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明竹影心深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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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我在裕德王府的花园里“溜达”。来了有些时候，刚开始我还想着偷溜着出去，每日在房内苦思冥想着如何逃脱。记得前几日倒是有个不怕死的宵小想来王府中顺点东西，前脚刚下了地脖子就被刀子架住，当时我正“不小心”在一边观光，顿时吓的一身冷汗，不由感激那位帮我踩点的仁兄，也打消了不经王府里那位大人同意就私自离开的想法。既然出不去，就在有限的空间里探索些未知的东西吧，就像我现在这样。
要说裕德王府的花园建的真是曲径通幽处，千回百转不知处。假山怪石嶙峋穿插其间，明明眼前无路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柳暗花明。园子中间有一座特有欧式风格的喷泉，从顶出冒出一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水流顺势而起，三叠而下，形成中空的感觉，池里也没有一般人家的花花草草什么的，只是星星点点的落了些大理石雕刻花叶什么的。虽是假的，倒给人以灵动之感。我逛着逛着，就忘了初衷了，只顾着左右看看。遥见远处高地有处凉亭，预备着走过去坐坐。
“哎，你说，这次顾公子能在府里住多久？”
我刚绕道一处假山后面，就听见旁边小路上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心念一动，转了身子躲进假山中的间隙中，侧耳细听。
“这哪知道。以前顾公子来少则都是住一两月左右的，还经常和爷儿在书房里把酒谈天，不过自从三年前和爷儿大吵了一架，爷儿出征去边疆后，这还是第一次住来呢。”
“嘻嘻……，那一定是小别胜新欢，甜蜜地紧。”
声音大了些，似乎站在假山前面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仔细你的舌头！顾公子现在是皇上面前的人，和王爷说不定早就不是了。”
“啧啧，那可真有些可惜。哎，我偷偷给你说，几年前顾公子住府里的时候，我有一次给王爷书房里送酒，敲了门没人应就推门进去了，你猜我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我竖了耳朵唯恐漏过什么。
“我看到呀，顾公子衣衫半敞着坐在咱爷怀里，面上红红的，一头长发就那么披在身前身后，脸上的表情凄凄楚楚的，哎呀，比那些楼里的姑娘美了不知多少倍，简直不似人间有。不过当时我也吓傻了，幸好王爷似乎心情好，骂我一声就让我滚出来了。”
“小声些，叫人家听见天王老子都救不到你。不过也真是，王爷怎么舍得让顾公子进宫里呢？那么一个妙人啊！”
脚步声又响起，过了一会，似乎离的远了。我转了出来，拍拍脸，面上烫如热油，心内却没有什么感觉。顾叶秋，我占了你的身体，也就断了你的前缘，你怨我不怨？
刚才听她们嘴里说王爷的书房，似乎以前顾叶秋常在里面和王爷商谈事情，看来得去看看。之前虽不在意这些，但也或多或少地听到过那些要送东西去书房的人说过一些，倒也猜得出个大概。约莫寻了路过去，倒是看见了一间屋子，在花园的西南角，红格窗棂，青灰屋檐，屋脊上雕刻着石狮子，威武肃立。
装作不经意的走过去，我靠着门上听了听，没人。拉开一条门缝，四处看看没人，一闪身晃了进去，返身将门合上。
这是一间四开四合的屋子，一扇屏风分两间。外间东边摆着被青色桌布盖着的长桌，案上摆着笔砚墨台，凑近了看，墨迹未干的砚台上散发淡淡的香气，像是来自深山密林中深远的意境，虚虚绕绕心下静谧。定了定神，我向后面摆着各色一看即是价值连城之物的墙格看去。看惯了皇上赏赐的东西，这些虽也是世间少有之物我也只当是寻常的瓶瓶罐罐，随意略过。看了几眼正准备走开，心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返过身再仔细看了一遍，犹豫地把手放在一个状似滋滋吐信的小蛇身上，轻轻一转，左脚一震，赶忙抬了脚，那里的地板闪开了一块，露出底下红底衬着的一间黑色小匣子。
果然猜的没错。看这里的东西多是陈双成对或是互相映衬，唯独这小蛇放在这显得多为突兀。书房一向不是暗格暗室出没的地方吗？看来我的聪明才智还是没有降低嘛。
拿了黑匣子出来，本以为还要有把结实的小锁把门，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挑就打开。有些愕然的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打子用丝线包扎的信件，再看了信封上的字：清意亲启。熟悉的字，顾叶秋的字。
随手拆了一封，是三年前老皇上还在世，姬清意随军征战东疆时写的，闲话家常，身体如何，园子里的花开了，战时多多小心，朝中如何如何，字字平常，字字如人，字字，寄情。看了几封，我正要伸手去拿底下的几封，突然听到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匆忙把匣子放回远处，听声音已到近前，慌不择路的躲到了屏风后，屏气凝神。
听脚步是两人，推门进入。
“王爷，今次上朝有何事？”
“无事，无非是老掉重弹，逼我回疆，话里话外都是要撤我兵权，哼，他们也不想想，没有本王在那里征战守卫，哪有他们这些年安逸享乐的生活，一群老古董！”
“那皇上——”
“他倒不傻，只说些冠冕之话安抚他们，暂时动不了我。”
“王爷，狩猎时为何突然要撤掉“戮者”，明明已经快要成功，难道是因为顾……”
“阿笙，此事不用再提，本王自有分寸。”
我从屏风间隙处向外望去，姬清意站在西处，那天狩猎场上叫阿笙的男子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后。姬清意似乎在看着墙上的画，一副云雾飘渺，山顶在云间忽隐忽现的山河图。停了一会，他转了身子，我赶忙把头往后一缩，指尖滑过屏风发出吱的一声，我当下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动静，竟没有察觉。。
外面似乎顿了顿，脚步声朝着屏风走来。我正想着是要跳出去自首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脚步停在屏风前就不动了。
“王爷！”
“没事你下去吧。”
“……是!”
