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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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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跳是个不错的预兆。
不知怎的,王小姐突发奇想,说什么近期一切不顺,非要去佛寺里求个护身符。B市名寺极多,其中不乏得道高僧。退一万步讲,就算护身符这类东西属于迷信,没有实际效果,能聆听一下超脱红尘之人的体悟,也会有极大的收获。所以,杨鹏很乐得陪王小姐此行。
西出B市,大约二十里,有山,名为双泉山;山中有寺,名为尘隐寺。虽然名为尘隐,却也只是隐于闹市之中罢了。尘隐寺方圆二里之外兴建了很多别墅,唯有寺中还保持着那份清幽和宁静。
杨鹏和王小姐来的不晚,却看到了十分拥挤的人群。来到此地,与其说诚心礼佛,倒不如说求得内心那些许的精神寄托。
人生一世,或一帆风顺,大展宏图;或波波折折,默默无闻,总要有一些理想和目标,而这些便是支持人活下去的理由。天地不仁,万物皆如蝼蚁,的确十分可悲。但总不能因为必然的死亡就自暴自弃,随之任之,所以,在精神上总要有一些向往。
王小姐穿着一身运动装,还戴了口罩,这也是杨鹏让她这么做的。确有得道高僧可以视世间一切为虚幻,不过那只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僧人还是做不到这点的。但凡是人,必有七情六欲,或是因为穿着暴露,让哪位僧人动了凡心甚至是淫邪之念,这份业报会落在礼佛之人身上。所以真正礼佛的女子,不施浓妆,衣着越朴素越好。
寺在山上,上山之路尽是小商贩,卖的东西也各式各样:香烛、桃木、古钱等等,不尽言之。
尘隐寺,的确有那么几分离世绝俗的韵味。红砖墙与苍松翠竹交相掩映,甚是和谐,如一处世外桃源。阵阵钟声悠长,朗朗佛经唱诵,让人心中无比宁静,抛下俗世的恩怨纠葛,静静感悟无上真谛。
尘隐寺,有古老的木质建筑,也有当今的彩灯装饰。在夜里,想必也是灯火通明的场面。传统和潮流的契合,避世与入世的衔接,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寺中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很窄。人多必有摩擦,迎面走来一个体型魁梧的汉子,啤酒肚很大,体重约有两百斤,脖子上戴着金链子,左腋下夹着钱包。躲闪不及,或是他一点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和杨鹏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杨鹏主动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那汉子本来有几分恼意,见杨鹏如此,也后退了一步,口中道:“不好意思。”
杨鹏拉着王小姐侧身走了过去,一个看似可能升级的冲突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你为什么给他让路,又不是打不过他。”走出去很远,王小姐问杨鹏。
“这世上若是一切都能用拳头解决,就乱了。小姐,这件事我已经快忘记了,你还没有放下?”王小姐哑口无言。若是换了阿龙阿虎,恐怕那汉子早已躺在了地上,杨鹏这份心境,当真非常人所能比!
“施主,请留步。”杨鹏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杨鹏转身,一个中年和尚站在前面,单手直立于胸前。
“大和尚,可是叫我?”杨鹏躬身到。
“施主,住持有请。”
杨鹏略一迟疑,问道:“敢问住持何事找我?”
“施主来了便知。”说罢,他单手伸出,做了个“请”的姿势。杨鹏看了一眼倾然,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拉着她一道随那和尚去了。
来到一个房间,中年和尚口尊道:“住持,施主请来了。”说罢,兀自关门退了出去。
老僧六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双目微瞑,盘双腿端坐在蒲团之上。他身上的袈裟并不光鲜,甚至还有几处补丁。在他左侧放置着一个条案,上边工整的摆放着一壶茶,几只茶杯,屋内充斥着香火味道。老僧没有与杨鹏搭话,自顾诵着《楞严咒》。
杨鹏也没打断老僧,与王倾然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默默听住持诵咒。
楞严咒是最长的咒语,号称咒中之王。亦是这个咒,救护了即将破戒的阿难尊者。所以,佛教认为:楞严咒关系整个佛教的兴衰,世间只要有人持诵楞严咒,就有正法的存在。
大约二十分钟,倾然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知道住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请客人来却又置之不理,确非待客之道。她正欲起身离开,杨鹏拉住了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再坐一会。因为杨鹏谙熟楞严咒,知道快结束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住持结束了诵咒,缓缓睁开眼。“施主久等了。”住持的声音,听不出一点老态龙钟,反倒犹如青年人般浑厚刚健。
“聆听住持诵楞严,心中无比空灵,今日此行不虚。”
住持略有诧异:“施主懂此咒?”
