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家国》疲惫的候鸟

34、事件2

　　张赛江越来越怀念一年前的日子，尤其是在三美慢慢从公司退隐之后。他现在非常后悔当初没顶住何太抛出来的糖衣炮弹，把股权很轻易的转让过去。如今的他在副总的位置上进退维谷，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咎于当时的错误决定。
　　当初何太抛出的大礼包实在太有诱惑力，画出的饼又大又圆，让他抵挡不住。当时他打的算盘很好，想一手用周明贤的钱，另一手握住何太的背景，两者一结合，他的事业想不成功都难。
　　张赛江一直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他的理想是把大众网的业务做到全国第一，世界第一才算是实现了个人价值。但杨三美杨总不一样，她考虑的只是在某个熟悉的行业中保持技术优势，这种小富即安的幼稚想法让张总觉得杨总缺乏战略眼光，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他竭尽所能的说服周明贤，为此不惜做小伏低，还把花姑娘这个绣花枕头捧上天，最后终于掌控了公司的管理权。当时三美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失意是个人都看的很清楚，那也是整个公司管理层分裂的开始，最有以三美拉着技术部的人成立了望岳做结束。
　　如果当时不是他做的这么绝，可能三美在公司被收购的时候，卖股权卖的不这么痛快，现在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公司的两个老人共同应对强势的何晓聪，总比现在他的独木难支强，他有些后悔的想。
　　张赛江现在承认他低估了年纪轻轻的何总，也高估了自己在公司中的控制力。他当初真是轻敌了，还想着把何晓聪架起来当枪使，。总觉得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再有心计也缺乏历练，跟他这种职场老油条比，还欠缺火候。
　　但让他没想到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变成了自己，主要是在周明贤周总这里除了岔子。周总这次没站到他这边，反而跟何晓聪一起限制他的权利，如影随形的花姑娘就是周总的态度，如今他连跟人吃饭都要跟着，这很让人齿冷。怪不得杨总打算从公司隐退，可能也是在他身上看清了形式，与其在公司里受闲气，还不如回家相夫教子。
　　想到这里，张赛江笑了，感叹周明贤周总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杨三美杨总这么要强的性子，从来就不是颗顺溜白菜，当时虞美人当面羞辱了她，被挤兑的眼泪都出来了，周总却一句找补没有。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没完，这不，听花秘书私底下打电话，说杨总正通过律师跟周总讨论孩子探视权的问题，据说周总脸都被气绿了。
　　实际上周总还真看错了杨三美，就那人非黑即白的性子，只要打算跟你划清界限，那绝对是一点后路不会留。给你生了孩子又怎样，除了法律规定的抚养费，钱都不要你的，你能怎么办。想来硬的？人家现在的老公可是暴力机关的。如果来软的，杨总现在可是回家呆着了，面都不让你见着，根本不给你机会。杨总耍起光棍来向来这么横，只不过以前没对着周总使过。如今苦果子含在嘴里，就让周总你老鼠拉大车，无处下嘴。
　　暗自琢磨了会儿周明贤的私事，张赛江的内心获得了些许的平衡。再打开电脑看看自己账户上的资产，觉得自己还折腾的起，心里就更踏实了。这次变卖股份让他在短期内直接受益，隐形富豪的帽子扣头上一点不为过。
　　有钱有时间，现在可以考虑找个女人结婚了，张总知道人都很现实，跟何太侄女的事已经没多大希望了。即使没有网络暴力这件事情，有何晓聪本人的态度做铺垫，两个人最终也不会有好结果。再说他也真看不上那女的，脑仁只有花生米那么大，却觉得自己是蔡文姬转世，每天不灌两碗鸡汤就活不下去去的主儿，他也是受够了。
　　本来在何家收购大众网之前，虞美人曾经试探过想把他和虞宣子凑一块，所以虞宣子才走了他的门路来公司上班。但现在虞宣子觉得跟他这种老男人没有话说，反而看上了更年轻有钱的何晓聪，给他人做嫁衣裳的成了他，这到哪儿说理去。张赛江搓搓脸，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自从三美过起了半退休生活，王帅也感叹工作舒心。他如今在公司的位置很特殊，除了杨总本人，没人能管得了他。每天除了代表三美跟总公司的人磨牙算点正事儿，其他时间基本都是自由支配。就这他也觉得对得起三美开给他的工资，实际上他根本不缺钱，如果想赚钱也很容易，只要动动他老子的关系网，钱会哗哗的淌进自己口袋。但他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就这么晃悠着做份貌似高大上的工作，也挺好的。
