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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平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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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说完倒是痛快,自顾自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我站在原地,好端端地被人逮着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一时缓不过神儿来。
大姊这脾气我真是有些消受不了,她自说自话地发起火来,倒骇得我现在还心口乱跳,被震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呆立当场,半晌回过味儿来,倒也能明白,此番话虽难听,就像她说的,心却是好的。
我从小对这些就敏感,别人心里是好是歹、是否怀着利用的心思,第一时间就感受得到。大姊这番话里不掺水分,实打实地是为我着急,所以尽管我被她被骂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也不觉得生气。
虽说不生气,可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指着鼻子教做人,哪怕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并非像她说得那么不堪,却还是觉得脸上像有刀片火辣辣地刮过,心神大乱。
我再也在外面待不住了,低着头撒腿就往基地里跑,一直冲回房间里。房间里富兰克林和飞坦都在,前者埋头做着手工,后者趴在床上翘腿儿看书。
我谁也不理,直接跳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胸腔里砰砰敲着乱鼓。
“你怎么了?脸都白了。”飞坦奇道。
“没事。”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去,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唉,明明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大姊只是不知道我隐藏的能力才这么说,可我就是忍不住在意她说的话,脑子里颠三倒四地回放着之前听到的,简直心惊肉跳。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吓着了。
就算不是在骂我,她激动大声的样子还是好吓人!
哎别想了别想了……
脸埋在枕头里,耳边安静得只有飞坦偶尔翻过书页的声音,我一时只能听到自己砰砰如擂鼓的心跳声。
我让自己沉下心来理一理思路。
大姊的意思很明白,她就差只说我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了。她觉得我有那样厉害的格斗术傍身,很有潜力,却躲在基地里让库洛洛养,甘愿当一个别人眼里的废物、玩物,也不肯外出厮杀、靠自己的双手过活。
嘿,谁说我就是靠库洛洛养了?我也不是不肯吃苦出力啊,只是暂时躲风头而已。外人根本不知道情况。
再说,就算他们都瞧不起我,以为我跟外面那些二等“家属”一样,难道我就在乎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外人怎么看我。有时候还巴不得他们这么以为呢——自己找好了理由,就不会想到我隐藏的言灵上头去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同样的话听大姊一说,我心里就这么在乎呢?
也许是因为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吧。只有她是因为惜才,站在我的角度说着这样的话,我心里先不抵触了,听进去了才觉得格外刺耳。
这些天来,不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像个废物了么……不不不,言灵还在。言灵还在,我就还是我。
可我是不是真的太依赖库洛洛了?唉,这不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但是……没人能让我靠一辈子么?
啊啊啊!好郁闷!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趴在床上乱拱,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烦什么,心里一团乱麻——这可不是无妄之灾么?
一双手从背后把我一捞,勒着胳肢窝像拎一只猫那样举了起来,库洛洛从后边探头看过来,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我在被子里憋得脸都红了,冷不丁被捞起来悬空待着,不乐意地在他手上乱挣。“哎,”库洛洛有些惊讶地把我放回床上,顺势坐在旁边,奇道:“莉迪亚你搞什么?”
“回来就这样了,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飞坦看着淘来的漫画,头也不抬地道。
我心里正烦闷,屁股刚沾到床垫,就一咕噜爬起来,一头钻进库洛洛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求安慰。
库洛洛今天没往基地外跑,身上气息清爽。显然他现在也没啥事儿,很有耐心地抱着我顺毛,又道:“有事?受委屈了?”
我闷闷地道:“谁能给我委屈受?”
讨厌我又不是真的玩物拖油瓶!谁让我不高兴就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怎么了?”库洛洛刨根问底。
“唔……”我把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换个姿势坐在他腿上,鼓着脸扁着嘴支吾道:“他们瞧不起我。”
“这有什么?”库洛洛毫不意外,显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把我搂过去在鼓起的腮帮子上亲了亲,好声道:“我瞧得起就行了。”
我哼了两声,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别扭着,习惯性地侧过身伸出手臂,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
“乖了。”库洛洛蹭了蹭我的脸,又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让艾里莎煮……”我随口说着,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电闪雷鸣——晴天霹雳!
我明白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在纠结什么,身体顿时一僵。
这时候,我正整个人靠进库洛洛怀里,歪坐在他腿上,腰背被他抱着,双手还伸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侧脸贴着侧脸,耳鬓厮磨。我这么一僵,库洛洛当然立刻意识到了,语气十分自然地问:“又怎么了?”
