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重光》霜月溪明

54、皇与王

　　结束了兵荒马乱的一天后，终于有了独处时间的夏目迎来了他最期待的客人。

　　一身石青色的浴衣，一双精致的木屐。黑发的小少年静静的撑着伞看池子里的鲤鱼争抢食物。

　　灵力与妖力的冲撞让天地间的风云也随之变换，细细的雨丝随微风飘落，洗涤着充斥着散乱灵力妖力的天地。

　　“……”夏目僵立于缘侧，嗫喏着却发不出声音。

　　“兄长是不愿意理会我吗？因为我一直没有来见你？”卸下伪装的琉璃轻声说道，神色却平静至极，仿若这不是久别重逢，只是一次寻常的会面。

　　“不是的……”夏目终于艰难出声。

　　“可是这么久了，兄长不但离我这么远，还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讲。” 明明是委屈的话，却让人完全听不出来里面的不满。

　　但是关心则乱，夏目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慌乱了：“不是，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我大概没资格继续站在琉璃身边了。”

　　万事开头难，一旦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倾诉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说好的保护琉璃的，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不仅如此，还有妈妈，还有青空，还有大家……如果我当初能够早点发现就好了，如果我当初多注意一些，也许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原来兄长是这样认为的啊……”长长的叹息从琉璃口中流泻，他举步向夏目走去，行动间雨伞震动，上面的樱花飞鸟循环流转，伞骨下坠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奏出一曲林间乐章。

　　“兄长知道吗？在我决定来这里时，就准备了这把伞呢！”琉璃伸出手去，把伞递了过去。

　　夏目看着那只纤细的过分的手腕，眼眶渐渐变得微红。

　　油纸伞的伞面是圆形，所以通常也象征着圆满——所以过去每一年他的生日，琉璃和青空总会亲手做一把伞送给他。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收到了这份蕴含着满满心意的礼物。

　　接过伞的同时，夏目用力的把琉璃抱进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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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夏目终于平静下来后，两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一起，看天空的细雨，看脚下池塘里的鲤鱼。

　　“这些年阿璃过的很辛苦吧？”想想那些年娇生惯养的弟弟，再想想最后一次见面时琉璃的虚弱模样，夏目彻底心疼了。

　　“虽然比不上过去，但是还可以忍受。就是没有大家陪在身边，感觉有些孤单呢！”碰到了从出生以来就让着自己宠着自己的兄长后，琉璃也不自觉的和以前一样开始撒娇。

　　这样的琉璃让夏目更加愧疚了。

　　“以后我会一直陪在琉璃身边的！”夏目认真承诺：“我会一直一直保护琉璃，直到最后。”

　　“没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的。”琉璃晃着双脚，看木屐要掉不掉的挂在脚尖。

　　“是吗？”夏目显而易见的有些失落，旋即又强打起精神：“我知道琉璃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呐，不要报仇好不好？”琉璃转过头期待的问，黑色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漫天星光。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夏目虽然很渴望复仇，但是他很早就知道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哪怕被最珍爱的弟弟阻止也没有失控。

　　“因为兄长一定会很难过啊！”琉璃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复仇这种事一个人来做就好了，这样，在复仇成功的时候，至少兄长还有可以怨恨的对象。”

　　“我不允许！”夏目立刻怒喝道：“我才是兄长，这些事不用你插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琉璃笑得狡黠：“从我回到日本那天开始，这场复仇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且啊，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只能用最快的时间把一切都安排好，不择手段。”

　　“所以……成为我的道标吧，为我指引方向，替我守住最后的良心。”

　　话音未落，琉璃的双眼变成了璀璨的金色，从他的瞳孔里，夏目看到了世界的倒影。

　　命运线来回交织，勾勒出繁杂堪比最难的分形几何的曲线。沉浸其中，仿佛听到了生命的跃动。

　　“你果然看到了。所以我就说，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刚从那片目眩神迷中清醒过来的夏目就听到琉璃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夏目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在他的记忆中，琉璃从来不会用这种评价什么东西的语气来形容任何一个人或者妖怪。

　　琉璃没有理会夏目心里的想法，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兄长的血脉来自于两大神明的直系后裔，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末法时代，有绝对的资格成为新的王，带领人类走进下个时代。”

　　“什么王？什么下个时代？皇是你才对啊！”夏目急切道。

　　“我作为旧时代的皇，一定会和它一起毁灭，新的时代自然要有新的王。”琉璃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看得夏目浑身发冷。

　　他想起来了，最后一次见面时，琉璃躺在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气。那时候的告别是什么样的？对了，琉璃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嘴角也僵硬的勾了勾，连个微笑都做不出来。

　　所以，那时候的他不是因为太过难过，而是根本就没有了力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会让黑羽叔叔向他施展幻术，用他自己的灵力给自己设下了最强大的牢笼。

　　对于王来说，力量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中的道。

　　只有找到自己的道，明了自己的心，才能够打破牢笼。

　　当初父亲和黑羽叔叔所制定的计划并不是为了隐藏自己，而是为了培养新的王！

　　“琉璃，你知道吗？在即将迷失在符文锁灵里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我在想，如果就连我都不在了，那我发誓要永远追随的皇要怎么办？说好了要为他执剑荡平一切坎坷的。”

　　“陪在吾皇身边，剑指吾皇心之所向，这才是我的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