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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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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不吃餔食,芕更是过午不食的坚定执行者,当然,这也有她朝食和午食吃到的量特别足能顶一整天的关系,可卷毛没她那习惯,日落后不可避免的饿了,可哪怕饿了也只能饮着一点都不能垫肚子的羊乳充饥。
想吃肉糜。
坏阿母。
羊乳饮了没一会便饮尽了,卷毛还是有些饿,牙床也有点痒,干脆抱着脚丫子啃了起来。
芕将自己今日遇到的几个疑难病例都记载下来后才有空去看被自己扔在床上的崽,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
卷毛的感知很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的放下了脚丫子。
芕的等级虽然是底层的巫,但她的是医术是神庙乃至于整个青州里最好的,大巫祝原本想给芕升一升的,然而不知道芕在澜州时究竟得罪了哪路大神,升不了,显然是要芕这辈子都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巫。
虽如此,却也不影响芕得到更好的待遇,至少别人是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合住一间屋子她却能独享单间,还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一间抵得上好几间,屋里有一半的空间堆满了各类书简与缣帛,从书简缣帛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以及磨损不轻的绳子可以判断,这些书简缣帛不仅被保存得好,还经常被翻阅。
知识是很宝贵的东西,在这个一百个人里至少九十九个是文盲还有半个是勉强识字的时代,芕这一屋子的书堪称宝藏,很多氏族的藏书都未必比得上她一个人的藏书。
芕对这些书的极为珍爱,未经允许不许任何人进自己的屋子,哪怕是跟情人解决生理需求也不从会在这间满是书的屋里,虽然不吝于借书给别人翻阅,但借阅完了后发现书有些因为保存不好而造成的伤害便会将对方打入黑名单,永远都不再借书给那人。
鉴于芕的这种种毛病,芕的屋里一般都她一个人,别人借书也是先和她说然后让她自己翻出来回头给别人,很怕进了她的屋子不小心弄乱什么得罪她。
有人在看自己,便只能是芕。
毕竟,哪怕是圉也没被允许进这间屋子。
抬头,果不其然的看到芕在瞪着自己。
卷毛忙不迭抓起木骨头玩具啃了起来做出自己一直在啃骨头不是啃脚丫子的乖巧模样。
芕道:“我方才有想过要不要给你弄点宵夜。”
“蛋羹。”卷毛说。
“现在我改主意了。”芕道。“蛋羹没了。”
卷毛扑到芕怀里讨好的伸手捧着芕的脸想亲一口,被芕伸手挡住,她喜欢女儿亲近自己,但前提是亲自己之前那张嘴没刚啃了脚丫子。
看着无动于衷的芕,卷毛的嘴终于忍不住瘪了起来。
“坏阿母,呜哇.....”
没有父母能抵挡自己小崽的魔音穿脑,不管是负责任的还是不负责任的,前者是心疼后者是嫌烦,而最终结果一般一致——纵容,但这绝对不包括芕,卷毛哭,她便微笑的看着卷毛哭,仿佛在欣赏什么很好玩的景观。
对着这样的芕,没人能坚持不懈的嚎下去,卷毛也不例外,哭了没一会便哭不下去了,嚎得嗓子难受。
卷毛并不懂芕究竟是个多奇葩的母亲,毕竟她就这么一个母亲,无从对比。
然而,卷毛不明白,圉很明白,没有哪个正常的母亲应该是芕这样的,也因此,圉从来都不放心将卷毛交给芕照顾,但生活和情感又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他得赚钱养卷毛,并且,他和芕所有情人在芕心里唯一的区别便是他是卷毛的父亲,而别的情人不是。
而这些圉也不会告诉卷毛,终究芕是她的生母,尽管奇葩了点。
芕说到做到,原本犹豫着要不要给卷毛的宵夜真的黄了。
肚子有点饿,白天又睡过,卷毛根本睡不着,而自己睡不着她便也不想芕睡,坏阿母,不给她宵夜吃。
连续两次被卷毛蹬醒后芕也反应过来了,揉了揉眼睛,干脆不睡了。“乔想做什么?”
“宵夜。”
“神庙过午不食。”厨房早封灶了。
“睡不着。”吃饱喝足就能睡着了。
“那我们聊天吧。”芕道。
卷毛:“....”
卷毛大抵是彻底认清芕了,焉头耷脑的闲扯了起来,坏阿母,不给她宵夜吃,今晚都别睡了。
卷毛的思维发散性很强大,注意力很容易跑偏,思考速度又比寻常的孩子快,或者说,很多读过书的成年人也没她的脑子活跃,因而与卷毛聊天,话题必定歪到天边去,这次也没例外。
“阿母,乔是不是很奇怪?”卷毛忽问。
有些昏昏欲睡的芕霎时清醒了。“什么?”
