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依旧青涩》蓁妃子

2、梦依旧青涩（二）

　　下楼的时候，外面完全黑了下来，所幸有路灯，她才敢出门。
　　才走几步，前面路灯处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转过脸，一脸微笑，“怎么才下来？”
　　柯以梦蠕动下了嘴唇，漫不经心回道，“嗯。”
　　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漫无目的地到处张望着。她自顾自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去，高广华也不再说些什么，紧跟其后。夏季时节，外面聚集的人果然很多，闹哄哄的一片，她显得意兴阑珊。
　　“想吃些什么？这可是集聚一堂的小吃街，”高广华浑厚而又爽朗的声音绕梁过她的耳侧，“有四川的农家小炒，有江西的干锅，还有现在正吃的油焖大虾……当然还有你们女生最喜欢的各种养生汤……”
　　柯以梦感觉到他的兴致似乎很高，喋喋不休地为她介绍这各种菜色，而她，似乎没有完全听清楚他的话，一直慢慢而小心地走着，这条长长的街上集满了人，她微微皱了下眉，刚才就被一个鲁莽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高广华走到了她的前面，紧挨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有皮蛋瘦肉粥吗？”她突然幽幽问道。
　　“当然，我带你去。”他看她，笑容更深了。
　　走进一家粥店，生意似乎没有别家那么好，有些冷清，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高广华定定看了她一眼，半似玩笑道，
　　“你似乎很高兴它生意不好？”语气不乏戏谑之意。
　　被人看穿了！她懊恼地看了他一眼，脸转向别处不再搭理他。
　　店内没什么人，显得安静。
　　粥上来的时候，她只自顾低头吃粥，也不说话。
　　良久，还是高广华最先打破了沉寂。
　　“我也是刚来这座城市没两年，刚开始时，来这里找工作很难，因为是外地人，会受到很多排挤，”他浑厚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不光饮食不习惯，气候也不习惯，现在夏天还算好的，一到了冬天，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很多次，就差点回老家了，但我不甘心，不甘心什么也没干就这样一无所有的回去，所以每次都忍了下来……”
　　柯以梦抬起头，他刚毅的脸上，那道疤不知什么时候在灯光的映衬下被隐去，没那么明显。
　　“你是东北的？”因为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而且不带任何乡音，所以不难猜出。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柯以梦显得有些不自在，粥吃在嘴里，食不知味。
　　“据说南方人性情相对于我们北方来说，比较冷漠，先不觉得，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感受到了，”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
　　“对了，你不会因为我是北方人而远离我吧？”他半似玩笑地问道。
　　“怎么会？你是老虎吗？”柯以梦也打趣地回道。
　　“也或许比老虎可怕哦！”气氛就这样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像之前那般拘束，快到路口时，碰到了那个丹凤眼，她扫了眼高广华，表情依旧淡漠，径自与他们般擦肩而过。
　　高广华却也什么没说，跟着往前走。
　　回到寝室的时候，柯以梦仍然没什么睡意，靠在床头，在手机上插上耳机，悠悠地听了会儿音乐。

　　夕阳西下时分，四周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的房子炊烟袅袅，烟云缭绕，若幻若真，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
　　女孩靠近男孩坐在一颗大枫树底下的长木椅上，男孩低着头认真地盯着手里的那本泰戈尔诗集，轻声朗诵着，温醇的声音散发着的味道像一杯浓浓的香茶，女孩撑着脑袋侧目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切是如此的安静祥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夏天的飞鸟，来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h
　　而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飘舞着坠落。
　　O troupe of little vagrants of the world, leave your footprints in my words.
　　一小队漂泊世界的流浪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迹在我的文字里。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世界对着爱它的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它变小了，小得如一首歌，小得如一个永恒的接吻。
　　It is the tears of the earth that keep her smiles in bloom.
　　是大地的泪珠，使她的微笑永不凋零。
　　The mighty desert is burning for the love of a blade of grass who shakes her head and laughs and flies away.
　　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而草摇摇头，笑着，飘走了…….”
　　……
　　女孩继续安静地聆听着。
　　“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而草摇摇头，笑着，飘走了…….”她不觉得呢喃道，似乎一直沉醉在这首诗的意境中没有出来。
　　男孩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那抹夕阳下的房子，缓缓向前走去，忽然又停了下来。

