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白冬藏篇 ...
-
一夜安然,望宗阁的死士并未如夏初玫所担忧的那般前来打扰。
次日清晨,天灰蒙蒙地亮,晨露依旧沾在叶间,雾还未散去,院内的人都在还熟睡,世锦反而早早地醒了,起身却发现男子也已醒来,正坐在床沿,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世锦揉了揉眼,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你感觉如何?”
男子抬头看着她,如黑曜石的眼暗藏担忧,垂下眸轻声道:“多谢姑娘,在下白冬藏。”
听着白冬藏有些许沙哑的声音,世锦一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那个姓夏的姑娘一直帮着你,救你回来,还给你处理伤口,你醒了为何不叫人进来?”
提到夏初玫,白冬藏眼中的担忧之色越聚越重,道:“外面有人吧?”
“有,夏姑娘临走前还说多派些人来呢。”
白冬眉头紧锁,起了身,他伤势虽严重,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行步,他开了门对着外面的小厮冷声道:“我要见夏初玫。”
小厮似是被他虚弱而冷峻的言语震慑到,微楞了一下,低头忙去告知夏初玫。
夏初玫一夜无眠,随时等候着望宗阁的人前来她这儿要人,然而一夜无事,让她极为不解,深觉这不是北巳阁主的作风,隐隐不安,便早早地洗漱,准备早些去看白冬藏。
正是她洗漱完毕之时,门外有小厮前来,得知白冬藏已醒且并无不妥,她便匆匆地赶往那的厢房。
为了不引起门外小厮的疑惑,世锦未与白冬藏有所交谈,免得他人认为他伤势过重,伤到了脑子。
白冬藏只加了件蓝灰色的长袍,坐在椅上等待着夏初玫。
本以为还会等的久些,他正思量着怎么责备她,却见她披着一头墨发便赶来了。
霎时不知如何开口,纵使冷漠如白冬藏,也会因这女子的悉心关切而动容。
夏初玫在门外便见伤者靠在椅上望着她,无奈道:“你怎么现在就起来了。”
白冬藏不作答,面色沉了下来。
夏初玫显得有些尴尬与懊恼,在他旁边坐下。
白冬藏横了一眼:“我不是说了,不许你插手吗?”
世锦不解,这人为何不道谢反而怪罪人家?
夏初玫一怔:“你让我如何不顾你,莫非让我看着你被望宗阁的人杀了吗?”
“你可想过你会让整个鸾秀坊给我陪葬!你考虑过你手下这帮人的安危吗?”白冬藏动了气,语气却之中保持平静。
“鸾秀坊涉及朝野,岂是他望宗阁想动便动的!”
夏初玫在作救回白冬藏的打算前,早已想得清清楚楚。白冬藏会对她加以责备,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他们重逢时,白冬藏便告诉她,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涉足望宗阁。
望宗阁作为当今最大的杀手组织,她不应去接触。
“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鸾秀坊,北巳不敢动吗?”白冬藏苦笑。
夏初玫起身,面露不悦,却对着他淡然道:“我在昨晚已发出了调令,父亲给我留的人手,今晚便会到了。”
“望宗阁全是些为了拿悬赏不要命疯子!”白冬藏一掌击在桌上。
夏初玫淡笑:“我既然把你带回来,就已是有了打算,我定让你安然无恙地走出鸾秀坊,鸾秀坊的人命,一条也不会少!”
“你再多作休息吧,不用想着离开了,望宗阁那边应该知道你在这了,待在这还能给我省些去寻你的麻烦。”
夏初玫还想开口说什么,见着白冬藏面若冰霜,便收了回去。
白冬藏望着她径直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经营鸾秀坊多年,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夏初玫了,柔弱的女子也以背负起重担。
她已能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赴汤蹈火。
白冬藏又看了一眼世锦,对着门外的小厮道:“你们离得远些。”
小厮为难地低头。
白冬藏抄起一只青瓷杯砸向门外:“退开十尺!”
世锦“哎”了一声想抓住他的手,却赶不上白冬藏砸的速度。
世锦收回手,“你……”
白冬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适逢宁千紫路过,听见“砰”地一声,惊觉地看向白冬藏所在的厢房。
却见了白冬藏那张极为不悦略显苍白的脸,大步跑了过去,站在青瓷碎渣前。
宁千紫唇一勾,傲然道:“白公子,鸾秀坊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白冬藏看见门外张狂的小丫头,收回目光,不予理会。
“这是怎么回事!”小丫头碰了壁,横眉询问小厮。
一小厮低头道:“白公子要我们退出十尺,没有夏姑娘命令,我们不能照做。”
宁千紫拿手指蹭了两下鼻子:“那就退,但得给白公子看好了!”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仰首阔步地离开了。
小厮对于宁千紫的话倒是听得很,纷纷退离了十尺,白冬藏一阵掌风关上了门。
世锦知道他这是不想让人听见他独自一人说话的声音,但那些小厮都为习武之人,怎会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呢?
