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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瘟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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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一个骇人的发现,我和侠客都没有在外面耽搁的闲心了。
带着那只被侠客重新拼回去的、烫手的机械乌鸦,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基地。
刚走上基地外的平台,就被平台上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肌肉男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那些肌肉比篮球还大、胳膊比我腰还粗的大块头几乎把盘山小道到基地之间的空地填满,一个个被打得皮青脸肿、筋折骨断,处处是喊疼的、求饶的、“大姐大姐我错了”之类的惨呼,令人无法直视。
我和侠客面面相觑,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沿着平台的边儿绕了一大圈,进到基地里,发现早上出门时还在窃窃私语、充斥着猜疑不安情绪的人群眼下老实的像鹌鹑一样,个个噤若寒蝉。
整个基地的风气焕然一新。
回到我们的房间,关上门,气氛顿时回暖,一切正常。
一问才知道,原来我们出去的时候,外面躺着的那几十个强化系闹起事来,吵吵嚷嚷着要冲出去打到莫须有的敌人,用暴力搜取想也知道不可能存在的解药。
这样没脑子的行为放在眼下特殊时刻,无异于挑衅大姊的权威、动摇基地颓颓欲坠的秩序——那还有什么可废话的?站在基地强化系顶端的大姊亲自撸起袖子下场,将闹事的强化系肌肉男挨个揍了个遍,外面的平台上一时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多亏强化系的直线式思维,煽动容易,扑灭也容易,打服了算。
一场动乱被消弭于无形。
无心纠结于此,我们回到眼下,侠客一手举着机械乌鸦,一手举着那管淡绿色的溶液,如此这般地对库洛洛一说,库洛洛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侠客的猜测很有可能。
他捂着嘴略一思考,具现出【盗贼秘籍】发动能力,对着那只重新被拆开的机械鸟检查一番,让侠客带着这东西去向大姐汇报。
侠客拎着机械鸟和溶液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来道:“莉迪亚,你不去吗?”
我坐在床边略带惊讶地抬头:“啊,需要我和你去吗?”
“算了。”侠客瞅了我几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表情森森地叮嘱我:“要是我一会儿没回来,记得去救我。”
我扑哧一笑,表示知道了,挥手让他快去。
本来和他去也无所谓,但我有点担心库洛洛——刚刚他的【盗贼秘籍】在最后收起的时候闪烁了几下。其他人可能看不出异常,我却在以前见过类似的情况——在流莺街,库洛洛的念消耗过大,几乎难以再支撑的时候。
现在是瘟疫出现的第六天、库洛洛感染的第四天。
以持续低烧为标志,他的念量已经被病毒消耗到相当严重的程度。
这是个极为不妙的信号。
“还好吗?”我忧心忡忡而又隐晦地问。
“啊……不太妙。”库洛洛一顿,最终坦诚地道。
他招招手,我爬到床上紧挨着他并肩而坐。他搂过我的肩膀道:“我刚才用的能力,是罗宾的【解析之眼】。”他声音微沉,“我怀疑,这个机械鸟就出自他的手笔。”
“什么?!”
我悚然一惊,甚至觉得眩晕——罗宾!这个久违的噩梦!我早已接受他没死的事实,但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这么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只是怀疑,但很有可能。”库洛洛搂着我的手臂一重,“用他的能力看,那只机械鸟上到处都是熟悉的思路和手法,简直一目了然。”
“那、那我们能怎么办?”我慌慌张张道。
“我只是发现这一点,和你先说一声。”库洛洛说着头一歪,靠到我的肩膀上来,微高的体温沉沉地压在我身上,有气无力道:“事实上我们没什么可做的。而且如果罗宾真的参与到这件事中来,我们恐怕没机会亲手报仇了。”
“你是说?”
“啊,他死定了。”库洛洛两眼轻阖,语气倦怠。
我沉默下来,伸手找到他的手握住,滑入指缝十指相扣,摩挲着他微烫的掌心,在他轻微的反握中汲取力量,半晌才道:“他死不死都不重要,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只希望我们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关,什么事都没有才好。”
“……这件事,我是说关于罗宾的发现,不用和大姊说吗?”我问道。也许能起到些什么作用。
“无所谓。”库洛洛枕在我肩膀上,闭着眼道,“事实上,我怀疑……”
“什么?联系断了?!”
侠客从大姊那里回来,带来的消息让我们都很惊讶……除了库洛洛。简直和他猜的一模一样,基地今天派出去的联络员传来红鹰会总部的消息——我们和十三区、不,和二区以外的联系全部中断了!
我瞅一眼生病以来格外任性且黏人、非要枕在我肩膀上闭目养神的库洛洛,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
厉害了我的库洛洛!
