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上的藤蔓》走涯

4、他有伞

　　校运会完美谢幕了，学生们又开始了满课的高中生活，空了三天的教室在校运会结束后也恢复了状态。
　　“花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严梦夕在后座玩着花娆的发尾问她。
　　花娆心里突了一下，又开始疼起来，是一根刺刺进心脏的痛感，过于集中尖锐的疼痛。花娆知道为什么严梦夕会问她这个问题，是与柳明生有关的，她多么想说不信，她只是想否定严梦夕对柳明生的喜欢，她是多么卑劣的人，居然有着这样的想法。花娆没有回答，她给严梦夕的是后脑勺的沉默。
　　“花娆？花娆，说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严梦夕以为是花娆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遍。
　　花娆回过头来正视着严梦夕，还是熟悉的眉，熟悉的眼，一切都是最初美好的模样，望进她的眼里，里面有自己的影子。花娆突然心疼了，她多么想怜惜着面前的女子，即使知道自己不会被她所爱，但是她终究是她喜欢的人，又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受伤害。花娆突然笑了，她想通了，既然不能爱，那就更应该温柔相待。她想在她身边守护她，哪怕只能是友人的身份，至少严梦夕的世界里有她的位置。她只想远远地看着她。
　　“大部分人说一见钟情看的是脸，而我愿意相信，因为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开始不是吗？也许并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在你看到那个人的那刻起，或是在与他有所交集的某一时刻里，你好像突然就明白就是他一样，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了吧。”花娆在想通了她对严梦夕的感情后，也明白了这些答案是自己唯一能给严梦夕的温柔。
　　严梦夕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其中的片段居然与花娆的话重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些似曾相似的语句在哪里出现过。
　　“花娆，这是你自己的观念吗？不会是你在网上看到或是书上看到，借过来告诉我的吧？”
　　“没，纯属原创。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真的？但是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啊，花娆，没想到你有诗人的潜质啊。”
　　“我是半个诗人。”如果可以我也想为你写首诗。
　　阳光使夏天灼热起来，知了不知疲倦。花娆还是在严梦夕身边，只是严梦夕和柳明生的交流多了起来，每次看到他们在说话，花娆都会默默地退在一边，从严梦夕旁边的位置退到身后。因为和严梦夕的接触多了，柳明生自然也认识身边的花娆，见到面也会打招呼，但是他们的关系也是只是打招呼而已，连朋友都不能算，因为花娆总是淡漠的样子，让柳明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花娆的淡漠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她并不需要让柳明生知道另一面的自己。
　　“花娆，陪我去看电影吧？”严梦夕想利用假期时间约花娆一起看电影。
　　“是什么电影？”花娆并不想问为什么不找柳明生一起去，因为她怕她说了之后严梦夕就会改变主意，花娆很想多点时间和严梦夕一起，她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许哪一天严梦夕就不需要她了。
　　“《黄金大劫案》，好像是抗日片啊，但是刚上映的时候我没来得及看，一直想看的，刚好就今天吧。好不好？”
　　“可以啊，什么时候？”花娆没告诉严梦夕其实那部电影她已经看过了，但是只要和她一起，看什么电影都没关系。
　　“好，就现在去吧，下午四点的电影，现在都两点了，而且我已经买好电影票了。”严梦夕向花娆挥了挥手里的电影票。
　　“这么周到？那走吧。”
　　刚说着要走，突然有什么砸在脸上，花娆抹了一下脸，触手湿凉，是雨滴吗？花娆抬起头看天空，陆陆续续的水珠掉落下来，夏天的雨总是猝不及防的。
　　“梦夕，下雨了。”花娆下意识的把双手手掌撑开，在严梦夕的头上变成了一把小伞。
　　“真的下雨了，下的真快。花娆，你这样帮我挡雨可是挡不了的啊。”严梦夕看着头顶上的这把特殊的小伞，笑着对花娆说。
　　“那我们赶紧走吧。”街上的人开始奔跑，谁都不想成为这场雨里的落汤鸡。
　　跑了一会，严梦夕突然停了下来。花娆不知道她怎么了，也跟着停了下来。
　　“梦夕怎么了？还在下雨呢，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花娆，你看站牌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柳明生啊？你的视力比我好，你看看是不是他。”