　　姐姐王娜每天耳提面命，让他低调，别太招摇。他倒是真想低调，但低调的起来么，自从第一次来上班的时候开了辆玛莎拉蒂，整栋办公楼的女的都找借口过来搭讪过。要不是楼上有更具吸引力的人在，那些女人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在王帅的内心深处，更欣赏何晓聪何总的处事态度，觉得工作的时候雷厉风行，放松的时候自由放纵，这才是年轻人该过的日子。王帅曾经跟着他们出去玩儿过几次，狠狠的长了见识，尤其是那个产品经理袁总，男的女的都能上手，玩的花样看的人瞠目结舌。
　　再倒回头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杨总，每天标准的三点一线，有时间就坐办公室捣鼓电脑，吃的喝的都简单。如今不着急上班，穿着上也不讲究，跟公司里那些女码农没什么两样，也就是像于龙彪这种当兵当傻了的人才会把这当个宝。
　　“你就是这么看三美的？”许广博坐在王帅对面露出笑容。今天他正好有空，就打电话把妻弟叫出来聊聊，还真听到了点新鲜的。
　　王帅对这位准姐夫比较信任，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还别说，如果把当年留长发背吉他的黑历史抹掉，他还就是优秀青年。年少的时候虽然没正行，但念书考大学可没耽误，后来又花自己挣的钱到美国念了博士，回国后的工作也没让家里操心，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非常踏实。所以在媒人把许广博介绍过来的时候，他们家老少三代都觉得这人靠谱。
　　“对啊，姐夫，难道我说的不对？”王帅说这个话，不是没有打探的意思的。
　　“当然不对，”许广博翻了个白眼，“你小子也别想套我的话，老实跟着学就是，姐夫我不会害你。”
　　“跟着学什么呀，我现在就很少见到杨总的人，”王帅有些不高兴的发牢骚，“在公司里我也就跟人坐会议室侃侃大山，完全是浪费时间，跟我以前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昨天好不容易给我加了个任务，还是让我帮忙安排你们结婚时宾客的礼服，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浪费我时间么。”
　　“你刚进公司，又是个刚毕业的外行，能派你干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按公司的正规流程走，你试用期还没过呢，”许广博有些不以为然的看对面的小舅子，“公司里几十号人，里面的弯弯绕多得是，你有的学呢，好好呆着吧。”
　　王帅一看许广博这态度，知道短期内自己的生活也就这样了，转而说起给他们结婚订礼服的话题，“昨天杨总说了，让我看着把你们新房的电器买了，也没说花多少钱，那我可就挑好的买了。”
　　“你跟你姐商量，按她的喜好来。伴郎伴娘的礼服也是，让你姐拿主意，这些钱你们老总还是花得起的。”许广博吃完了饭，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点烟。
　　“主要是我姐怕欠下人情以后不好还，”王帅说着话看了许广博一眼。这时候穿着制服的漂亮女服务员过来，轻柔的提醒他吸烟室的位置。
　　许广博不耐烦的把刚点着的烟掐灭，“这人情不用还，让你姐把心放肚子里。”
　　“姐夫你跟我们杨总熟到什么程度？”王帅八卦的问，被许广博隔着桌子拍了一巴掌，“熟到没朋友，我可是看着你们老总长大的，满意了吧？”
　　“嘿嘿，我就是帮我姐多想了一点。我就说么，就我们老总那样儿，也不像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
　　“哎吆嗨，你这眼光真不错。不过可千万不能让她本人知道，尤其是以后见到石尧她老婆马燕妮，使劲儿挤兑就对了，你们老总肯定给你加工资，记住了哈。”许广博笑的非常猥琐。
　　“我知道马燕妮是谁啊，姐夫，你以后参加朋友的聚会，也捎带上我呗，保证安静听话不打岔。”王帅赶紧随棍上，拍着胸脯下决心。他可听姐姐说了，姐夫周围的朋友都不简单。
　　“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帮着你姐好好操持婚礼的事情，姐夫亏待不了你。”许广博看自己这小舅子还挺顺眼，如果真有机会，适当伸手帮一把也没关系。
　　本来白香香回到总部后，就代表退出北京分公司的领导权之争。张赛江以为风波过去了，开始正常上下班，但事情却并没这么简单。大众网的知识产权官司重新开庭，把白香香列为追加被告，告企鹅北京分公司不正当竞争，造成重大损失。
