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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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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总是存在很多迷思,出现各类奇异的怪事,但又诡异的相安无事。当夜晚来临时,雨声渐起,淅淅沥沥,像一顶巨大的锅炉覆盖在这座城池之上。
玄继从未离开过邺城,他短暂的13年生活经验都让他无法热爱这片土地,甚至厌恶这里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邺城太过安静,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而这两者恰恰是他最为厌恶的存在。
邺城长年阴雨,空气中都渗透着耐人寻味的湿气,还有那百看不厌的雨靴。
玄继不是常人口中提及的乖小孩,他很爱动,擅长运动,其中以打架为最优。同级生很难对他产生好感,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老师对他没有过多强求,只求他不要闹事。
相对的,玄继愈是年长,愤怒愈盛,与母亲对他的期望完全相背离,时刻待命地为他收拾烂摊子。
玄继所在的学校包括小、中、高三级,以他的光辉历史想要顺利就读学校的初中部,纯属妄想。他的母亲正在紧锣密鼓地为他奔波于各类高校,也是这个档口,玄继被送入了警察局,又为他的人生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警察局位于邺城繁华区的一个陡坡上,外壳古老而缺乏厚重,说难听点,就是年久失修,没有庄严、严肃之感,反而有随时崩塌之象。
玄继双腿挂在椅子扶手上,嘴角还有血渍,双肩书包倒挂在椅背上,没拉好的包链,倒出几本课本来,随着他双腿的晃动摇摇欲坠。
整个一地痞样儿,让协调的老民警直摇头。
玄继的母亲到达警局时,看到的就是玄继这副不思悔改的熊样儿,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儿,二话不说,操起角落里的扫帚直接伺候。
一棍子打在身上不留余力。玄继瞧见是家里的太上皇,眉头轻皱,啧了口唾沫,乖乖站起身,任母亲扫打。
老民警坐镇警局几十年,什么人没见着,像这孩子这么乖巧的“被伺候”,不哼一声,也是啧啧称奇,算是条汉子。
警局除了老民警就是一片警坐镇,都没阻止的意思。任那母子俩如火如荼的开打。等那母亲打累了,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放下扫帚,坐在椅子上,冷静自持,与刚刚完全失控的妇人完全沾不上任何关系。
“您好,我是这孩子的母亲,您可以叫我玄女士。”玄女士说。
老民警抬眉看了眼玄女士,见她面容清俊,化着淡妆,身着白色的护士服,便大概知道对方什么身份。
“玄女士,你孩子把人打的整医院去了,如果不是我的同事及时阻止还不知道得发生什么事。”老民警交待案情。
“严,严重吗?”玄女士问。
“救护人员说应该是断了几根肋骨,死不了。不过,就对方那身份,我看这事儿,也没法善了。”老民警说。
玄女士一听老民警这话,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话怎么说?不管什么身份,我们给人道歉去,医药费什么的,我们都愿意赔偿。”
“这还真不是你想赔偿人家,人家就愿意受理的事。躺医院那孩子,据说是市里秘书长的儿子。”老民警手里执笔,抬眉看向玄女士。
“你说,是我们市的秘书长?这怎么可能啊,玄继不可能和这些达官贵人的孩子有交往。通常被打的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他在外面从不胡作非为。”玄女士越说越心虚,最后一句几近耳语。
“你儿子嘴紧,翘不出话来,具体情况,我们这边无法核实,最后还是要看对方如何处理。”老民警也算厚道,话没有说死,也没有多加为难。
玄女士看向自家儿子,一心想再在玄继身上糊两下棍子,正好,门口出现一个西装笔挺的精英份子,额发用发胶梳的一丝不苟,金丝眼镜,颀长的身型,黑色油亮的尖头皮鞋,与这座坍塌之象的警局,实难相容,显得格外滑稽。
来人,废话不多,出示自己的律师证件和名片,直接表明对此次斗殴事件不予追究。
玄女士及屋内的两个民警都感意外。先不论对方的身份,就孩子被打进医院,就不可能有哪个当事人的父母愿意善了,不把人给整残了绝不可能罢手。
玄女士一向识时务,见那人不再追究,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大半,她稍躬腰,说:“请你转告秘书长,我们玄继实在是无心之失,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请一定直说,我们义不容辞。”
律师斜眼看向玄女士,眼里掩饰不住的轻蔑,“你管好自家儿子便是。”
玄继白了眼律师,不敢上前,太上皇正斜眼看着他呢!
“是,是,是,您说的对。”玄女士恭谦道。
律师见玄女士也不是蠢人,便转身离了警局,带走所有乌云。
玄女士松了口气。比起过往的鸡飞狗跳,这次实在是顺利的有些邪忽,但是能够不被“问罪”,也算是种了善因,不妄她每天拜祭神灵。
“行了,你们签个字就能走。”老民警将口供书丢在桌上。
上面空荡荡的,只落了一行字——打驾斗殴,当事人不予追究。
玄女士拿笔就想签,老民警阻止,指向玄继,“不是你,是那小子。”
“玄继,过来,把字儿给签了。”玄女士满嘴嫌弃。
玄继在纸上龙飞凤舞,那字儿谁能认识?老民警嘴角抽了抽,合计这孩子,以后就是个社会毒瘤了!
天黑了大半,雨声渐起,满街走动的是各色的雨靴,玄女士撑开一柄伞,玄继站在旁边死活不愿走近母亲,整个身子全淋湿了。
玄女士不闻不问,毫不心疼,觉得这孩子就一个字儿——“该”。
“那个被打的孩子,你认识?”
“不认识。”
“那你打人家做甚?”
“看着讨人嫌,就想打。”
玄女士停下脚步,把伞给收了,那伞是时下最为流行的颜色——粉橘色,还印上糖果的图案,娇俏又可爱,拿在手上,也能凹点造型,看上去都年轻一点。
雨丝落在玄女士身上,她就这样静默了两秒,眼角余光看向自家儿子,雨伞啪啪啪地拍在玄继的背上。
咔吱——咔嚓——
是伞谷报废的节奏,玄女士心疼两秒,不过不是为了玄继,而是那把伞,越打越气,一发不可收拾。
玄继还是老实的站在那儿,任打、任打,还是任打。。。。。。
这也算是街上的一道奇景,如果不是当年媒体事业还未兴起,想必,也是新闻媒体上的一笔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