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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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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原称晋京,偏北。张泠未曾仔细看过,此时身在马车中,不由好奇掀帘观看。虽不比边郡灵溪之广,好歹帝都气派,处处可见华服贵人。真可谓一方砖头砸下来能中两个五品大元。正看得入神,见一男子骑着匹白蹄枣马飞奔而来,在张泠锁坐马车前头停下。是八王车架。张泠定睛一看,却是冯隽微。八王掀帘,他凑过去低语几句。二人十分谨慎,能认出身形却听不见对答。张泠心道难怪冯隽微斯文傲慢黑白通吃,原来是八王府的人。盯的久了,本来谨慎的人自然察觉过来。张泠对他颔首,本来点头之交,谁知冯隽微驱马靠近。
“别来无恙?”
“托福。”
“哪里,不知姑娘可见舍弟鸿辞何处?”
张泠纳闷他为何不问八王,还是如实回答,“他是延州捕快,王爷自然遣他回延州复命去了。”冯隽微闻言握马鞭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鸿辞……多有越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好说。”
何谈海涵,还是她杀人在先。冯隽微打的一口官腔,不过是清楚八王招安之意。张泠合帘结束谈话,很快马蹄声起。
雍戍府大则大,构造如其主人玲珑八面,一座宅邸修的精致,也算八王能耐。张泠跟着他上了抄手回廊拐到后花园,进了小竹林才见一座竹亭敞着门。纵观整个天下,能叫八王与许侍郎连决引见者,唯有当今圣上矣。八王与许幼钧先行,片刻后八王喊了声“进来”。
张泠缓步进去,飞快的扫了一眼龙颜才跪倒口称“万岁”。
“起来吧。”张泠起身仍盯着鞋尖。
“朕与你有好些话说。”
八王许幼钧识相退出去。皇帝这才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张泠面前,张泠仍未抬头。皇帝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你叫什么?”
“民女张泠。”
“幼均说你必杀,哦,还有蒋太医。有些道理。”
“但凭陛下处置。”
皇帝轻笑两声,张泠还长几岁,听了声音,暗叹少年天子。
“朕留着你,是有话问你……你看我这个皇帝,做的是好是坏?”
张泠才叹少年天子,就听这个问题不免心中苦笑,“民女身份低微岂敢妄言,更不懂官道朝政。”
“官道?”皇帝似乎听见了新鲜的词,声音上扬,“是了,做皇帝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大官。只是不需上报他人,好坏但凭本心……对了,你可知八王招安,所为何事?”
“皇上,民女惶恐。”
“有何惶恐?”
“民女改邪归正为皇上效力,陛下却说八王招安,民女自然惶恐。”
“你倒清楚的很呢,”皇帝冷哼一声,端到一半的茶又放了回去,“可惜,你既知惶恐,更显八王之势如日中天。就凭你一句‘皇上却说’便陷朕于嫉闲妒能过河拆桥之境,这般胡乱揣度自作聪明,还道不敢妄言?”
张泠讶于皇帝喜怒无常,但又无法反驳。一时错过答话时机,鹌鹑一样傻乎乎杵着。
皇帝见她半天不答也不催,自顾自生一会儿气。将方才放下的茶端起喝了一口,“你抬头。”
张泠听话抬头。皇帝扫了眼她,她也回望过去。皇帝五官匀称精致,脸皮极白,又说不上柔美。几乎难辨雌雄,难怪隐瞒多年竟无人察觉不妥。
万岁挑嘴一笑,“我长的,还凑合吧?”
张泠心头一惊,原来实在好奇竟看了许久。皇帝一时称朕一时说我,张泠暗叹皇帝善变。
“民女初见龙颜失态,失态,万请皇上恕罪。”
“无碍。听说你中了幼均的独门素雪针,可有法子去除?”
“回皇上,虽无法根治,按时服药与常人无异。”
皇帝点点头,“嗯,镇北候为人实在固执,朕恐怕也劝不动他为你除针。委屈你了。”
张泠半晌才想起镇北侯正是许幼钧亲祖父许家主许琳。一道圣旨谁敢不从,只不过将了她军方便发号施令罢了。想着,还要欢天喜地下跪谢恩,“皇上特赦圣恩浩荡,泠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有委屈之言。
“如此,那你去吧。”
“民女告退。”
张泠悠哉悠哉逛出了竹林,刻意避开了走向竹屋的许幼钧。出了花园又遇见冯隽微。冯隽微手中提着包袱却未配剑,不似出远门之人。
“这是王爷吩咐为姑娘备的行李,请姑娘不日启程。蒋太医已在城门守候。”
张泠接过行李,冯隽微回头要走。张泠向前一步,“且慢。”
冯隽微侧身等他说话,张泠斟酌片刻,“王捕快所寻之人,灵溪月奴坊见分晓。”
冯隽微显然未料张泠有此一句,一时震惊无言。八王从背后探头出来,“果然没死?”
“假亦真时真亦假,请冯公子转告王捕快,一探便知。”
冯隽微回神点头,“多谢。”
“公子取笑了,是张泠错在先,何谈谢字。”
“这倒不然。”八王抖开折扇,遮住半张脸。
张泠闻言转头看八王。后者却不明说,淡笑着低头看身边一朵无名花,“待你接任阁主,自然真相大白矣。”
自张廉驿馆长谈后,张泠就未对他开口说过半句话。好在一路上京,两人也无机会独处。张廉等在城门口,二人如今自由之身,张泠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先前她受他百般照顾,总以为是自己逼迫。张廉却从未当她是恶人,反而买珠还椟。张泠以为是她躲在暗处念他点滴,原来是自己迟钝闭塞……张廉远远发现她背着包袱,却不知她情肠百结不能自拔,只是挥手致意招她过去。
张泠加快脚步走过去,“廉叔。”
“我原想先去雇马车,又怕你来见不到我,还不知尖阁究竟在何处,你我走水路陆路?”
张泠咬牙抓住他手,“廉叔若为投桃报李,他日果实成熟之日当如何?”
张廉无奈淡笑,单手捧起她手附上另一只,“我这却是捂不熟的琼瑶,你当如何?”
张泠闻言一呆,张廉笑意更甚,“现在该说尖阁在何处吧?”
张泠眼中喜色潋滟,挽住张廉手臂。
“可不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