“我一介俗人,不敢说懂,稍有涉猎而已。”
“施主过谦了。俗世中人,有谁不是俗人?今日请施主来,是为品茶论道,现在看来,是找对人了。”
“拜佛之人如云,住持因何单单找我?”
“方才我见施主与他人撞在一起,施主能主动让步,这份礼让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的。”
杨鹏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件事。思忖间,住持已经转了过来,斟满了三杯茶。
“鄙寺没有待客好茶,仅此而已,还望施主见谅。”
这确实不是什么名茶。茶香很淡,颜色不深,入口还略有苦意。倾然一阵皱眉。品过中华所有名茶,对于这种,自然是不习惯的。
“敢问施主,这位女施主是?”
未及杨鹏答话,王小姐抢先说道:“是夫人。”杨鹏也未做无意义的解释,任由倾然。
“二位施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倾然听闻此话,美滋滋地笑了。
“住持邀我前来,断然不是为了说这些。敢问住持有何指教?”
住持微微一笑,道:“贫僧心中多有不解,想请施主指点一二。”
“不敢,主持请讲。”
“依施主所见,何为道?”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顺其自然,此为道。”
“贫僧遁入空门,实不想再牵挂过往,却又时常忆起,放下不得,当如何解?”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乃人生四苦。既然住持遁入空门,与青灯相伴,与古佛相随,断然是不想再受红尘羁绊,决意超脱,就该放下心中执念,又有何放不下呢?莫非尘归尘、土归土之时,还留恋人世不成?”
住持轻抿了一口茶,或许是茶的苦意,让他眉头一皱。
“如施主所讲,人在世走这一遭,饱受苦痛折磨,到头来却空空如也,岂不是一切皆是枉然?”
“也不尽是。这样想过于悲观,若是如此,人生一世又有何意义?能在几十年的历程中影响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用自己的行为感染别人,未尝不是一桩幸事。正如佛家所讲的,渡人向善,功德无量。”
“贫僧愚钝,敢问施主,世间多杀多争、多贪婪、多背信、多尔虞我诈、多勾心斗角,每每念此,心中泣血,夜不能寐,却该如何?”
“住持,你着相了。所谓: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芸芸众生,或为功名,或图利禄,总是争个高低上下,佛陀尚且不能救赎整个世界,你又何必有此疑虑?渡可渡之人,渡能渡之人,渡当渡之人,足矣!”
住持豁然站起,双手合十:“听施主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倒像施主才是彻悟之人!”
杨鹏并不托大,携王小姐站起,开口道:“今日与住持一番长谈,也消减了心中无数疑惑,受益匪浅。”
“还望施主空闲之时,常来坐坐。”
“那是自然。多有打扰,告辞。”
“了凡,代我恭送二位施主。”
离开尘隐寺,已经临近正午。王小姐到底求了两枚护身符,价格不菲,自己和杨鹏每人一枚。
“鹏哥,你与住持谈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自己的心事却总也放不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古至今,没人解释得了为什么。”
午后阳光慵懒,暖洋洋的,照射在人身上,很惬意。走在下山的路上,王小姐挽着杨鹏,轻声道:“如果每天都能挽着你,有这么美的天气,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杨鹏直接撒了一盆冷水:“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是平凡,甚至是不幸。”
“鹏哥,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吗?”倾然没来由的问了这样一句。
杨鹏看了看身边匆匆忙忙下山之人,道了句:“我说了怕你承受不住。”转而,杨鹏又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总去回忆,徒增悲伤。”
“但是我不想看着你每天愁眉苦脸!”
“小姐,或许对于我来说,悲伤和快乐是两个极端,平平淡淡才最适合。”
“好啦!不说算了。”王小姐怕触及杨鹏深层次的回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