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此不相遇》语亦晴

11、第十一章

　　莫曦沉默了，一叶把她驮上背，弯腰曲腿一步步又往回走，一叶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以一个极为难受的姿势赶路，两个人都同样沉默，却不害怕，黑暗里那么安静，眼前一片漆黑，两人都失去了视觉，两个人的呼吸却越来越近。

　　这条甬道那么矮，又那么长，莫曦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的光阴，长的让她心寒，等终于回到最开始的岩洞里，一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莫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随着他一起倒下去。

　　她躺在一叶的胸口，几乎想落泪：“一叶，你千万要活着，不能丢下我。”

　　“我…会，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会。”

　　一叶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莫曦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从他们被困在这个洞里一叶就在照顾她，他没有休息一直在找出路，为了救她还耗了很多内力，跟食人花打斗、又再次赶路，一叶已经精疲力竭。

　　她突然又想起于霖，小的时候他们也曾误入森林深处，那个时候于霖也是这样保护她，他拥着她小小的身子安慰她：“别怕，如果有野兽就让它吃了我，你一定快点跑，别回头……”

　　时间过了很久，莫曦也睡着了，中间醒来了好几次，一叶还是未醒，她害怕的去探一叶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

　　莫曦似乎做了一个梦，画面是在森林里，她和于霖真的遇见野兽了，老虎吃掉了于霖，而她懦弱的逃走了，她想要回头，可于霖大声喊：“莫曦别回头，快跑。”

　　一直跑，一直哭，可她一直在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她看见一个人从黑暗的森林里走出来，穿着白色麻衣，温柔地笑着，他的面容那样祥和，全然未发觉身后那头舔着嘴巴的老虎……

　　“一叶，小心！”

　　莫曦吓得惊醒，却触到了伤口，疼的她一身冷汗。

　　“莫曦，你做噩梦了吗？”

　　“一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莫曦你在害怕，你的手在抖。”

　　她慢慢的摸索着他的肩膀，然后抱住他：“一叶，你一定要活着，求你活着。”

　　一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任由莫曦哭泣。

　　困在洞里已经很久，因为看不见白天无法计算天数，两人早已饥肠辘辘，若想活命只能继续寻找出口。

　　一叶背着莫曦，莫曦一只手搂着一叶的脖颈，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他们顺着岩石一直摸索，可是除了那条又窄又矮的甬道，再没有别的出口。

　　两人心灰意冷的坐下来，四周除了黑暗还是一片死寂，一叶却突然说：“莫曦，你有没有听到液体流动的声音。”

　　莫曦仔细听了听，周围除了一叶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声音似乎在我们靠的岩石后面，虽然很轻微，但我确定是有的。”

　　一叶突然一掌拍向身后的岩石，岩石碎了几块，可还是纹丝不动，一叶又拍了一掌，还是只掉了几块石头。

　　“一叶，你住手，这石头太硬，你的内力耗损这么大，你不要命了。”

　　“如果这后面有水流，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让我试试吧。”

　　一叶不停地拍打身后的岩石，可始终只是零零碎碎的掉几块石头。

　　莫曦突然松开一叶，一叶马上道：“莫曦你要抓着我，不然我找不到你。”

　　莫曦没有回答，一叶伸手在空气中摸索，可碰不到她。

　　却听身后一声巨响，旁边的岩石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冒着炽热的红光，莫曦站在洞前，脸上泛着青色的光芒，像是来自地狱的幽冥，森然诡异。

　　岩石比他想象的还要厚，有好几尺，这样坚硬的岩石却破开了一个大洞，一叶有些惊讶，据他观察莫曦似乎并不会武功，可她又是怎样办到的？

　　“一叶，也许这一次我真的不能陪你走出去了，这一次我的感觉比上次救瑶光还要不好。”说完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一叶接住她，将她背着。“莫曦，你累了就休息，但请你活着，我会带你出去。”

　　莫曦陷入了昏迷，一叶背着她慢慢爬进那个冒着红光的洞口，诡异的红光带着高温，灼烧人的眼睛，眼前的光亮对于久不见阳光的一叶来说，就像是扭曲的幻影，他闭上眼，心里念着佛偈，坚定地爬进去。

　　对于他们来说，即使这是通往地底的地狱，他们也必须走，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他们一点点接近那个光源，就越感觉周身的温度在升高，一叶发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转，一路走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带着莫曦爬出了洞口，世界瞬间明亮了，可眼前的景象让一向不形于色的他震惊了，眼前的一切让他联想到两个字，地狱。

　　他的脚下是万丈高崖，崖下是一片汪洋，可里面流淌的不是海水，而是散发着高温的红色岩浆，照耀的这片天地成了一个可致人死地的红色鬼蜮。

　　即使站在离岩浆这么高的地方，他依旧可以感受到灼人的温度，他相信如果他不慎跌下去，一定会被烧成灰，尸骨无存。

　　如今真的是无路可走，该如何绝处逢生呢？

　　一叶回头看还在昏迷的莫曦，他真的想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子，她本应该被人珍惜，而不是受自己连累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

　　他坐下来与莫曦对掌，口里念着《般密心经》的口诀，身体里的内力再一次运转起来，他有许久没有进食，再加上内力耗损，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可如果他们只能活一个，他希望是她。

　　救醒她，一叶如此强烈的希望。

　　这一刻奇迹发生了，他体内原本快要枯竭的内力却奇迹的运行起来，《般密心经》温暖着他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从见到红光时就开始有了。

　　他有了一种奇异的猜想，而且想要立刻验证。

　　一叶站起来，走到崖边，悬崖下是深不可测的岩浆，散发着恐怖的高温，那里是真正的地狱。

　　他纵身一跃，像一只折翼的大鸟，没有犹豫地跳下去……

　　莫曦醒来时，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没有了红光，没有了可以走的洞口，最重要的是没有一叶。

　　周围还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身边也摸不到一叶，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压抑许久的恐慌在这一次终于爆发出来。

　　她慌乱的去触摸，却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狭窄的通风口里，而且只能容纳一个人，她只能平躺无法起身，甚至大一点动作都不可以。

　　这样狭隘的处境让她绝望，她尖叫、挪动、愤怒的捶打四周的岩壁，可是于事无补，她呼喊一叶的名字，可四周除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生命。

　　发泄完了，她冷静下来，开始想一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她的胃里已经彻底空了，没有食物没有水，只剩下折磨着她的灼烧感，她受伤的肩膀没有药物已经开始肿大腐烂，她甚至能嗅到腐肉的臭味，如果真的能出去，左手也算废了。

　　可她还有一双脚，一只手，抵在石壁上一点一点挪动，她知道一叶不会抛下她，他一定在她附近，可是如果他没有回应，只能说明他现在的处境只会比她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