耳听着门开了又关上，我心下着急。他不会到屏风后头来吧，撞见了怎么说，HELLO，我看你书房里这件屏风漂亮的很，所以来细细观赏一番？那还不如直接引刀自刎来的快些，最起码不用丢人。
正在胡思乱想间，人影离开了屏风，在桌前站了一会，低低叹了口气，掉头推门出去。
我自屏风后转了出去，神色复杂。阿笙未完的话我猜的出七八分，暗杀的背后主使果然是他，只是后面突然停止了。那一个顾字应该说的是我，难道，是因为我求他救皇上，所以……越想越乱，我也顾不上再看那些信，出了书房原路返回。脑子里一团浆糊，也就没有看见，在我出了书房后，身后拐角处走出了那一抹人影。
因了白天的事，晚上睡不着。记得园子东边似乎有片竹林，晚上应该颇为幽静。披了件长袍我往那走去。路上遇到王府里巡查的队伍，看到是我，也都行了礼继续巡查。
到了地方，果然是独处的好地方。月上林梢，竹影绰绰。已是月末，算算，我来这个世界已有半年之久，除了几次有惊无险的“祸事”外，就再没什么大事。我无意出人头地，众望所归，这本是我希望的生活，但如今困在这境地，真是我不向前众人推，进一步步步为艰，退一步千难万险。皇帝之位不稳，内有老臣干政，外有皇兄争权。姬清扬，姬清意与顾叶秋之间牵牵扯扯的事情，逼得我左右为难，明哲保身亦不能。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宫里做个恃宠而骄的男宠，也好过这般费心费力。
一阵风穿林而过，我紧了紧袍子。眼角无意瞥到一抹异常的黑影，猛转过身，只看到被风吹地左右摇摆的长竹。心里暗骂自己一惊一乍，复转身。看到地上团着的一团黑影吓的我差点跳起来。
“左隆见过顾公子。”
黑影出声，一身黑衣打扮，低着头。
“左隆！”
我惊喜莫名。不是没想过左隆会来寻我，可一想到这是他前任主子的屋子，这般月黑风高地摸进来，对他来说应该于情于理都不合，也就断了这分想。现下看到他，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皇上怎么样？”
他从宫里来，应是知道的。
“皇上猎场时左臂骨折，受了风寒，昏迷了几日，前两日才醒。”
左隆语气平静的说。
知道了姬清意前几日在骗我，我反而也不那么激动了。
“他知道我在这？”
“是皇上着奴才前来带顾公子离开。”
“我不走。”
“顾公子！”
左隆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立了起来。看那架势我要不走就准备直接打昏了我再走。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在这很好，让他护着自己些。”
我现在要是回了宫，那些老臣更要借题发挥。关键是我身上这嫌疑未洗，他若护我，无疑是公然与这皇朝作对。自古天子多为难，我不要他这般为难。我呆在这里，还能慢慢搜集证据，总好过只在宫里干着急。
“顾公子，皇上非常担心。”
这话从左隆嘴里出来我绝对相信。只是……
你告诉皇上……
我走到他跟前，抓了他的手在他掌中写了几个字。
他抬走看我一眼，躬身一礼，几下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舒了一口气。夜色渐深，身上也凉了，我折身回屋。
进了屋，关门。
一人坐于厅中圆桌旁，桌上摆着美酒美食，灯下他看我，我看他。
“为什么不跟他走？”
他微张了口，低低地吐出一句。
我一笑，拉了凳子坐下。
“喝酒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月明竹影心深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