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学习》吕宋

3、天生反骨和暴力倾向

　　从教室跑出来后，一时也没想到其他地方可去，一路走过好几个教室，别班的同学都在安安静静上晚自习。

　　英语老师李莉在209班守班，从窗户边看到言盏走过去的身影，她微微皱了眉，想了想，还是抬脚去了198班。

　　言盏走到学校操场里，躺在水泥冻的乒乓球台上，仰头看着夜幕星空发呆。

　　思考这迷茫的一生，不，小小小半生。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原身，自己原本做什么的却记不大清了，被占了身躯的这个小姑娘也叫言盏。上学倒上得早，13岁就已经念初三，却是个叛逆的中二病少女，脑袋空空什么都不会，考过好几次全校倒数第一，一堆狐朋狗友，经常逃课，上课打盹，考试睡觉，还有点品德瑕疵，她偷过父亲几次钱。

　　她的父亲叫言立礼，是荷莲中学的化学老师，母亲，母亲叫赵美霞，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言立礼离异了，如今去了外地打工，和言盏也没有再联系。

　　父亲在四年前再婚，娶了个叫季芳的女人，季芳原来是自来水厂的工人，嫁给言立礼之后，碰上自来水厂裁员，她被迫下岗，就安安心心的当起了全职主妇。

　　后妈季芳也是二婚，和前夫李勇还有个女儿，季芳嫁过来后，把那个拖油瓶也带上了。拖油瓶比言盏大一岁，原本叫李罗，现在改名叫言洛。

　　在原主言盏的认知里，爸爸言立礼更喜欢那个拖油瓶言洛，因为她成绩好，就在这个荷莲中学的初三尖子班198班就读，而言立礼就是198班的班主任。

　　“言老师，我刚刚看到言盏同学，好像又逃晚自习了，往操场那边走了，”198班的教室外走廊，英语老师李莉轻声对身材高大的男人说。

　　“还有，我今天不是监考307考室吗，言盏就在这个考场考试，情况还是想跟您反应一下，言盏同学今天考试，一直趴在课桌上睡觉，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您看看，要不还是找她了解一下情况，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言立礼越听越火冒三丈，额头上的青筋隐隐鼓起，他握了握拳头克制了怒气，勉强谢过李莉老师之后，青着脸从讲台下摸出只手电筒，背着手直接出了教室。

　　198班的学生纪律一向自觉，不用班主任盯着班上也十分安静，教室里只有写字和翻书的刷刷声，好些同学都没发现班主任走了。

　　言洛坐在第三小组第三位，是个距离黑板不远不近的黄金位置，她刚好碰上一道化学难题，正想问问“言老师”，却发现爸爸有事出去了。

　　言洛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拿着练习题转向后桌：“沈时恪，我想请教一下，这道题怎么做啊？”

　　言盏躺了会儿，捋了下这个原身言盏的人生履历，觉得实在有些糟糕，她个人想法是什么身份做什么事，而且她习惯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如果她现在穿越到电竞职业选手身上，肯定也会下功夫苦练打游戏技巧，但既然现在是学生，主业就是念书学习，她并不觉得在学生身份的时候，荒废主业去逃课玩游戏打架，成绩却差的一塌糊涂有什么好酷的。

　　这样一想，她就想回教室看看原主的书本作业，好巧不巧，操场入口处射来了一束强光，直直打在言盏的脸上。

　　来人拿着手电筒，上下照着言盏，像是确认了是她，继而一声厉声怒吼：“言盏！你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让原主应激性发怵打颤，言盏立即知道了，这是原主的父亲，言立礼找来了。

　　原主跟父亲简直就是前世冤家，互相磋磨。言立礼是这个学校的金牌老师，教的是各年级尖子班的化学，自己的女儿却在最差的普通班，成绩时不时排名全校倒数第一。

　　言盏心里觉得言立礼挺不容易的，在她的认知里，教师这门职业受人尊敬惯了，所以老师一般很好面子，通病是喜欢暗中较劲，教学质量是头等要比的，子女教育出了问题，无疑是老师的痛脚死穴。

　　但她又同情不起来言立礼，因为这个父亲略有些大男子主义，还有点暴力倾向，言盏一惹祸或者考差了，言立礼就会拿出小拇指大小的竹条教棍，抽言盏手板心，哪怕女儿已经上初中是个大姑娘了，他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老一套教育。

