路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叶华蓁皱眉。

      “他约我决斗。”柳树说的云淡风轻。

      叶华蓁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胸膛上,柳树错愕,按住她的手说:“我的媳妇是在谋杀亲夫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我们的孩子才四个月。”叶华蓁没好气的道。

      “会没事的。”柳树把她安置在怀里,安慰道。她说了我们的孩子,却也是他们的孩子,他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的媳妇是在担心他,真好!

      “何时?”叶华蓁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九月初九。”

      “呵,还真是一个好日子,你何时见的他?”

      “从田里回来,在桥上见的他。”

      “今日”

      “嗯。”

      叶华蓁一下子从柳树怀里起来,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脚,怒道,“起来,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问我家里可有人来,是在试探我,对不对?”

      心思被说中,柳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华蓁这边越想越气,“要是我没有告诉你他来过,你会如何?”

      柳树被问的哑口无言,不顾叶华蓁的拳打脚踢,把她往怀里带。

      叶华蓁还能如何,她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说清楚,“柳树,你可别给我胡思乱想,我才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你要是再这般试探我,我就问你花满楼那女掌柜花满楼的事,你天天见着她,定是看的仔仔细细。”

      柳树再不善言辞,也知道花满楼这个锅他不能背,“我至今没和她说过几句话,真的,以后见着她我绕道走,行不行,你别和我闹了。我承认今晚试探你,是我不对,萧风土人终究为你种过一箭,还有去年重阳……”

      柳树没说完,叶华蓁捧着他的脸,用唇堵住他的嘴,半晌之后,才喘着气放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柳树。

      “相信了吗?他是救过我,为我种了一箭,我也喜欢他的那首清平乐,但我还是选择跟你走了,柳树,你送我的稻米菌子还有风信子,我都很喜欢。”

      “我的叶子,再说一遍。”柳树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华蓁捧着他的脸贴近,“柳树,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你要是再来试探我,我就离开你。”

      “不许。”柳树霸道的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有离开,你不许说。”

      叶华蓁没说话,在柳树怀里寻了一个温暖的位置,放心的睡了。

      第二天晌午,叶华蓁拿个篮子,提着一壶水,装了几个葱油饼便出了门,走在小道上,烈日当空,带着民族风情的歌声在山间回荡,路边的桃林里粉红的桃子隐在绿叶之间,几个小童,在树下打桃子,看到她过来,纷纷好奇的看着她。

      叶华蓁笑笑,过了渭桥,在渭河的下游便是农田,远远望去,许许多多的农人挽着裤脚,弯腰在田里插秧,他们身后,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秧苗在微风中摇摆。

      走在田埂上,扑面而来的土腥味,叶华蓁觉得并不难闻,问过几个妇人,她才找到柳树所在的水田。他正在弯腰插秧,动作又快有利落。

      有人看到了她,便大声的唤柳树,“村长,你媳妇来了。”

      一时间,弯腰插秧的人们都直起身,回过头。柳树和身边的谢乙说了几句话,在众人的揶揄打趣声中,朝叶华蓁走来。

      “来了,我正好渴了。”

      叶华蓁看着柳树的泥手泥脚,忘了反应,他每次回家都是干干净净的。

      柳树也知道自己自己现在刚从泥水里出来,让叶华蓁稍等一下,然后自己到水沟里洗手。

      之后两人坐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叶华蓁把篮子递给柳树,说:“葱油饼,你尝尝,我头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嗯,身子可好。”柳树说这话时,看着叶华蓁微凸的肚子。

      叶华蓁点点头。

      柳树便不再言语,先是喝了一大口水,才吃起了葱油饼,还不忘问,“你可吃了。”

      叶华蓁点点头,“吃了。”

      吃完葱油饼之后,柳树又说:“一会等我,一起回去,今日就能把所有的水田都插上秧苗。”

      叶华蓁想了想,便应了。

      “我去忙了,你别坐着,地上潮,起来走走,别走太远就是了。”

      “知道了。”

      见她乖乖的,柳树便回了田里,继续忙碌。

      有人打趣道,“村长,你媳妇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上次我见你得了一点莴苣便忙不迭的拿回去与你的小媳妇吃,这次换她给你送吃的,村长真是有福气……”

      众人哄笑,言非和三个谢自觉的离柳树远点,去了别的田里插秧,主要是见不得某人太幸福,他们看着眼红,太他妈眼红了。最近他们很有默契的不去柳树家,也不怎么想见他那张幸福满满的脸,幸好他有自觉,得空就回家,没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收工之后,言非和三个谢,给叶华蓁打招呼,全程目不斜视。

