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鬼》土豆少七

10、孩

　　那刚刚被她打中的小鬼，此时左手紧紧捂着小腿，一句话不说的盯着她，那眼神有恐吓有气愤。

　　她正要抓着他用桃花结找到菅葭并带他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动了起来。

　　他放开了左手，被他捂住的小腿那块有一个不大但是很深的破洞，那腿里有细细麻麻似虫子的东西在蠕动，像醉青看到过的茅房里面的蛆，成群结队。

　　破洞处没有肉却有蛆，死了以后应该是那个地方有被蛆虫啃噬。

　　可是为什么，其它的地方却完好无损。

　　她正疑惑间，却有一双腿朝她脸猛地伸过来，她反射性的往后退两步，避开了攻击。

　　那个小男孩，此时在那个虫子蠕动的破洞里，长出了三条腿出来，那腿愈长愈长，长到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男孩的腿。

　　而在三条腿长出来以后，挨着边上的又开始在疯狂长腿，长成起来仿若细胞分裂，迅速无比。

　　醉青心下一惊，双手合十，正要弹出右手中指，却被身旁的男孩拉住。

　　“姐姐，你说的，不杀他的。”

　　他期待的语气使她有一秒的心软，这一秒的心软，却让那小鬼趁了空隙，他一脚往她脸上飞踢过来。

　　醉青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姐姐，你来了。”

　　好一会儿，身边那个小鬼语气亲昵的说道。

　　醉青缓缓睁眼，只见那个戾气满身的小鬼又捂住左腿，刚刚的腿已经没有了，从他殷红的手中看的出来，那个洞那里，应该出了许多血，顺着肉滴到地下，眼里盯着前方，那眼神除了愤怒和倔强，还有着害怕和...依赖。

　　她抬头，果然没错，就是菅葭。

　　“没事了，你先冷静下来。”她通过通灵术，和小鬼沟通。

　　那小鬼扭头，看了看醉青，又看了看醉青身边的小鬼，微微低下头。

　　菅葭伸出右手第二指，从指尖里长出朵朵桃花，她取下最小的那瓣，印在小鬼头上，桃花依样一瞬的光亮闪现后消失。

　　那男鬼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愣愣的看着菅葭。

　　菅葭转身，缓缓道:“阿青，带上他。”

　　向皇帝告别以后，她带着两个小鬼，到了客栈。

　　“说吧，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一伙的？”菅葭坐在贵妃椅上，醉青手里拿着桃木藤条，在两个站立的小鬼身边走来走去。

　　两个小鬼看着那桃木藤条打在醉青手上，一沉一沉的声音，两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们互相靠了靠，无意碰到一起，两小鬼对视一眼后迅速弹开，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我说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以为我会不知道？”醉青蹲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俩。

　　他们别别扭扭，吞吞吐吐好半天。

　　那菅葭之前踩得小男鬼才犹豫开口:“其实，我跟他，就是朋友，可不是兄弟。”

　　“嗯，继续呢？”

　　两人抻了抻脖子，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贵妃椅上的菅葭。

　　只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得又悻悻然低下头。

　　“好吧好吧，我说。”那个腿上有洞的小男孩红着脸，好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

　　醉青也不做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跟他是兄弟，同父同母，我此次来这里捣乱，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没有名字，我弟弟也没有，我们死了两年了，当初被亲生父母绑起来扔到河边的时候，他们盼着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人收养，最坏的，便是在河边腐烂被水冲走。后来，有一个农夫来打水，发现了我们，他把我们领回去养起来，虽然很穷，也时常打我们，但我们仍然心持感激，可是没想到，他养起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将我们卖给别人，割掉我们的器官。”

　　“那天，雨很大，我跟弟弟发现了他同那人的私下交易，很害怕，就说要逃走，可是偷偷摸摸出门没多久，弟弟就饿的晕倒了，我们到了一个破落旧屋子，躲在风雨交加的角落，他又发起了烧，我实在没吃的，把衣服撕给他吃，他不吃，一直说着要吃肉。”

　　“当时路上有坑泥有尖石，听说猪肉的腿很好吃，所以我用尖石从我腿中剜了一坨肉，给他吃了，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睡了，可是再次醒来时才知道自己死了，腿上的那块破洞已经被蛆虫爬满了。”

　　他说完以后，缓缓低着头。

　　房中一片寂静，只听得醉青手中的桃木藤条“嗤”的断掉了。

　　“我之前见你，你拉衣服的那个妇人是你娘亲吗？”

　　“是。”

　　“我看你娘亲面色相当不好，而且应该是整日有以泪洗面，我看阳寿估计也不长了。”醉青缓缓道出实情，她之前在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将死之人。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所以会迁怒于这些无辜的人。”

　　菅葭喝了一口刚泡醒的茶，只觉得口中亦苦亦甜。

　　她放下茶杯，有气无力的咳嗽了几声，才对着他们好好说道:“我向来是个恩仇必报的人，但我觉得你们伤及到无辜的人就是不对，比如点鞭炮，比如整那个神女以及今天到场的人。”

　　两兄弟将头垂得更低了。

　　菅葭笑笑，毕竟是小孩子，又乖又可怜。

　　“你们的仇我会帮你们报，今日你们打乱秩序，有可能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从今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待着吧。”

　　“好啊好啊！”两人兴奋的叫道。

　　“你们有名字吗？”两人皱了皱眉，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菅葭捏了茶杯的手一紧，烫人的水丛喉间滚向腹中。

　　这两个小鬼，大约也有了5、6岁，却没个名字。

　　菅葭表面如常，笑道:“别怕，以后我给你们各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我们叫什么呢？”菅葭话音刚落，那头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了。

　　“要不叫做多多？少少？”弟弟疑问。

　　“胖胖瘦瘦更好呢！”

　　“这样吧，哥哥就叫做苦苦，弟弟叫做甜甜吧。”醉青徒的一说。

　　醉青滚烫的水从嘴里不自觉往腹里一滑，悠悠吐出一句: “好。”

　　“耶，有名字咯。”

　　菅葭眉眼带笑，正要起身，听得门外一声声动。

　　“什么人？”醉青发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行至客栈外，左手架在那人的脖颈上。

　　他身着黑衣，长相俊俏，不慌不忙。

　　“究竟什么人？”醉青的手紧了一紧，嘴里也呵斥道。

　　来人缓爽朗一笑，眸光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