“我、”我触电似的撇开搂着他脖子的手,之前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竟然觉得僵硬极了。竭力克制住别扭地从他腿上跳下来,我站在地上,居然破天荒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库洛洛的眼睛。
“我去看着艾里莎做饭!”我慌忙丢下一句,也不抬头,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过两间大厅,我躲到没人的柱子后面,低着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了!
啊啊啊——我明白了!
不对的地方、不对的地方是——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太难为情了!!
我靠着水泥柱蹲下来,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膝盖和手肘之间,又羞又气,几乎要郁闷地尖叫出来!
这才是我觉得不对的地方——大姊的那番话里,那样的作比,什么“撒娇卖痴”、什么“赖在别人怀里”、还有什么“都是女人”……她分明、分明是以为我和库洛洛是那、那种……关系。
才不是呢!我们当然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可是,不怪别人误会啦,我们的动作太亲昵了,比一般的同伴、兄妹都亲密得太多……
这样一想,我确实忘记太多事了!
最初遇到库洛洛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小豆丁,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也是……所以在我心里,库洛洛就是小孩子么,而我也早就变成回没胸没屁股的小孩儿了,当然不用在意这些!
可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这么久,小孩子总要长大,到如今,别人都已经用区分性别的眼光看待我们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狗屎!他们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唉,所以这才是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别人那样的眼光,分明是在说,他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孩子长大了,以前没有的麻烦事也就都冒出来了……
好烦好烦好烦!
我郁闷地只想拿头撞地,蹲在地上神经质地用力扯着自己的耳朵,心里有些微的后悔别扭,但更多的还是不情愿改变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
我突然意识到,等过了春天,按照库洛洛的生日算,我们就十二岁了。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飞坦都已经进入了青春发育期。(好吧我错了我无意中偷听到他和库洛洛说话……)
男孩和女孩,即将长大了。事情总会发生改变。
记忆里,我毕竟曾这样成长过一回,没经过总见过,就是这样的事。
我咬着手指,盯着地面,忍不住想,我是不是不能……不该再赖在库洛洛身上亲亲抱抱了?
女孩子到了年纪总是要矜持的,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倒不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要……自爱?
可那是库洛洛啊!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应该知道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曾经懂得的东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已被流星街全然打磨成另外的样子。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唉,如果人可以永远不长大就好了。或者我根本不曾明白过来就好了。
唉,如果库洛洛是个姐姐就好了!
——噗!
我不由自主地想像一下黑发黑眼的女版库洛洛,自己都觉得滑稽地喷笑出来,心中郁结的块垒倒消了不少。
“莉迪亚?”
我正一个人半哭半笑地发癫,听到头顶上有人不确定地叫我。声音轻柔,好像是艾里莎。
我抬头,看到眉目温柔的栗发姑娘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站在旁边,面上略带惊讶和关心:“还真是你啊……怎么了吗?”
我收敛起心情,抿了抿嘴角,站起来道:“没事。”
被她这么一打岔,我的情绪又好了许多,索性丢开这些不想,道:“我正好要找你呢。你现在有事吗?想拜托你煮饭。”
艾里莎露出一个微笑,立刻道:“好啊,我没事。你要煮什么?”
我拍了拍脑门,道:“食材还没拿。你跟我回去取吧。”
回到房间,富兰克林出去了,玛奇和派克还没回来,岚和烟倒是在,和飞坦三个人在玩牌,库洛洛盘腿坐在床头,姿势懒散地翻一本书。
那是我们的床。
我下意识地吸一口气再走进去,余光瞥到库洛洛抬头看过来。我不看他,径直走到储物柜前,拿了一大串腊肠,又拿了两颗白菜,统统放到两口摞起的煮饭锅里,再把锅端在手上,若无其事地朝外走去。
我心里还没想清楚,怀着躲闪的心态却没能跑掉,听到库洛洛在叫了:“莉迪亚?”他扬着眉毛,有点奇怪又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接触到他黑眸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出一个自然又灿烂的笑容来。脚步一顿,我心里忽然就敞亮了,抱着满手的东西走到床边,小声说着“没事”,踮脚探身,凑到他侧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就是这样了,我心道,离我们长大还有挺长一阵呢,现在一切都好。
我又钻牛角尖了!