      言非:“柳树媳妇好。”

      谢丙:“柳树媳妇好。”

      谢乙:“柳树媳妇好。”

      谢顶:“柳树媳妇好。”

      说完之后,四人转身,早早地走了,叶华蓁一脸错愕。

      柳树便牵着媳妇回家。

      叶华蓁对柳树说:“我们去菜市,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蔬菜,买上一些。”

      柳树说:“好,都依你。”

      仲夏,渭川田家。

      稻田里的秧苗正迎风长,花田里的百合开的正好,门前的桃林满园的粉桃。

      柳树带着几包玉米回来的时候,叶华蓁正在午睡,暖融融的天气令她睡意十足,饭食吃的也不是很多。

      柳树换了衣服,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里,不想叶华蓁还是醒了,迷迷糊糊的问:“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柳树道,“不着急做晚饭,今日我回来的早,还不饿。刚刚我路过花田,看到百合花都开了,粉的白的,煞是好看,你想去看看吗?”

      叶华蓁想了想便应了。

      曾经她问柳树为什么不让他回家,柳树说,总要给他一些时间,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话让她无言。

      他们现在却也是最亲密的人。她给他做饭缝衣,他给他肩膀依靠,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做着亲密的事,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渐渐的,叶华蓁了解了柳树这个人,他喜欢的饭食,他处事的方式,他为人的担当。每一天,他都让她觉得,他们是在为了彼此的未来而努力。每一天,只要他得闲,他总是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不管看闲书还是出去散步,他总是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这样的好,到最后,让叶华蓁也不由自主的想着让他好过一些,做他喜欢的饭菜给他吃,让他穿上自己缝的衣服。

      晚上,叶华蓁和柳树一起挤在厨房里做晚饭,叶华蓁喜欢玉米,炖的炒的都喜欢,这是今年头一遭玉米,用青椒炒了一盘,用排骨炖了一盆,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头挨着头一起吃了。

      叶华蓁觉得这玉米甚甜,是她吃过最甜最糯的。吃饱之后,她看着柳树笑了。这是他亲手种的玉米。

      几日之后,叶华蓁为柳树又做了一套贴身衣物,相比她做的第一套里衣,已经舒适很多了。而柳树收到里衣高兴了好几天,饶有兴致的给叶华蓁张罗吃食,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末了,还问叶华蓁想要什么,都给她。

      为此叶华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想回家看看。她笑着说了一句,想吃莲藕。在收到一大筐莲藕的时候,叶华蓁哭笑不得,因为莲藕太多,她和柳树整整吃了一个月。

      这年中秋的时候,柳树亲自给叶华蓁做了蛋黄莲蓉小月,还有山上新采的菌子,这让叶华蓁总是想起第一次收到这月饼时的情景,那时她还在家里,无忧无虑……

      有时候,叶华蓁难免会想,柳树这个人真是太精了,他用自己的好为她筑造了一座城堡,让她每每念及都不好意思跨出城堡一步,他就是吃定了她不够自私,更多的,叶华蓁不愿意深想。

      九月初八的那天晚上,一向睡眠很好的叶华蓁竟然难以入睡,柳树好笑的把人搂在怀里,天亮时,叶华蓁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

      柳树如约来到渭山之巅,萧风提剑等在那里,两个人不动如山。

      叶华蓁是被痛醒的,痛的都哭了,幸好冬子在家,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去找谢顶和村子里最好的产婆。

      渭川之巅,柳树和萧风正打的难分难舍,谢丙气喘吁吁的感到,“村长,你媳妇要生了。”

      柳树脑袋一懵,吓的剑都掉了。

      萧风的剑没了阻挡,长驱直入,眼见着就要刺入柳树的胸膛,气势如虹,萧风骂了一句“该死”,倒退三步,堪堪收住剑势。

      柳树再顾不上许多,君木剑都不要了,转身就走。

      萧风心里无语,骂道:“姓柳的,你给我站住,咱们的帐还没算完,想回去抱娃,没门。”

      柳树充耳不闻,直往家赶,进家门的时候,提到门槛,摔了一跤。

      九月初九,月上柳梢头,柳树的家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柳树笑了,满脸泪水。

      能够看到柳树这个千年老树妖这样狼狈的一面,抱剑而立的萧风终于觉得自己的心里平衡了一些,第二天便背着自己的剑走了,杏花谷伊镇桐城还等着他呢。

      第二年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柳树驾着马车带叶华蓁和女儿回京都,车轮卷着桃花和春泥,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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