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 永夜歌》粟烟

14、第 14 章

　　还未进凉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花月娘横倒在地，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惨的是她的脸，那利刃割在脸上几乎让她面目全非。

　　先到的几人谁也不敢轻易去动她，因为那些伤口在发黑，很明显是由有毒的暗器所致成。

　　“思柔呢？谁看见思柔了？”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寻不见思柔的身影。

　　“这些伤...”墨云的指尖有些颤抖，面露苦色：“这些伤我认得，是思柔随身所携带的星月镖。”

　　“伤是思柔姑娘弄的？怎么可能！”亭子里的人都诧异非常，就连最后才赶到的赵龙也忍不住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她人呢！人去哪儿了！这种毒会不会致命？”

　　“星月镖上抹得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月娘的血给止住。”墨云咬牙镇定下来，沐靖烟闻言，弯下身子封住了花月娘身上的几处大动脉。

　　这地方当真有些不祥。

　　夜里的风夹带了几丝凉意，顺风口出吹来了几缕浓郁的花香，最开始思柔坐的地方散着几束花，我晃眼瞧见那花正是燕浽送给思柔的，于是便走过去，捡起了一朵。

　　花朵裂开六瓣，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暗紫色，但冒出来的几根花蕊却如同血一般鲜红，这种花在夜里开得更甚，香味甚至是傍晚时分的好几倍。

　　“快些屏住呼吸！”

　　不及多做解释，我低声开口，顺势从怀里掏出了进山洞前墨云递给我的那方帕子来掩住口鼻。

　　待到她们一一系好，我才拿着那朵花道：“这花的名字叫做幻夜，极阴，喜爱潮湿与尸气，现如今并不多见。”

　　从前的往生楼外种了许多，是第几代家主的最爱？直至如今瞧到了它的模样，那些渐逝的记忆才在我脑海中一一被唤醒：“幻夜花的香气能蛊惑人心，使人产生幻觉，就如同夜来香一般，那香味到了夜里也会变得愈发浓郁。”

　　“我曾听过有关这种花的传说。”琼华寻了一朵捏在手中：“相传很久以前的往生楼外便种了许多这花，有一回，一群不自量力的外敌前去往生楼侵扰，那往生搂主竟不费一丝一毫力气便利用这花赶走了劲敌。”

　　我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琼华姐姐，那往生楼可是专门使死人复活的地方？”燕浽睁大眼睛，好奇询问。

　　琼华皱了皱眉，扔掉了手中的淡紫色花朵，或许她不愿在燕浽面前过多提及，便低声道：“不要过问这么多，就算真的存在，那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

　　燕浽立刻噤了声。

　　低下头，凝视着地面，忽觉被握住的手暗中加了些力，偏转过身子，只见沐靖烟在对着我柔和的笑，薄唇微微上翘，白瓷般的面庞流动着几抹神采。

　　近些时日她的笑容似是越发明媚了。

　　“那思柔姑娘是受了这妖花的蛊惑？”崇清也好奇的望了望那花。

　　“不。”我看了半死状态下的花月娘一眼：“若是心中未存害人念头，那幻夜只会使人产生幻觉，但若是心中存了几分杀意，幻夜就会在无形中催化成一把利刃。想来，思柔姑娘定是对花月娘有诸多不满。”

　　待我说完这句话，墨云的脸色便黑上了几分。

　　这其中缘由...

　　一路走来，花月娘与思柔状似关系密切，但其实不然。依稀记得第一次见燕浽时，燕浽说过思柔撞见了墨云偷吃，既然用偷吃二字来形容，足以证明墨云与思柔关系匪浅，同时，花月娘对墨云颇为讨好，墨云则态度暧昧，那偷吃对象会不会就是花月娘？

　　正所谓情敌相见分为眼红，思柔会抱存这样的念头也并不奇怪，或许之前她一直将这念头藏得太深，现如今那杀意被幻夜催化出来一时间才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我虽能理清思绪，却弄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执着，普通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也真真是这世间的又一道难解之谜。

　　“且不管这些，你们来看，这里有血迹！”沐靖烟半蹲下身子，用指尖蘸了一点地上的黏液放到鼻尖嗅了嗅，这里离花月娘所躺之处相隔甚远，是凉亭的最偏远角落，我依着往前看，那滴滴点点的血迹一路从凉亭延伸进了黑暗的草地里。

　　我纵身翻过凉亭，举着手里的火折子弯下腰细看，血迹蔓延过了这片草地，朝不知名的地方扩散...

　　我看着黑洞洞的远处，肩上突然被搭了一只素白的净手，那手的主人跟我视线一致，脸上带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

　　沐靖烟站定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微抿着唇，不知何时，燕浽和琼华几人都聚到了我的身后。

　　“这...是思柔姐姐的血？”燕浽咽了咽口水，面露几分惧色：“思柔姐姐莫非也受了伤？”

　　“不要妄下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伤绝不会是花月娘弄的，毕竟她只会玩弄些毒虫毒蝎子，那些东西都造不成外伤...”琼华沉吟片刻道：“可思柔又怎么会伤到自己？莫不成我们离去之际，这里来了第三个人？”

　　“现下事情还很难说。”沐靖烟蹙眉：“不管有没有这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也不管这血是不是思柔的，我们先跟上去看看。思柔之前受了伤，应该走不大远。”

　　我瞧着沐靖烟那架势似不会放任不管，也对，无论她们之间仇怨再大，若是思柔找不回来，那永夜斋便会平白损去两条性命，斋主那边怎的也说不过去。

　　“沐姑娘说得对！”赵龙和崇清纷纷附和道，燕浽琼华也紧随其后的点了点头。

　　沐靖烟转过身子扫了墨云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墨云公子最好是带着花月娘换一个远离这幻夜花的地方，那思柔姑娘就留待我们去追。”

　　墨云点点头，回到凉亭将花月娘打横抱起。

　　沐靖烟顿了顿，又接着道：“解药我们会尽快带回，在此之前若是想留得她的性命，不要去动那些伤口。”

　　一行人沿着血迹追去，那暗红色的星点黏液一路往前延伸，就着火折子幽幽不明的亮光，似乎在指引着我们通往一座不知名的罗刹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