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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3 ...


  •   【再上天堂】

      袁帆微弓着身子靠在墙上,手掌按住额角,指缝里全是血。他抬头迎上关瓒的视线,左眼被血糊住,另一只眼的眸底有诧异也有不解,似乎是没想到那个被他从小欺负到大的小孩竟然能有还手的一天。

      紧接着,袁帆注意到了关瓒浮肿的嘴角和带血的手,仿佛如梦初醒,下意识要过去。

      “瓒瓒……”

      关瓒头晕得厉害,见状赶忙用碎花瓶指向他,低声威胁:“你别过来。”

      袁帆果然不动了。

      关瓒不错目地看着他,像一只极度戒备的猫,浑身的毛都竖着,一步一步退出阳台。

      对峙中空气陷入死寂,先前不易察觉的痛感席卷而来,关瓒额头沁着一层密匝匝的冷汗,手指颤抖着去拿沙发上的双肩包。砸向茶几的那一下可能伤到了脊背,稍微拉伸便会疼得厉害,他脚下踉跄着绊了一步,整个人登时重心失衡,狼狈地撞向门框。

      袁帆脸色剧变,正要赶过来。

      关瓒撑着墙壁站直身子,喝道:“别动!”

      “我只是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袁帆解释,目光瞥向关瓒倚靠的那面墙,看他手掌按过的地方留下的那枚带血的手印。什么时候伤到的?袁帆不动声色地回忆,片刻才想起满地的玻璃碴子:“去医院吧,我送你。”

      “不用。”扔掉碎花瓶,关瓒拉开大门,又从鞋柜上摆放的纸巾盒子里抽了几张面巾纸。手掌攥紧,面巾纸迅速被血液浸透,关瓒疼得止不住发抖,不得不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告诉你妈,把下周日一整天都空出来,准备好我爸的古琴,我会再来。”

      “关瓒!”袁帆追过去。

      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关瓒走了。

      门廊的声控灯被惊得雪亮,关瓒顾不上背疼,脚下走得很急,生怕那家里的疯狗会追上来咬他。

      眼下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区里的绿植遮挡住了住宅窗口,只余下沿行车道每隔几米的路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冷光。出了袁家的院子,走上相邻的一条行车道,关瓒终于停下脚步,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借助灯光查看掌心的情况。

      一滴水从天而降,在他手腕处溅开。

      关瓒心力交瘁地叹气,仰头去看阴郁低垂的云层,感慨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就是在形容他这种丧家犬吧。

      这时,振动声响起,关瓒心神不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连续几声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动静是来自裤子口袋,于是赶忙用完好的右手取出手机。等看清楚了来电人,关瓒感到心跳乱了,不久前受过的种种委屈如同被瞬时放大了数倍,堆积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冷色调的惨白路灯刺得他眼眶酸涩,关瓒背过身,调整了一番情绪,然后把电话接起来。

      听筒内很静,只有属于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关瓒轻轻缓了口气,笑着问:“到家了么?”

      “还没有。”柯谨睿回答。

      “那是去公司了?”关瓒顺着往下猜,心里其实提不起闲聊的兴趣,只是不想被发现,“那应该很忙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那边短暂静了几秒,关瓒听见了打火机的声响,片刻后柯谨睿道:“算是吧,想到你跟那个家里的人相处不好,就想问问第一晚还顺利么?”

      “舅妈出去打牌没回来,家里只有我表哥在,都挺好的。”说完,关瓒抿紧唇瓣,垂在身侧的左手在裤腿上蹭蹭,想止住那些没完没了往外渗的血。

      “是么?”柯谨睿口吻淡然,是一如既往的随意和好听,“一切都好怎么还一个人跑出来了,大晚上的,散步么?”

      此话一出,关瓒霍然愣住,难以置信地低喃:“您怎么会……”话音没落,他像是倏而意识到什么,身子不甚明显地微微僵住,继而缓慢转身看去。

      夏雨已至,雨丝轻薄绵密,如同飘浮在空气中一层潮湿而多情的雾气。四下俱静,道路两侧的路灯仿佛也吸饱水分,变得雾蒙蒙的,看上去少了几分生冷,反而变得温柔起来。来时的路虎停在光线无法抵达的暗处,安安静静的熄了火,而那个男人则靠在车身旁,不紧不慢地抽手头的烟,佩戴在他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一闪一灭,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处地维持着这段十余米外的通话。

      关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比惊喜更惊喜,比心动更心动吧?

      然后,他听见柯谨睿说:“不想过来么?”