　　这起官司把何晓聪和张赛江都算计了进去，由于白总的网络时间刚刚过去，这又发酵成一个热点话题。不说白香香那里，大众网公司门口一大堆的记者等着采访都，希望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何晓聪何总的应对很不错，亲自把各路媒体请进会议室，做陈情说明。而公司前CEO张赛江张总却找借口躲了出去，怎么打电话都找不到。等何晓聪义愤填膺的表达完正义，风声过去后，等待着大家的是大众网内部的又一轮权利斗争开始。
　　三美坐在电视前，笑着看这个普通的官司慢慢发展成典型案例，被各路新闻媒体和专家翻过来覆过去的分析，可以想见，事件背后的各方谁都不会好过。
　　“这下你高兴了？”于龙彪看三美天天呲着牙盯电视幸灾乐祸，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高兴，我花多大的精力才有今天的效果啊，何晓聪这小狼狗如果不趁机把张赛江咬出一脸血，都对不住他爸妈在他身上花的心血，张赛江张总要倒霉喽。”三美假模假式的叹气，一脸的兴高采烈。
　　“你不是跟那张总关系挺不错的么，怎么这时候要整他？”
　　“刚开始关系是不错，但谁让这人太贪得无厌呢，老觉得自己有能耐，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情。”三美得意的云淡风轻，“反正我打算改行了，回泰西当乡镇企业家。现在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张赛江肯定输？”于龙彪看她那得意样儿，干脆多捧两句。
　　“当然，不过原因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不行，得遛弯去了，下面还有场硬仗要打，我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儿找事儿。”于龙彪跟在三美后面，溜达着出门消食儿。
　　这就是把生活节奏慢下来的好处，三美有心思冒坏水，也有时间把经营婚姻家庭。她带着个女儿嫁人，本身对于龙彪就不太公平，从一个快乐的单身汉状态突然进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琐碎生活，每个人都需要花时间不断的调整状态。好不容易结个婚，她不想再如上辈子似的以悲剧收场。
　　于龙彪现在觉得三美做什么都是好的，就连背后阴人也透着机灵劲儿。不过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由于他从小生活在在这院里，出门经常遇到熟人。名媛陈秀美出现在视线中恰好是两个人牵着手遛完弯回家的路上。
　　陈秀美当时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跟于龙彪打招呼，脸上的笑含羞带怯的，小眼神里全是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旧情人相遇，余情未了呢。于龙彪没敢多搭话，借口抽烟把三美推到前面，他躲一边去了。
　　“哟，陈秀美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这么一身精彩的行头，”三美眯着眼在路灯下打量，“真是漂亮，跟电视上演的那金大班似的。”
　　陈秀美不知道金大班是谁，但也不想在三美面前认输，她两手抱胸，口气不自觉的生硬，“年轻的时候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啊，毕竟女人最漂亮的时候也就这几年。等我到了三美姐这年龄的时候，可能也跟你似的天天休闲打扮。”
　　“谁说不是呢，这么一打扮，我都不敢认了，身上的衣服是上周米兰时装周上的吧，啧啧~~~，肯定能吊好几个金龟婿，”三美的嘴皮子利索，把旁边的于龙彪笑够呛。
　　“这衣服可是现场拍下来的，花的自己赚来的钱，我从不指望男人掏腰包。”周围的人不怎么关心流行时尚，陈秀美穿出去一天也没人看出门道，反倒让以前的老对头看出来了，真是又得意又郁闷。
　　“我在老家不是开了家服装厂么，就多关心了点。怎么样，秀美，想不想去我们家那儿投资？”三美乐呵呵的邀请，像是没看到陈秀美鼻子朝天的样儿。
　　“我这就是小打小闹，北京的钱都赚不完呢，哪有本事去别的地方。”
　　“都当上会长了还这么谦虚，让别人可怎么活，”于龙彪真听不下去了，走上前说要回家，三美撇撇嘴，只能跟陈秀美告别。
　　“陈秀美的脸蛋跟智商还是不在一条水平线啊，”三美臭美的站到穿衣镜前转了两圈，“哎，这我就放心了。”
　　“跟她叫什么劲，我看你真是闲的够呛，”于龙彪对陈秀美的印象还停留好多年前念书的时候，在他眼里就是个晚辈，觉得三美跟个小姑娘找茬真犯不上。
　　“闭嘴吧，就陈秀美看你那眼神，我也得刺她两句。听不懂是她的事儿，但说不说可是我的事儿，”三美实际上还真就是闲的无聊，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看陈秀美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