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海镜

93、恳求

　　萧府后院，迎枫居。门庭枫叶正红，带着初秋的气息。
　　采桑端了饭食推门而入，作为楚涟漪的陪嫁丫头，她一直尽职尽责照顾着自己的主子。
　　“小姐，姑爷今天……又不过来吃饭了。”采桑语气中满是失望，自从楚涟漪从澜溪回来以后，她们就搬到后院的客房住宿，明明是一府的女主人，却要受这种惨淡的待遇。
　　楚涟漪倚坐在窗边绣花，飞针走线，看似熟稔无比，若是细瞧便能发现绣布上针脚凌乱，错结交布。
　　萧晋哲不来才好，她如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那天她从叶府回去，萧晋哲一个人坐在他们西院的婚房里，看似一夜未眠，十分憔悴。她对他本无情，然私跑去澜溪的确是她做错了，虽无悔却也伤了他人的心，因此对萧晋哲，她心怀歉意。
　　那天，萧晋哲对她提意分居，这也正和她意，不爱的两个人，硬是在一起生活每天面对面，真的太累了，她也不想再让萧晋哲再对自己有任何幻想，因为她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人。
　　“今天叶府有什么消息吗？”
　　采桑放下饭菜，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没有，还是跟往常一样。”见楚涟漪并没有要过来吃饭的意思，采桑有点焦虑，“小姐，恕奴婢多嘴，姑爷家世人品相貌不输叶大人，小姐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且那叶大人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这才过了多久就把小姐您……”
　　“采桑!”楚涟漪突然喝道，手上的绣盘微微抖动，整个人似乎被一层阴郁笼罩。
　　“小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您原谅奴婢吧！”采桑急得赶忙跪下来，“尚书大人时常托人来问您在府里的近况，奴婢，也是怕大人知道原委，要斥责小姐。求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楚涟漪微微叹了一口气，“万不可让父亲忧心，你起来吧。”
　　“谢小姐。”
　　楚涟漪放下手里的绣盘走去桌前用餐，采桑赶忙递上手帕供她擦手，又盛了一碗热汤放在跟前示好。
　　“以后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我，不然，就将你送回尚书府，哪怕是被父亲责骂也不要留你在身边侍候。”楚涟漪看了一眼热汤说道。
　　采桑使劲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再犯。
　　“那我问你，叶府近日到底有没有情况？”
　　面对楚涟漪的逼问，采桑不敢再随意回复，犹犹豫豫的开始说自己所知道的事。
　　“奴婢月前路过书房，听到姑爷和姑丈在闲谈，姑爷说……姑爷说叶大人这次澜溪之行未免被罚得太重……不知道……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意为之，还说……觊觎兵权的人很多，叶大人年轻又有功绩，是遭了人嫉恨。”
　　楚涟漪看着她，面色不霁，“罚得太重？采桑你老实告诉我，兄长到底受到了什么惩罚？”
　　“姑爷，姑爷说，叶大人他被撤了镇北大将军一职，另委镇北侯，管一方封地，年后就任。”
　　楚涟漪有些不敢相信，秀眉颦到一起，“已经过去月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当初竟还敢骗我，说谦哥哥功过相抵并未受到惩处!”
　　采桑又跪下了，“小姐，奴婢奴婢之前打听的时候，确实不知此事，叶大人照常去军营练兵，坊间也没有他被惩处的消息，奴婢那时是真的不知啊！后来，后来听到姑爷的对话，没有告诉小姐，也是觉得临叶大人迁职的日子还远，小姐不急于这一时，或许，或许可以先跟姑爷培养感情。”
　　楚涟漪猛得将筷子丢了出去，“你胡说!”
　　“萧晋哲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说话？究竟我是你的主子还是他是!”
　　采桑使劲摇头，“小姐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楚涟漪站起身来，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去西院找萧晋哲，这件事她要弄个明白。

　　萧晋哲工作回来，此时正在书房享用晚餐，菜色和送去楚涟漪房里的一样，边吃饭边看书的毛病改不了，因而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楚涟漪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啪——”的一声桌响，面前的碗菜晃了晃，他这才注意到楚涟漪正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这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做出来的事。
　　萧晋哲合上书，问道：“何事？”
　　楚涟漪见他一副悠然的样子心里更是堵得慌，便将他的书夺过摔在一边，“我有事情要问你。”
　　“请说。”
　　“关于澜溪的事，我义兄的处置是什么？”
　　萧晋哲心下凉了一半，也是，除了叶知谦，没人能让他的老婆忧心至此，主动来找自己。
　　因而语气也冷淡下来，“你不是来询问我，你是来质问我罢，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我要听你亲口说，所有的细节，我都要知道。”
　　萧晋哲，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有些疯狂的女人，他开始反思，还留着她在府里到底是对是错。
　　“你为什么不回答？晋哲，以往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拜托你，放过我吧，是我一时冲动答应了你的婚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下辈子还可以吗？求你了……”楚涟漪不惜屈尊下跪去哀求他，看着这样的妻子，萧晋哲满心怨恨与苦涩，他拂开自己被扒拉的衣袖，“你就那么爱他吗!我才是你的丈夫啊!”
　　“对不起，我道歉了，你放我走吧，义兄就快要离开京城了，我会和他一起走的，晋哲，求你了，放了我好不好？”
　　“涟漪，两年，两年你都不愿意等吗？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楚涟漪心里分明清楚萧晋哲之前提出分居的意见，就是已经决心要放她走了，只是这还不够，她想要的是即刻的自由。
　　“对不起。”楚涟漪定定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萧晋哲此时真是恨不得掀桌子大发雷霆，好好数落一番他的妻子是如何不守妇道，如何诓骗于他，但他的教养并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只是抬起了手，又恨恨地放下。
　　“他过完年，才会走，到那时，我便与你和离。”说完这话，萧晋哲真是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甩了衣袖便摔门而去。
　　楚涟漪跪坐在地上，眼泪滴滴答答，却是绽出了笑颜，终于，她终于可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