　　花娆顺着严梦夕的方向转头，真的是柳明生，他在站牌上，撑着伞，他是有伞的人。此刻花娆多希望自己的视力不好，这样就可以假装没看到柳明生。
　　“是他。”她难过的说。
　　“太好了，他有伞，我们过去吧。”
　　花娆就这样看着严梦夕跑向了柳明生的身边，她没有动，她站在雨里，成为了静止的景物，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够变成水与这场雨融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如此难过。耳边是雨声与严梦夕奔跑是的脚步声，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真切，她只能看到严梦夕越来越远的身影，雨水倒回天空，车辆后退，潮涌的人流逆行，所有的时间都逆回去，可是只有严梦夕的身影一直在向前，她跑向柳明生的身边，跑向远方。柳明生才是她的伞，在这场雨里可以保护她的伞。花娆知道了，严梦夕终究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她终究还是要离开她的。
　　花娆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她没有勇气去看他们，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在严梦夕面前泄露了秘密。花娆跑到了银行里躲雨，剧烈的跑步让她的胸口生疼，她大力地喘息着。雨太大了，她似乎再也回不到严梦夕身边。
　　滴滴，是手机的短信提示音，花娆打开手机，是严梦夕的。其中还有严梦夕的未接电话。
　　“花娆，你在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打你电话没人接听，你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吧？看到短信快回复我”
　　“我没事，突然想起我妈妈让我买一些东西，我就先去买了，晚了店铺会关门的。走之前没和你说，抱歉啊，电影你和柳明生去看吧，刚好电影票在你手上，《黄金大劫案》我看过了，你看完我还可以参与讨论呢。”短信后面加上调皮的颜文字。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花娆放下手机，她靠在身后的墙，身体无力地滑落，眼泪和着脸上未干的雨水一起流了下来。所幸银行里的人不多，她可以放下戒备无声地哭一场。
　　花娆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身边的手机振动，打开，是严梦夕的短信。
　　“电影看完了，提问，你觉得其中最让你感动的是哪里？”
　　“最让我感动的是电影的最后，小东北看着银屏上的顾茜茜那个片段，银屏上放映的电影无意间拍到了顾茜茜，然后顾茜茜向他挥了挥手，他又看到了她，那一刻我知道他很想念她，那个刀叉制的玫瑰很美，虽然是金属，我却觉得很暖。”
　　“同感，我也最喜欢后面那部分。”
　　花娆还未来得及回复，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
　　“花娆，我跟你说件事。看完电影后，我问柳明生相信一见钟情吗？他说‘相信，就像我遇见了你’他说，‘严梦夕，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呵呵呵呵，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花娆躺在床上，这一刻她不想回复严梦夕，好像只要不回复她就可以逃避这个现实一样。花娆不知道自己盯着黑暗盯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呢？其实都不重要了，这样的时刻对于花娆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那不挺好吗？他向你表白了，你答应他了吗？”花娆的手指在发抖，她艰难地打出这些文字，却没有正视它们的勇气。她知道之后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但是她还是要知道答案，就像在等待绝望。
　　“嗯，我答应了，我对他的确有好感，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爱，或许只是喜欢，我想交往之后我能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爱了。”
　　“嗯，你开心就好，是你喜欢的就行。”花娆得到了答案，也似乎得到了绝望，房间里的空间安静极了，这里没有严梦夕，没有柳明生，只有花娆以及花娆内心的孤独。是的，孤独，内心开始荒芜，曾经的草长莺飞，柳暗花明的景物成片的枯萎，终于成了一片荒凉的草地。黑夜降临了，黑暗慢慢爬进了房间，慢慢地拥抱住花娆以及她无声的哭泣。
　　严梦夕和柳明生在一起了，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路边的树叶黄了，飘落下来，掉在花娆身上，花娆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诗，“叶子绿了黄，忘了荒唐。”秋天已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