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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解衣般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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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设想过很多种与应龙见面的场景。
但唯独没有眼前的场景。
应龙:“... ...”
见对面一男一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身为龙族之主的应龙大人连忙将酒杯往自己身边踢了踢。
然后又迅速回身把已被喝空了的酒坛子拿袍子遮掩了一下。
如此这般掩耳盗铃以后,应龙难过地发现,对面两个人的鄙视好像更明显了... ...
应龙:“... ...”
酒乃凡人俗物,灵兽不耻。
为了保证自己体内灵力的顺畅,灵兽皆不饮酒。
何况灵兽大多担负着护卫国家的使命,喝酒误事,他们应当随时保持清醒,又怎么能沾染这种东西来迷惑自己的心智。
是以当阮阮和商酌看到了饮酒的应龙,第一反应居然是——
莫不是找错了?
连最低阶的灵兽都知道不对的事情,眼前这位好像还做得挺熟练?莫不是天天饮酒?
这倒还真冤枉应龙了,这货虽然喜欢喝酒,却也知道酒会伤及自身、阻挠灵力。
是以他每隔几十年才小酌一次,谁成想竟这么倒霉!居然就这么巧地被这两个后辈遇上了!!!
等等。
不对啊,这是他家啊!而且他不是加了幻术吗?
这俩人谁啊?跑他家里来了不说,居然还敢鄙视他?
灭口灭口!!!
眼看着对方情绪不稳,商酌连忙上前一步挡在阮阮身前、准备迎战。
可阮阮却笑着拦住了他。
“见过应龙前辈,我乃久冥之臣,号为精卫。”
说着,她又看了眼商酌:“这是我的同僚,号鸰鹞。”
对方明显一怔,连带着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三分。
片刻沉默后,应龙道:“我以为久冥王域已经不复存在了。”
阮阮笑了笑:“几个月之前,是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应龙疑惑地看向阮阮:“难道久冥吏册没有被毁?”
“然。”
应龙略微吃惊地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惊讶当年那般情境下,久冥王域居然还能保住自己的久冥吏册。
“那现在是谁在统领久冥?”
阮阮道:“是先主之子。”
应龙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面前这个少女说出自家主上的号来,只得主动问道:“你家主上号为何?”
难道是不方便说?
可不料,眼前的少女却微微抿了抿唇,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我家主上无号。”
“无号?!”
这次应龙倒是真的被震惊了。
灵兽从诞生之时,便会被上天赋予一个名字,此名即为“号”。
而目前他知道的没有“号”的灵兽,也不过久冥先主凉戚一人。
当年凉戚还不是久冥之主时,因为其无号,所以被许多人戏称为“为苍天所弃”,也因此受了很多苦。
难不成,凉戚的儿子居然和他一样,也没有被上天赐号?
见应龙神色惊异,阮阮也不去打断他,而是径自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番。
除去这条龙面前的零散酒瓶之外,此地也算是个灵气充裕的宝地。
山葱水绿,一派宁静之色。
不过显然这里的主人并不喜吵闹。此地不仅没有灵兽气息,就连寻常生物都没有。
除了不会说话的草木之外,连只飞虫都没有。
若不是偶有凉风扫过,林家树叶隐隐作响,这处便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阮阮将目光落回应龙身上,心中暗道:“这人看着洒脱不羁,不想却实在是个喜静之人,也难怪他几百年都不肯出世去寻明主辅佐了。”
这边被阮阮探究着的应龙也终于从回忆和震惊中回过神来,终于知道要问一问两人的来意了。
“你们为何而来?”
虽然这话是问他们两个,可商酌却还是自动地后退一步,将所有主动权都让给了阮阮。
他对外交权谋之类一窍不通,跟阮阮来此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所以只要暗自戒备,不要被应龙突然发难就好了。
其他事情,并不需要他开口。
阮阮闻言,神色立时便变得认真起来。
“前辈您隐居多年,晚辈一直不曾听得您的消息,不知您对现在外界之事了解多少?”
