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天下》尚云汐

4、书生意

　　“表少爷这一路可是没少费心思，无论是寻医问药，还是打尖住店，不仅是咱们家出钱不说，事事样样都要最好的。表少爷每日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说句不怕小姐生气的话，表少爷往日里对小姐都没有这般温柔体贴，我们都以为这位凌姑娘定然会是日后的表少奶奶了呢。”姽婳笑道。
　　尚非月听得兴致勃勃，一迭声地追问姽婳：“后来呢？”
　　“说到这个才真真好笑呢！就在昨日里，表少爷却突然换了马，都没和凌姑娘说一声便跑得无影无踪。咱们的人特地查了查那马，竟是被人下了追魂散。”
　　“是凌姑娘下的手罢。”尚非月好笑道。
　　“可不是呢，真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千金。”
　　追魂散这名字听着吓人，其实不过是一类追踪药物。这药的味道十分独特，人闻不出，特地培养的鹰却能闻见。略微沾上一点，味道三个月不散，洗是洗不掉的，只能等着熬过三个月再做打算。
　　“那位凌姑娘倒是个聪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小晨的身份。”尚非月屈指轻扣着案几，“想来她也清楚没人能成功给八卦楼主下药，索性下在马身上，随着马身颠簸，那药说不准就让小晨沾上了。”
　　“不过，”尚非月莞尔一笑，眉眼透着愉悦，“小晨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却转头就被姑娘算计了，偏偏碍于姑娘的身份他还没办法报复回去，真是……太有趣了！”
　　“不知道表少爷会不会被伤了心。”姽婳喃喃道。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大家毕竟是立场有别，人家凌姑娘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尚非月不在意摆摆手，“他若是真对那位凌姑娘有意，自然会早早告诉人家自己的身份。凌姑娘虽说被他亲爹收养了，但是毕竟连姓氏都没改，他们也不算有兄妹名分，婚嫁自然是无妨的。他既然选择不告而别，想来也是因为郁闷到不行还不能回击，只能自己跑了算了。我倒是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小姐，我不是说表少爷伤心凌姑娘怎样对他。”姽婳悠悠说，“我是说小姐这样嘲笑表少爷……”
　　“……他早该习惯了！”
　　说罢了表少爷的趣事，姽婳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开始说起正事来：“八卦楼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沈家公子求见隐王。”
　　尚非月微微一挑眉：“沈家公子？沈阗沈文渊？”
　　“正是此人，小姐要不要去见他？”
　　昨日里刚说到此人，今日这人便送上门来。尚非月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兴味：“既然是他么……见一见倒也无妨。你教人把沈家相关资料送来我看。”
　　“早便准备好了呢。”姽婳把手上的几个册子递与尚非月。
　　“好姽婳，你可真太贴心了。”尚非月眉眼弯弯，接过册子细细翻阅起来。

　　八卦楼的密室中，透过轻烟软纱，尚非月第一次见到这位闻名弦国的沈家公子。
　　明明是统兵将领，沈阗却并不似一般武将魁梧，他一身书生打扮，看着颇有些文弱。只少年转过身来时，尚非月忍不住暗暗赞叹一声。
　　好一个翩翩浊世贵公子！
　　少年眉目如画，身姿如松，纵然眉眼沉郁，却掩不住那一身轩举风仪。
　　尚非月赞叹不已，一时倒有几分惋惜之意：这样的风流人物，若真教弦皇毁于边疆，实在是可惜了。
　　她轻咳一声，再出口时已是苍老沙哑的嗓音：“文渊公子。”
　　沈阗，字渊。如今虽是带兵之将，但去年此时他还是京中文会上的风云人物。此人长于辞章，惊才绝艳，故京中人送雅号文渊公子。
　　密室外的风流公子闻声顿时展袖推手，深施一礼：“沈阗见过隐王前辈。”
　　“不必多礼。”尚非月缓缓道，“公子眼下，应当在边疆才是。”
　　沈阗闻言苦笑：“前辈既肯见晚辈这一面，想必已经知晓晚辈如今的困境，又何必再取笑晚辈。”少年顿了一顿，再次深施一礼，“晚辈恳请前辈出手相助，向军中送粮。”
　　“若是为买粮，你何必来寻老夫。”尚非月眉头微蹙。
　　“沈家不好多沾此事。”文弱公子叹了一声，“八卦楼的信誉一向有保证，还请前辈代为周转，莫要提沈家一字。”
　　尚非月低笑了一声：“老夫知晓了。”
　　这位文渊公子，倒是有点意思。
　　因着怕私买粮草一事瞒不过她这个隐王，又怕八卦楼把这消息售卖出去，所以干脆利用了八卦楼为客人保密的规矩，想让她从中帮忙么？
　　倒是个心思灵透的。
　　尚非月看着软纱之外的清俊少年，悠悠发文：“你来寻老夫，却不想买些炡国的军情么？”
　　“三军粮草价格不菲，晚辈只怕出不起买军情的价钱。”沈阗回答得坦荡，“何况行军打仗，靠的是将领的本事，晚辈于此还有几分自信。”
　　“但晚辈确实还有一事想问。”少年人微微垂眼，“不知陛下对我沈家……”
　　“倒还不至于一定要取你父子的性命。”尚非月回答得也爽快，“不过是不想朝中有个常胜将军，所以想让你们父子输了这一役。只是倘若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你们父子折损在里面，陛下也不会太过在意就是。”
　　“原来如此。”沈阗神色微黯。
　　“知道了这个答案，你还要老夫替你买军粮么？”尚非月挑眉，心中也有些好奇。
　　“是，烦请前辈尽快将粮草送往边疆。”沈阗再次行礼，“将士无辜，不该为此枉送性命。至于我父子……自会多加注意。”
　　“如今陛下尚且只是希望你们父子落败，可倘若你们再赢下这一役，只怕陛下当真会动了杀心。”
　　“多谢前辈提醒。”少年将军神色坚定，“但沈阗若败，便是边城百姓遭殃。晚辈身负千万人性命，只好勉力一试，至于其他……却顾不得许多。”
　　“这样啊……”密室中传来一声笑，“老夫答应了。”
　　软纱后的暗门落下，旁边安静侍立的潇潇立即上前：“沈公子，请随我这边来。”