自欺欺人地轻快起来,我出门的时候噙着笑,嘴里轻哼着调子:“今天吃大餐呀!腊肉白菜汤呀!”
走到门口把锅递给伸手来接的艾里莎,我犹听到库洛洛低声纳罕:“怎么奇奇怪怪的……”
基地的厨房里,艾里莎熟练地把腊肠切段,白菜撕开,丢进锅中煮沸的水里,再拿大汤勺不断搅拌。
我百无聊赖地在一边干看着,盯着她白皙秀致的侧脸看了会儿,突然问道:“艾里莎,你为什么要跟着你的……主人,到基地来啊?”
艾里莎一愣,嘴角无意识地向下抿了抿,转过头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好奇吧。”我眼神游离,因为自己的心事,倒对这些以前从不上心的事情也关心起来,由着性子问:“哎,你和他关系怎么样?”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的回答,后知后觉道:“抱歉,是不方便说么?”
“……也不是。”艾里莎将手上的大汤勺放回锅里,先转头左右看了看,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时候吃晚饭稍微早了点儿,一长排的灶台附近左右都还没有人。
艾里莎这才用细细的声音对我道:“其实,我是被主人抢上来的。”
我小吃一惊,又听她道:“我原本是个孤儿,住在外面一个小村子里。后来主人出任务,路过我们那里时顺便吃了碗饭,我正好负责给他盛饭,就……就被他看上,抢走带来了。”
“哇。”我张着嘴惊叹道,看着艾里莎平静温柔的神色,问道:“那、那你岂不是要恨他?他对你怎么样?”
艾里莎抿嘴笑起来,这一笑,温柔平静的眉眼反而隐约带出悲意。她还是低低柔柔地语气,道:“恨……倒也谈不上。毕竟我能好好的在这里,还是托了主人的庇护。他平时很忙,也不太约束我。而且就算留在下面,”她叹了口气,自嘲道,“也许还不如在这里吧。”
“就是、就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吞吐起来,看到我睁大眼睛听她说话,低头挽起两边袖子露出手腕,小声道:“他有时候出任务回来,喝了酒就会打我。”
她卷起衣袖露出的纤细手腕上,深色的淤青手印触目惊心。“这、这……”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下意识地往她身上看,道:“别处也被打吗?打得厉害么?”
艾里莎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主人还有分寸!他、他至少不会使出真力气来,不会把我打死了……”
我已经很同情道:“那也很难熬了。你拼命挣钱也是因为这个?”
艾里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垂眼低声道:“我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
我一阵唏嘘,不再说话。
“快煮好了。”艾里莎回过头去又拿起大勺子搅了搅,腊肠的香气扑鼻而来,“我们倒锅吧。”
一人端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腊肠白菜汤,我和艾里莎一前一后地往回走。那时候我们还没挂起门帘,刚走到门口,换了位置坐到床沿的库洛洛就丢了书,迎上来接过我手上沉甸甸的热锅。
“好香。”他说着把锅端到桌子上,“就是有些少。”
“后面还一锅呢。”我说着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直接伸手去拈浮在面上的腊肠,回头一看,飞坦正端着从艾丽莎手里接过的汤,走过来放在桌上。
“那莉迪亚,我回去了。”艾里莎站在门口轻声道。
“好,谢谢辛苦了!再见。”我挥了挥手道,接过库洛洛递过来的勺子。
“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啊,这个。”飞坦站在桌边,拿着勺子在汤里搅了搅,捞起一片腊肠抱怨道,“白菜放这么多,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明明白菜才是奢侈的食材吧。”岚一边用大汤勺把汤往碗里舀,一边道,“这个季节还能有新鲜的白菜,很难得了。”
“我只喜欢腊肠。”飞坦动作飞快地在碗里夹了十来片腊肠,低声道。
“要是再辣一点就好了。”库洛洛也吃了片腊肠,遗憾道。
“听说中心区有地方可以买了材料订做腊肠。”富兰克林道,“下次可以去那里做。”
“哎,玛奇和派克还没回来啊?”我看看门口,跑到柜子上拿了两只碗又跑回来,道:“我先给她们盛出来吧。一会儿都吃光了!”