应龙也不隐瞒,道:“自山海异变,久冥消散之后,我便一直在此,其他之事一无所知。”
阮阮点了点头:“久冥王域离散以后,便形成了新的五大王域,各王域间相互为敌,互相抗衡,也算是势均力敌。”
“而不久之前,我家主上唤醒久冥吏册,自此久冥重建。”
阮阮话锋一顿,旋而敛裾对应龙深深一礼。
“我久冥现在正是初始之期,羸弱不堪,亦正是用人之时。前辈您应该也猜到了我们的来意,正是想请您... ...助我久冥一臂之力,再现当年一统天下之盛况。”
阮阮向来是个自信的人,只是这话说完却也格外没有底气。
这形势就算她说得再怎么隐晦,其实也明朗得很——
五个王域不相上下,实力都不可小觑。
只有他们久冥,虽然在几百年前是强大到可以统一天下的唯一王域,但今日不同往昔,久冥早已不是当初强大的久冥,而不过是个刚刚“复活”的新国家而已。
这个国家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乎谁都可以掐死。
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可以将久冥复兴的。
但是面前的人听完了阮阮的“强势安利”,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鄙夷或是不屑。
他认认真真地沉默了一会,像是真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加入久冥。
这样认真的神色令阮阮都有几分动容。
如此强大的灵兽,却能够把他们新生的久冥当作与其他强大王域一般的存在来尊重,这当然是件令久冥之人高兴的事情。
但实际上... ...
伟大的灵兽,应龙大人根本就没在想这个。
他在想的算是——
原来真有一个人,会和你一样,没有号啊。
应龙沉默着,烈酒香气从已经空了的酒瓶中弥漫开来,像是把周围荒凉的山景都晕染成了熟悉的竹林。
那人一身玄色长衫,倚坐在树下,对他悠悠一叹——
“我今日对天地许了愿望。”
应龙闻言,便拿眼睛去瞧他,却正看见那双碧色双眸中萤光闪闪。
“我许愿说,愿奉上我久冥子民和我自己的性命,换久冥长盛不衰。”
应龙闻言,“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个傻子,要是你的子民和你自己都没命了,那久冥还存在吗?”
“可我当时却只觉冥冥中有种力量在鼓励我说这话... ...”
那人拿着酒坛子的手在膝盖上一搭。
“你知道吗,那个传说中的‘大荒神谕’,我见到了。”
“哦?”应龙饮酒的动作一顿,好奇地望住了凉戚,“是什么?”
凉戚道:“且不说别的,只说第三条。”
他碧色的眼睛顿了顿,似乎在凝神思索,片刻后,才悠悠念出了那一句旁人不得而知的预言——
“天下灵兽,皆有其号。异者有二,一始一终。”
便是应龙这般迟钝的人也突然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凉戚没有号,可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一个无号之人。
而且这“一始一终”是什么意思?
凉戚也在低头思索:“这‘始’自然是我,我统一四陆,建立了久冥王域,算是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皱起眉头,万分不解:“可这‘终’是什么意思呢,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也不知道... ...
是福是祸... ...
那人声音似乎犹在耳畔。可现在,却和当时情形半分也无相同。
当年这时,那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虽然对这预言不解,那人却仍是豪气地将坛中酒水一饮而尽,笑着对他道:“不管如何始终,反正天道允了我,要替我护着久冥。堂堂天道,万没有诓骗我的道理。”
天道确实没有欺骗你。
那个与你一般的无号之人出现了,他是你的儿子,他在重振久冥王域。
只是... ...
这“终”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终此乱世,还是... ...
见这位前辈迟迟陷在自己的思索里不走出来,阮阮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轻咳出声,加以提醒:“前辈?”
却不料她话音刚落,对方一双龙眼竟然直直看向了自己。
阮阮被吓了一跳,喃喃道了句“前辈”,旋即就要为自己的鲁莽赔罪。
对方却抬手止住了她,还“噌”地站了起来。
“前辈您... ...”
“带我回久冥。”
应龙神色坚定至极。
在他强大灵力威压之下,阮阮和商酌一时竟都有些站不直。
“凉戚的儿子,那个‘天下唯二的异端’... ...我要见见他。”
或许天道真的在遵守它的承诺。
... ...真的在,护佑久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