　　远处的房子，烟云缭绕，似梦似幻；光晕似太强烈，逼得她睁不开眼，她显得有点紧张，急急横在男孩的面前。
　　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朗朗道，“逸阳哥，我喜欢你。”
　　男孩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脸上仍然一片漠然。
　　最后，男孩终于毅然挎着步子离开，而不再停留。
　　地上上洋洋洒洒着些许落叶，她神情落寞，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朦胧中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眼前的一片蕴红之中……
　　寂寞的枫叶，走失了方向。
　　夕阳西下，你朦胧成月。
　　我把几声叹息挂上树梢，随风摇曳。
　　春天的景致，落寂。
　　谁，在意境一隅，怜惜残落的枯叶。
　　蕴暖的余晖，与我同步，
　　迷惘，渐被夕阳，一点，一点湮没，
　　我仍然不敢大声徒步，唯恐你会消失不见！
　　……
　　女孩心间顿时无比酸涩，两行泪潸然而下……
　　她突然迈开步子向远处的那片蕴红跑去，嘴里不停地喊，“逸阳哥，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
　　突然，她脚下一空，掉进了那片蕴红里，那片无尽的深渊，不停地，一直往下坠落……
　　柯以梦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意识慢慢回笼，抬眼看着窗外，天色开始朦朦亮了起来，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夜晚了，她伸出手把已经湿透了的刘海挽到耳际，摸摸额头，黏黏冷冷的湿汗，再睡下去已经不可能了，她索性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为什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做那个梦？还有，那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认识他吗？如果认识，应该有印象才对，这些，对她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吗？那个男的，有可能是她在前一世里认识的一个人？
　　可能吗？
　　算了，不想了。她摇摇头，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有点滑稽。
　　早晨去上班之前，她感觉眼睛有点肿，于是，多扑了点粉。
　　在路口的拐角处碰到了高广华，他起色看起来很不错，和煦的笑容还是彰显在那张刚毅的脸上，上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搭配黑色休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俊逸。
　　“你昨晚没睡好！”他直接是肯定的语气。
　　“嗯，有点！”
　　“你这是思绪过重，平时……别给自己压力太大了，要不然会经常失眠。”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道。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柯以梦不说，高广华也没怎么说，经过一个粥店，他提议吃粥，柯以梦竟欣然点点头。
　　中午在食堂，柯以梦和高广华坐在一起吃饭，张宁迎面走了过来，她扫了眼过来，径直向后面走去。
　　黄姐端着盘子从她这里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黄姐，坐这里吧！”
　　她笑着对柯以梦，“不了，今天来了几个客户，我得去陪他们。”临走前看了一眼高广华。
　　偶尔有几个人对着这个方向看过来，她似没看见般低头扒饭。
　　上班时，高广华会偶尔凑过来交代几个要点，柯以梦心下有些感动，。明面没说什么，可她自己心里明白，这几个要点，恰巧就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下班的时候，她依然挨到最后，有一个男同事凑到高广华是身边，调侃道，“你一向下班准时，可从来不崇尚托班的，”那人意有所指地看了过来，笑道，“怎么？终于开窍了？你小子，好好把握啊！”他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大笑着离开。
　　柯以梦的脸上有点窘，她抓起包，立即离开了座位。
　　她的步子挎着很急，脸上带着你一丝恼怒。
　　高广华追了上去，经过那男同事身边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柯以梦！”
　　后面传来高广华的声音，她充耳未闻，继续向前奔走。
　　高广华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对不起！”
　　她的脸依然冷，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你又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没必要向我道歉。”
　　“是，我该代他向你道歉，”他说话有些急，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能代替得了他？”她咄咄逼人道，
　　“是，他错了，哦，不，我说错了，还是我应该向你道歉，这件事因我而起，所以，还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他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又没做错什么，我们是同事关系，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引起一些误会……所以还请你理解。”说完，便大踏步离开。
　　高广华怔忪在那儿好半天，目光深邃地望着那个正在暮色里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