“……总之就是这样。”侠客摊手,把情况和我们说得更清楚些:“我也只是正好在大姊的房间听到别人汇报。那人刚从红鹰会总部回来,中心区的念能力者已经全部沦陷,目前对此次瘟疫尚无解决方案,不过倒是有一些情报。
“据不久前刚刚逃难到二区的念能力者说,我们这里已经是流星街最后被感染的地区了。瘟疫最开始在十三区爆发,现在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暴力事件,通讯手段全部瘫痪。我们想要和议会联系上,除非亲自派人过去……总部已经在这样做了,大姐刚才也发布了任务,不过显然这需要时间。”
侠客说着一耸肩膀,脸上神色漠然,显然对派人去十三区的结果并不看好。也是,如果整个流星街都乱起来了,贸然派人出去恐怕也只会石沉大海。
更有甚者,如果先爆发瘟疫的地方已经乱到如此地步,那么,红鹰会这边的控制力还能剩下多少?
南分会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这个问题显然大家都已想到,房间内小团体的气氛一时凝滞下来,阴霾或多或少地盘桓在每个人的心头。
瘟疫出现的第七天、第八天……
死亡病例接连持续出现。
相当一部分感染者开始出现高烧症状。结合侠客的经历和基地病死者之前的症状,高烧意味着气的消蚀急剧加速,这之后或是很快衰竭而死,或是像侠客一样侥幸产生免疫力痊愈。目前尚未出现后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毒对气的侵蚀不断累积,基地绝大多数的念能力者已经衰弱到连普通人也不如的程度。
真正意义上的动乱爆发时,我正举着勺子,想方设法地哄库洛洛喝粥。
截止到目前,库洛洛已经持续低烧了一个礼拜,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显得下巴愈尖眼睛愈大,整日恹恹地没有精神。
偏他还毫无自觉,仗着身体不舒服,作的不得了,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一会儿又什么都不肯吃,简直让我操碎了心!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顶着他幽幽的黑眼睛,拼命告诉自己这次决不能再妥协,咬牙坚定道:“咖喱饭不行!石锅拌饭也不行!今天你只能喝粥……”
他看着我不说话,委屈地扁了扁嘴……委屈地、委屈地!
我受到会心一击,一口气屏住,坚持道:“发烧就得吃清淡的。别任性了,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说着,拿勺子在粥碗里拌了拌,舀了一勺递给他,好言劝道:“库洛洛你别闹,我加了肉松,挺好吃的……吃一点嘛!”
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黑眸只盯着我,半晌眼角向下一弯,霎时染上泫然欲泣的味道……
我倒抽一口气,只觉得心尖都疼了,举着勺子的手哆嗦了一下,磕巴道:“库洛洛、你别犯规……你看看人家,谁像你这么多毛病?飞坦、飞坦也发烧啊!还有派克,比你难受多了,不是照样好好吃饭?你总不能连玛奇都不如……”
旁边已经喝完粥、躺在床上养精蓄锐的飞坦从刚才起就在偷笑,现在更是仰面发出快要断气似的癫狂笑声。
“我不吃肉松。也不喝白粥。”在飞坦的狂笑声里,库洛洛抿着嘴,好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我咬咬牙忍了,递到他嘴边的勺子收回来,好声问:“那你想喝什么粥?只能是粥!”除非他想继续上火。
库洛洛想了想,突然整个人一出溜,滑下去躺在枕头里,蛮不讲理、简直像小孩子一样抱怨道:“我不喝粥!已经喝两天了,莉迪亚管家婆!”
“咔哒。”
我把碗往床头柜上一顿,被心里突然的受伤和委屈堵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直勾勾地瞪着他任性的脸,视野迅速模糊——
眼泪溢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我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收紧,咬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领教到了!
眼看我哭了起来,库洛洛脸色微变,意识到大事不妙,麻利地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小心地碰了碰我的肩膀:“莉迪亚……”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想理他,扭过半边身子,哭得更伤心了。
——闹事的普通人就是这时候撞开了门!
“嘭”地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粗鲁地踹开,我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只见三个孔武有力的壮年男人举着武器闯了进来,为首一个眉目乖戾,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趾高气昂地环视一圈,冷冷道:“基地被我们接管了,识趣的把食物和值钱东西都交出来!”
满室沉默。
可能是我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激怒了他,为首那人抡起手上的棒球棍,“哐嚓咔”地一棍子下去,将放在门边的一把木椅子打得粉碎!
碎木乱飞间,他狂妄喊道:“看到了吧?什么狗屁念能力者,平时牛气冲天……我呸!现在不过都是废物!废物!”
我被他又砸凳子又歇斯底里怒吼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肩膀一缩。
肩膀一暖,库洛洛从后面按住我肩膀,在我耳边低声道:“没事。”声音陡然沉稳下来。
我心里憋着的气恼被突兀打断,下意识地就向后靠了靠。
“别废话了。”
那个闯进门来的神经病身后,一个冷静得多的矮个男人打断他的发癫怒吼,眼神冷淡轻蔑的扫视一周,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基地我们说了算,不服就死。”
“混蛋!”
眼角人影一晃,烟猛地冲了上去,狠狠一拳朝为首那狂妄男人脸上揍去!
“来得好!”举着棒球棍那人大喝一声,抡着球棒砸向烟的拳头。烟也是身经百战的敏捷,一弯腰一闪身避过球棒,拳头闪电般地向上,狠狠打在男人的下颌上!
那人一声怪叫,头向后一仰,但很快重振旗鼓又挥舞着球棒攻了上来——
“住手!”
我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扯着还在哽咽的嗓子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