世锦袖一挥,便将房间用结界笼罩起来,坐在白冬藏身旁。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事实上,世锦从他们的对话中听明白了些许,只晓得望宗阁要追杀白冬藏,夏初玫救了他他却担心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才对夏初玫动怒,而那望宗阁是惹不得的,即使夏初玫也有些本事……
但世锦依旧是糊里糊涂的,比如晏安。
白冬藏是相信世锦的,从其他人都看不见她,就能知道她确是灵妖,也因别人看不见她,所以她行动便利,最能够帮得到他。
“世锦?”白冬藏记得这是她的名字。
世锦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白冬藏嘴角挂着丝淡笑,那笑与夏初玫的极像,平静而疏离。
“我有一事,希望你能帮我去做。”白冬藏一顿,与世锦四目相对,“我希望你替我去看晏安,我很挂念她。”
未等世锦询问,他缓缓道出了这一系列事的原委。
白冬藏乃白武大将军庶子,原名白策,自幼习武,父亲因牵涉党政纠纷,导致满门遭害,无人知晓白武有一子存活于世。
十二年前,望宗阁刚组建,正逢用人之际,北巳阁主早已看中将军府这一无人问津的庶子,在将军府的死尸堆中寻到了奄奄一息的白策,此后,对他甚为器重,更名白冬藏。
白冬藏在习武上天赋异禀,年仅十五,便可打败望宗阁中的一级死士。
年十六,夺得望宗阁护法的席位。
年二十,为五大护法之首。
十六岁那年,他首次单人执行任务,任务上的那人,正是当初灭他满门的佞臣管烈。不知谁发的重金悬赏令,北巳替他留了下来。
暮色苍苍,晚风习习。
管烈正在回京的路上,他只身前往刺杀,不为悬赏,只为祭全府在天之灵。
任务成功了,他以一敌管烈五十个护卫,最后取下了管烈项上人头,而他也因低估管烈武力,而身负重伤,管烈的另一队人马很快赶来了,他只能逃离。
不知逃了多少路,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白冬藏体力不支,一女孩正赶着拉着车的骡子,木车上是满满的稻草,满身是血的白冬藏拼力向她跑去,跃进她的稻草堆中。
白冬藏体力耗散,“救我,有人追杀我。”
年纪相仿的女孩很是机灵,镇定地点点头,给白冬藏挪了挪,拿稻草盖住他整个身子。好在稻草十分之多,白冬藏能够完全掩藏在其中。
由拿起他的剑,丢得老远,驾起骡子从另一条岔路走了。
女孩很熟这一带的路,走的都是小道,不慌不忙地往白冬藏来时的方向赶着骡子,避过了管烈的人马。
女孩将白冬藏带回家中,她的父母也都极为仁慈,见这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人追杀,想必定是遭遇了不测,便好心收留了白冬藏,亲自去镇上的大夫那买了药。
女孩就是晏安。
晏家父母见那男孩不透露自己的姓名遭遇,也不勉强,依旧悉心照料。
白冬藏恢复地很快,在那待了两天便离开了,但晏家的恩情他始终没有忘记。
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白冬藏名声大噪,江湖人都知晓是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刺杀了穷凶极恶的佞臣。
此后,白冬藏执行任务无一失败,江湖之中人人惊叹。
他暗中接济晏家,因为身份,从不露面,他亲手扎稻草人放在晏家门前,晏安看了便知道是他来过了,两人却从未见上一面。
后来,晏家所在的村子大发瘟疫,晏家幸免于难,离开村子后被弘世山庄收留。
半个月前,不知何人发布悬赏令,要弘世山庄内的八十二条人命。
即使有违阁规,白冬藏还是通知了晏安:弘世山庄有难,速离。
他却没料到晏家的淳厚,他们未离开,反而告知了弘砚庄主,弘世山庄当晚戒备森严,亦是重金请来了护卫,望宗阁因此多损失了三名一级死士,七名二级死士,十六命三级死士。
对白冬藏早有不满、妒忌至极的三护法铁关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当初,他仅以一招之差败给了白冬藏,失了大护法之位,而北巳阁主对白冬藏极为器重,白冬藏在江湖中的地位让他望尘莫及,他深觉白冬藏心高气傲,从未将他放在眼中,亦总是夺走了他应有的地位,处处与白冬藏作对,也总是落得一身不自在。
一次偶然间,他发现了白冬藏在弘世山庄外,一位女子自里走出,白冬藏有着上前的欲望却极力克制,但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铁关将一切看在眼中,作为杀手,绝不应憧憬任何情感,否则,将会变成杀手的死穴,危及他人也危及自己。
铁关回了阁中放肆地狂笑,他终于抓住了白冬藏的弱点。
他从知晓刺杀弘世山庄的悬赏令后,就猜到白冬藏会去给心爱的女子通风报信,这已有违阁规,没想到那女子愚钝至极,留在山庄等待被戕害。
那次任务白冬藏也前往了,他想要护住晏家安全。
可他亦不能杀害望宗阁之人。
当弘世山庄生息殆尽,死士纷纷撤回,唯独他留在了那里。
在他失了魂般在尸体中寻找晏安时,铁关扛着一女子,站到狼狈不堪的他面前。
“今日,你若是战胜了我,我便把她还给你,不过,估摸着这一个小姑娘,也不会要你这满手沾满她恩人鲜血的杀人魔头。”铁关讪笑,将晏安重重甩在了死尸之上,凝固着鲜血的长剑指向白冬藏,“还有就是,我还在她的面前,砍下了她爹娘的头颅,啧啧,小姑娘不经吓,见到她爹娘的头颅飞到几尺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血淋林的肠子从她爹娘的躯体中流出,不知醒后心智是否还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