　　尚非月出了密室，姽婳便迎上前来：“小姐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算，就是脸上涂抹的这些烦人得很。”尚非月拉着自己的侍女往卧房走，“好姽婳，快帮我把易容卸了。”
　　虽说密室里十分阴暗，又点了香遮了软纱，外面人应当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这八卦楼来来往往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奇人异士，为防有什么意外，她每次用隐王的名号出面时总还会做个易容。
　　姽婳熟门熟路地帮自家姑娘擦脸，尚非月则是飞快地打着算盘，等脸上的易容被洗去，尚非月也已经算好了报价，写在纸上递与姽婳：“喏，这个拿去给潇潇。”
　　姽婳答应一声刚要走，却又被尚非月叫住：“等等。”她在手边的资料中翻找了一阵，从中抽出一张纸来，“让潇潇把这个给沈公子。”
　　“炡国边军布防图？”姽婳愕然，“沈公子倒是财大气粗，竟连这个都买得起。”
　　“他买不起。”尚非月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所以送他啦。”
　　“送……”姽婳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上的布防图。她手上这张纸千金难求，就这么被自家小姐送出去了？
　　“小姐，沈公子是如何讨得您的欢心的？”姽婳好奇道。
　　“他好看！”尚非月掷地有声地回答。
　　姽婳：“……”
　　“原以为是个愚忠的，没想到他还懂几分变通；看着是个聪明人，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尚非月挑了挑眉，“这样有趣的人若是死了，不是太可惜了么。”
　　待姽婳去而复返，尚非月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裙。
　　“小姐，您这是……”
　　“答应了人家送粮，自然要回云府做些安排才好。”尚非月坐在镜前看着姽婳为她梳发，思索片刻突然开口道，“你说，我去一趟边疆怎么样？”
　　“小姐您若是有这个打算可是要快些准备了。”姽婳手上稳稳地为尚非月插上簪花，“平乐公主正盘算着给您下帖子邀您赴宴呢，若是等帖子送到，您怕是不好走了。”
　　自家姑娘懒散的性子一起，十天半个月都能不出门；但姑娘勤快的时候，跟着商队跑出门几个月不回家也是有的。横竖自家小姐过的开心就好，至于旁人怎么想……谁在乎呢？
　　“你不说，我倒是险些忘了这位平乐公主。”尚非月垂眼想了一想，“毕竟是公主殿下呢，咱们或许用得上她。”
　　“小姐，您的意思是……”
　　“横竖这第一批粮草也不能指望我亲自押送过去，等下先回云府通知咱们的人准备着运粮。”尚非月抬手将一枚凤钗递给姽婳，“至于我，还是等参加了平乐公主的宴会之后，再动身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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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月就是个颜狗！
突然觉得我封印已久的阿迟×非月CP似乎可以重启了，非月的xp就是纤弱忧郁贵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