      挂断通话,关瓒来到对方近前,他站在背光的位置,没忍住,眼眶便肆无忌惮地湿了。

      “怎么没走?”关瓒努力镇定,沙哑着嗓子问。

      柯谨睿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灭了香烟,他执起关瓒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查看伤口的情况,淡淡道:“本来已经走了,可开到一半不放心,就又回来了。”

      他垂眸看向关瓒,总结说:“割得有点深,不能随便处理,得带你去医院打破伤风。”说着,他起手轻轻摩擦过关瓒嘴角,眉心不免紧了紧,“还有哪里伤着了?”

      关瓒不说话,伸手抚摸上对方手背,很小心地把脸颊贴进掌心。柯谨睿无声一笑,领会了小家伙的索求,他体贴地搂过关瓒肩膀,把他轻颤不止的身子拥进怀里。

      “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低头在关瓒耳边,鼻息温存,很轻很温柔地哄,“那就发泄出来,主人抱着你。”

      那句话更像是契机,打开了生锈关死的门,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倾闸而出,击溃了阻拦在界限前的最后防线。关瓒哭了很久,把过去十年被他流回肚子里的眼泪都哭干了,再后来大脑放空,整个人陷入一种虚弱般的失神,只是低低抽泣,趴在柯谨睿怀里不说也不动。

      时间渐渐晚了,其他事都能放放,但感染的伤口不可以。

      柯谨睿不想去打扰关瓒,所以没去问那句多余的“能不能走”,而是直截了当地将人拦腰抱起。这一下牵动了扭伤的脊背,关瓒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抓着衬衣前襟往对方胸前缩。柯谨睿察觉到不对劲,快走几步,把人稳妥地放进副驾驶,他谨慎地按了按关瓒后背,确定疼痛出现的位置。

      “应该没伤到脊椎,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要拍个片子。”检查完,柯谨睿拉过安全带插好,关上副驾驶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路虎启动,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些,出风口吹出来的风干爽而微带凉意,很舒服。

      关瓒侧头看着他,静默了有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今天怎么不问我受了什么委屈?”

      柯谨睿闻言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愿意告诉别人,为什么自己会好端端地走进去,再浑身是伤地出来。”他顿了顿,几秒后复又补充,“我只需要知道这些是你那位表哥留下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关瓒很庆幸,他的确不想赘述被揍的细节,这种事很丢人,是个人都不愿意多提。幸好柯谨睿情商够高,明白不言而喻的重要性,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面子。

      但是有一点必须声明。

      关瓒顽强的自尊心在叫嚣,小声道:“我也不是完全吃亏的那个人……”

      柯谨睿有些感兴趣,意味不明地看了小家伙一眼:“你还手了?”

      “嗯。”关瓒没发觉,他现在的行为就像个固执证明自己的小孩,“以前不敢反抗是担心被舅妈赶出去,现在不一样了,赶出去我也……”他忽然觉得心虚,他是能靠打工养活自己,可现在的生活却是柯家给的,说出来到底是底气不足。

      柯谨睿不在意,替他把后半截补充完整:“被赶出来有我接着呢。”

      这话不是关瓒想的意思,但远比他脑子里的那句更动听。

      然而关瓒清醒,尽管很吃柯谨睿无微不至的那套关心,可他却始终不敢忘记游戏规则。他怕经受不住诱惑,会被甜言蜜语软化,怕自己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陷进去,沦落至求而不得的境地。

      主奴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暧昧不清的游戏,动情时以假乱真,结束后淡如路人。这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所有参与者都在小心翼翼地遵守,像是在维护那个世界里特有的法则,很少有人会做出逾越的举动。

      在这里关瓒是新人,却深谙圈子里的规矩,所以真正让他感到疑惑的不是自己对于柯谨睿的感情,反倒是这个比他入圈更久、更有经验的男人,在处理私下问题时过分亲昵的行径。

      如果柯谨睿冷漠,那么他必然就不会有机会被吸引,不会动摇,也不会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只可惜事与愿违,柯谨睿细致入微的爱护形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从身到心地锁死在里面,徒劳挣扎只会导致网越收越紧,勒得他痛苦又甜蜜。

      明知是毒,却心甘情愿地吞,明知烈火焚尽,却无可救药去做那只扑火赴死的飞蛾。

      关瓒浑身都疼,只有脑子舒坦,甚至还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甜。

      于是,小猫咪勇敢地斗起胆子,凑过去,在只撩不养的渣主人脸侧亲了一口。

      柯谨睿难得讶异,侧头看向关瓒。只见小家伙鼻青脸肿,模样惨兮兮的,特招人疼,可说出来的话却男友力十足,像是要疼他。

      关瓒说的是:“柯先生,我想追你。”

      ——To Be Continue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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