“乔是不是很奇怪?”卷毛重复。
“你哪里奇怪了?”
“别人都不会说话,乔会,乔还识字。”
稚童懵懂无知并不代表就没有观察能力,相反,一个人在稚童时的观察力是一生中最强的。
身边的孩子很多到了两岁都还不一定能利索的用语言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她却能,很多孩子四五岁了还呆呆的,她却不一样——乔虽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别人看她还觉得她也很呆,经常走神。
“你会说话是我和你父亲教的,你会识字是我教的。”芕道。
乔蹙眉,不知该如何表达,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太一样,而别人看她的目光也一样不太一样。
芕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说你比你周围的孩子都要聪明的事?”
乔想了想,好像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便点头。
芕道:“这不是你聪明,是你吃得好。”
乔懵逼的看着芕。
芕道:“我知道一个人,她写了一片文章,文章里提出了一个理论,人族不缺天才,是天才缺营养。”
文章后半段隐晦的透露着:杀人放火完全没必要顾忌太多,可着劲杀便是,不管杀的是庸人还是天才,杀的是几个人还是很多人,以人族的繁衍能力,只要没杀绝种,要不了几天就补上了,以及,一个族群若要长久的发展,合理控制人口是不可或缺的措施。
当然,看得人都觉得自己想多了,哪有人能有这么凶残的想法?不论看书的人是良善还是歹人都下意识反省自己把人想太歪了,除了芕,她见过那篇叫《脑》的文章的作者。
人自然不可能有那样凶残的想法,但如果不是人,是魔鬼呢?
她想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魔鬼,尽管对方的引诱引发了自己后来身败名裂差点丢了性命,哪怕活了下来也只能永远窝在偏远之地籍籍无名至死的命运,但芕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发现,自己从未后悔。
虽然是对方引诱了自己,但真正做出选择的还是自己呀,清醒而理智的坠入深渊。
此时的卷毛还不知道《脑》这篇文章,也不知道它的凶残含义,而多年后明白了便对芕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将一片文章的核心思想给曲解得那么歪,坏阿母着实是个人才。
“那人说,人的脑子就如同土壤,在最初时,地质都是一样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环境的影响,地形的改变,土地开始变得不一样,有的肥沃,有的贫瘠。而人也一样,聪明的人和聪明的人生下的孩子,概率上会比不聪明的人生下的聪明一些。但这种概率很小,因而人族的天才更多的是来自于量变引发的质变,便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道理,人多了,脑子先天出色的人自然也多了。但并非每个好脑子的主人都会变成天才。”
卷毛听得有点困难,但最后一句还是听懂了的。“为什么?”
“因为耕种土地,想要丰收是需要勤于灌溉施肥的。人的生长也一样,从母体怀孕到婴孩出生以后的十二年里是最重要的黄金时期,这个时期孩子获得的营养越多,脑子便发育得越好,也越聪明,其次是婴孩到总角时期。而获得的营养不够,哪怕脑子先天比别人好出一大截也会如缺少灌溉施肥的田地一般欠收。”
芕揉着卷毛的小脑袋笑道:“我怀你时补得很好,你出生至今吃得很好,我也教了你很多,让你的起点比别人高,而你还聪明又勤奋,自然将很多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就算给别人一样的机缘,别人也赶不上卷毛。
芕很确定这一点,卷毛的不一样从来都不是营养充足发育得好,而是.....变异。
量变引发质变,因而基数上去了,天才也就多了,而天才多了,总不免出现极个别变异得特别突出的。
这只卷毛和那只恶魔是同类。
对此芕很确定,但卷毛是她的亲骨肉,她不希望卷毛变得和那个恶魔一样。
卷毛歪了歪脑袋,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坏阿母虽然坏,但从来都不会骗乔的。
“那篇文章是谁写的?在哪?”卷毛颇为好奇。
“我也不知是谁写的,至于文章,搬家的时候弄丢了。”芕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卷毛颇为遗憾,但很快就换了个话题。“乔的头发是卷的,阿母也是,还有眼睛。”
卷毛留意过别人的头发和眼睛,总结是自己更好看,但为何会长成这样她还是挺好奇的。
“这个呀,阿母不是青州人,阿母的部族在西荒,那里的人族头发都是卷的,眼睛颜色也比较浅,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为何,我们世世代代都长这样。”
卷毛一宿都没睡,非精力旺盛所以一宿没睡,快后半夜时她就已经想睡了,但每次快睡着时都会被芕给戳醒给她讲鬼故事,讲了半夜。
芕讲故事多了,口才非常好,而卷毛的想象力又格外的出色,芕不管说什么,卷毛的脑子里都会形成生动的画面....吓得卷毛一整晚都睡不着,团在芕的怀里瑟瑟发抖。
自然,芕这个负责讲的人也没睡,互相伤害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