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依旧青涩》蓁妃子

9、梦依旧青涩（九）

　　突然有一天，上班的时候，柯以梦接到一个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脸上刹那间惨白。
　　她僵直在那里，如雕像一般，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高广华看了她一眼，蠕了蠕嘴唇，要说的话终究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不知有多久，她终于回过神，脸上恢复常态，很快便进入到工作中，下午下班之前，她去了黄姐的办公室，向黄姐请了几天的假，临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以梦，这阵子工作比较紧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毕竟……”她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是很看重你的，一定要加油啊！”
　　“嗯，我会的……”柯以梦的回答很机械，虽然觉得黄姐言语里有什么深意，可是现在，她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细枝末节。
　　高广华复杂地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他很清楚地记得，她向他递请假条时的情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走了整整有五天，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到底，她还会不会来？还会不会在这里继续上班？
　　有时候，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她不要来，不要坐在他的旁边，不要总是一幅高姿态，似乎只有这样，一切才不会变……
　　一星期以后，柯以梦终于来了。
　　只不过脸上有些淤青，走路的时候，她总微低着头，眼神变得比以前更加漠然了。
　　她似乎在自己与同事之间设置了一个防护罩，深深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与此同时，在工作上，似乎也更加卖力了许多。今年半年考核的时候，她被评上了好分，又进了一个级，工资涨了不少，同事看她的眼神，有的羡慕，有的嫉恨；甚至有的人明着嚷嚷，“哎呦，过不了多久，高广华的地位也不保咯！”
　　对于这些言论，她不理会，也不反驳。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无神的飘灵，没有方向，没有重心，飘到哪里，就依附在哪里。
　　最近她的脸色差了很多，病了好几回，断断续续的，病根总不见好。
　　不仅心闷的慌，身体里，似有千万条虫子在骨血里爬，她总是虚弱得冷汗淋漓。小清有时会劝去医院看看，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并表明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这天，快下班时，她的额头又发烫起来；她虚弱地撑着身体在座位上趴了些时候，待同事门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撑着破败的身体离开，临走时竟意外地看到高光华并未离开。
　　在过红绿灯的路口时，旁边有个车子停在哪里，她恍惚地走了过去……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有些事情来不及去思考是怎么回事，就这样，生命即将告别了。
　　恐慌的心突然安静下来，这样也好，原来此刻，早已命中注定，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不要让自己死得太难看吧，最后一刻，竟这样希望着……
　　突然，不知是被谁猛地推了一把，接着就听到了一个碰撞的剧烈摩擦声响，睁开眼，面前的一幕，令她无限惊恐地呆耸在那里，如雕像一般，瞳孔瞬间放大……
　　此刻，高广华躺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血沿着他的额头一直往下……
　　奄奄一息的他，半闭着眼，不知道此刻，意识是否清醒。
　　她突然清醒过来，无比惊恐地看着那片血泊，“不……”

　　高广华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
　　柯以梦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每天晚上下班后，第一时间是回家熬粥，前一阵子她还特意去买了专门熬粥的电压力锅，用起来还挺方便，个把小时就可以熬好。
　　一切准备妥当后，又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所幸离医院近，照顾起来也方便。
　　到医院的时候，高广华果然没吃晚饭，最近，竟让他染上了一个恶习，晚餐的时候，他从不在医院订餐，或者在外面点菜；问他，他只说病人最近胃口不好，需要调理。
　　“你来了！”看到她的到来，他眸子脩地一亮。
　　“这粥就这么好吃吗？”走进病房，她一幅‘我就知道’的神情，高广华撇开脸，装作没看到。

　　想起当时送到医院时，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她便惊惶不安，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日子，如果不是自己，他何必要成这个样子，所以，总整晚地失眠。
　　所幸后来，他脱离危险期，负罪感顿稍减，心里压力不再如当初那般沉重不堪……
　　现在纵使他百般要求，她也会去跟着附和，力所能及地满足……
　　见他额上的绷带已拆掉，露出宽阔的额头，光线挂在上面，映出一个明朗的光晕，很亮，很亮。
　　“高广华，谢谢你！”此时，，她突然无比认真道。
　　“你知道，你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我却是希望，能够从我记忆中抹除这句……”看着她的面孔，他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柯以梦蠕了蠕嘴，想说些安抚的话，又觉得太过刻意，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我已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不用再来这儿了！”他不再看她，走到窗前，拉开玻璃纱窗，望着外面空中一片无尽的黑……
　　他的个子本来很高，但自住院后，人消瘦不少；这会儿站在夜色里，背影更显落寞……
　　良久，空中飘来一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的心里脩地被刺痛，看着他消瘦的背脊，她走到他身旁，伸出手轻轻抱住这个落寞而消瘦的背脊……
　　高广华一怔，如雕塑一般定在那儿，久久没有动弹。
　　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转过身，双手托起她的脸，让它正视自己。
　　缓缓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她似被点了血般怔在那，动弹不得，渐渐地正在迷失自己……
　　轻启她的朱唇，慢慢更深地探入，刚开始，他的吻极其温柔而缠绵，后渐渐转为掠夺，霸道地深吻着她的唇，似乎并打算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只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种霸道几乎弄疼了她，意识这才慢慢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他，退出几步，好让彼此产生一段距离，她无比愤怒地看着对方，高光滑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这么清醒，”他走过去，伸手抚上她的脸，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清醒以后却要选择拒绝我，难道我真的……令你那么讨厌？”
　　她知道，对方极力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失控，心中不免又生出一股不忍。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沉默片刻，终于理智战胜了一切，她后退一步。
　　就这样，高光华的手悬在空中，他定定地看着手中的那处空空如也。
　　柯以梦不再看他，转过身默然离去…
　　回到宿舍，张宁在门口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幅颓然的样子，柯以梦叫她，她不做声，闷闷的样子，只问了一句，“你去哪儿了？”
　　她愣了一下，过了会儿回道，“我去医院了。”
　　她不再说话，转身走开，进门前停下，轻声道，“我就来看看你，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有点担心。”
　　说完，门‘嘭’地一声关上。
　　她看看张宁的门口，怔怔出神，良久，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疲惫地推门进去……
　　后来，下班后的她，回到宿舍不再熬粥，也不再去医院；生活又退回到了以前的轨迹，一切似乎都没变。
　　一星期后，高广华回到公司上班了，他对她的态度，没有改变，还如以往一般，不咸不淡，脸上总有一丝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