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大家一人一句地聊着天,什么纠结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等到夜深人静,别人纷纷睡了,白天强压下去的烦恼又再次萦绕心头。
库洛洛晚睡是成了习惯的,他特意在床头接来电线,放着一盏台灯,晚上总要靠在床上看几页书才睡。
暖黄的灯光从背后照来,柔柔地笼罩着床头的一小块区域,枕头被铺上一层光泽,显得更加柔软。我就枕在这片柔软上,背朝库洛洛,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一个勺形。
从四岁起我就和库洛洛睡一张床,除了之前在六区那半年多以外,就从来没有分开过。原来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现在居然破天荒得觉得迟疑起来。
我紧紧闭着眼,躲避着背后安静的灯光,心中懊恼——有些窗户纸,倒宁可从来不曾捅破!
不管怎么说,我心里还是觉得,男孩和女孩长大了,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岚和烟这样的亲兄妹,一旦条件允许,都不再睡在一张床上了。只有我还大喇喇地嚷着要和库洛洛睡,之前也没觉得半点不对劲。
现在么……心里虽别扭,让我自己说和库洛洛分开睡,我还真不乐意。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被窝里冷冰冰的。我一向体质偏寒,每到这时节都会手脚发凉,像冰坨似的,自己睡到后半夜也暖不起来。而有了库洛洛就不一样了,他在被子里就像一个大暖炉,身上什么时候都热烘烘的。以前再冷点的时候,我还会特意比他晚一点上床,然后连撒娇带蛮力地把人挤到另一边去,这样躺下的地方就已经被捂暖了——大冬天钻进这样的被窝里,我能幸福得哭出来。
现在也是这样,本来刚上床的时候还躲到靠近床沿的角落,呆了一会儿就觉出冷来,一点一点地弓着身子往回缩,直到冰凉的脚心隔着裤子贴到温热的小腿,我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哎,不是我不矜持,只是冬天这样难熬,我还是先对自己好一点吧!我舒服地蹬了库洛洛两下,自暴自弃地闭着眼睛想。
这样躺了一会儿,身上倒是暖过来,脑子里却还纷纷乱乱,半天睡不着。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最后怀着委屈的心情翻个身,在被子里像只大虫子似的一拱一拱地挪到紧挨着库洛洛,把头抬起来枕到他的肚子上。
库洛洛半躺着靠在床头看书,冷不丁地被我一压,只好把眼睛从书页上挪开,无奈地看下来,小声道:“你不睡觉干什么?”
我往上蹭了蹭,靠着他不说话。
他也不烦,只把一只手拿下来,像安抚一只黏人的宠物猫那样,勾起手指在我的脸颊上刮了刮,又继续看他的书。
我抱着他,心里安定下来,这才把隐隐的忧惧翻出来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虚的,是闲得没事才理会的,真正“成长的烦恼”却是,当我们长大了,总不会还像小时候这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将来,库洛洛会有他喜欢的人么?会有不想带着我做的事么?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会不会和我渐行渐远?
我真不想长大,长大就意味着改变。我只想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好好地在一起。
我希望库洛洛一辈子也不要离开我。
……这样想很过分么?
我不知道。
没有人能让我靠一辈子,我知道。我太依赖库洛洛了,我也知道。可我只想这么抱着他紧紧地,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不行么?
我反复地想着,没人能给我答案。库洛洛也不行,我才不会问他。就在我对未来觉得悲观的时候,库洛洛准备睡觉了。
他放下书,关了灯,在被子里滑下来,把我抱进怀里。我紧紧地搂住他。
“你怎么还不睡?”他在我耳边耳语。
“抱一抱呀。”我紧抱着他,小声要求道。
库洛洛见怪不怪,我向来有不少这样神经质的时候。他息事宁人地紧了紧手臂,又安抚地拍了拍后背。
我觉得自己是个可悲又讨厌的粘人虫,可我这么喜欢他。
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地喜欢他。
比喜欢更浓烈得多的情绪,就是爱。
不过我自己知道,所谓的爱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才没有那么肤浅。
爱就是爱,只因为这个人是库洛洛。
我把哽咽藏在喉咙深处,把眼泪藏在眼皮后面,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就像抱住救命稻草。
这样一个命根子啊。
我觉得自己迟早要完。真是疯了。
“……你真的没事吗?”库洛洛松了手臂揽着我摇一摇,问道。发际处一暖,我感到他低下头来亲了亲我的额头。
摇了摇头,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准备睡觉。不能再折腾库洛洛了,我也真是无理取闹,他显然还没开窍儿了,离我需要考虑这些的时间还早得很呢。
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得再对库洛洛好一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