　　不过后面言盏学乖了，父亲一有发火的迹象，她就直接往家门外跑，溜得比兔子还快，甚至去年直接搬到学生寝室睡，不跟家里人住教师园小套房了。

　　一个天生反骨，一个暴力倾向，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眼下要她来应付这个情况，言盏觉得很无奈。这次言盏考试弃考睡觉，加晚自习逃课双重罪名，被抓回去必定少不得一顿“竹片炒肉”，言盏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这个爸爸相处，所以她下意识做了个跟原主一样的举措。

　　拔腿就溜！

　　“小兔崽子！你还敢跑！你给我等着，看我打不死你！”言立礼勃然大怒，拿着根在路上捡的小树枝棍在后面厉声喊，言盏吓得心惊胆战，咬着牙跑得更快。

　　路上恰好有两个老师经过，看到这番闹剧忍不住摇头叹息，劝慰言立礼：“算了算了，言老师，消消气，有问题跟孩子好好沟通，打骂有什么用呢，现在都不提倡体罚学生了，还是要做好思想引导。”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老师们心里门儿清，言盏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就是嘴皮子说破，她这思想工作都通不了，嘴上应下说好好好，转个背又是老样子。

　　言立礼追了几下就没追了，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这大晚上的，他也不好真的到处追着打，说不定把言盏逼急了逃出学校就坏了，现在她跑了至少还在学校里，要么回班上自习，要么去寝室睡觉，总好过去校外乱混。

　　言盏喘着大气回到了211班教室，教室这么多学生眼睁睁看着，言立礼总不可能再追上来打她手心。

　　教室里仍然吵吵闹闹，炸了一窝蜂似的，聊天的，吃零食的，玩掰手腕游戏的，和别班的安静自习形成鲜明反差，班主任不在，班干部根本管不住纪律。

　　言盏走回座位上，丁洁雯跟人换了座位，正坐在柳君瑞的旁边，两人嘻嘻哈哈在玩画格子游戏，见到言盏，一声嗬。

　　“总算回来了，纪律委员挂你名字了，小心明天老班找你谈话。”

　　言盏没吭声，扫了一眼前方，纪律委员正扭着身跟后桌哈哈大笑。

　　同桌李卉倒在写作业，见言盏来了，点了点手侧的题册，意思意思告知：“你的数学大视野，借我用用。”

　　言盏这才发现，她不是在写作业，而是拿着两本同样的数学练习册，想也不想的，直接对着抄最后面自带的参考答案。

　　“为什么要这样抄啊”？言盏下意识问了句。
　　“明天上课要收上去检查啊”，李卉头也没抬:“我又不是你，可以不交作业。”

　　“我是说，你把答案照抄一次，有什么用？”

　　李卉笔尖一顿，歪头看言盏，脸上露出一种迷茫又费解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言盏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偏偏表情和语气还一本正经。

　　“噗，我就说言盏今天抽风”，前面的丁洁雯像听了笑话似的，撑着额头憋笑:“她没胆量不交作业，自己又不会写啊，不照抄还能怎么着？”

　　李卉以为这两人在故意嘲弄她，脸一绷，冷声道:“你们厉害？你们会写吗？搞笑！”
　　低头继续抄，气愤难平:“有病！”

　　“你骂谁呢？”丁洁雯一下火了，一拍桌：“是言盏说你抄作业，又不是我，你冲我发疯干嘛，傻逼啊！”

　　李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不是会骂粗话的人，也骂不赢丁洁雯，只好忍气吞声不再搭理她，把练习册丢给言盏:“还给你！”

　　“我没有那个意思，”言盏没想到随口一句会引发口角，只好低声说:“抱歉。”

　　丁洁雯却笑了，翘着二郎腿:“你跟她道什么歉啊，李卉你有种别借言盏的答案抄呗！”

　　练习册发下来的时候，班主任会让大家把后面的答案都撕了交上去，全班只有言盏敢不交，但她撕不撕都一样，写都不写，别说费劲抄了。

　　李卉的眼睛都要红了，她也想有骨气的回一句:“不借就不借”！但是看着这练习册上的题，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言盏从乱糟糟的桌洞里摸出数学教材书，打开看了看初三教学范围，等她大致看完，同桌的练习册还没翻页，并且自己写的几道都是错的。

　　“这道其实不难”，出于对刚刚那事的隐隐愧意，言盏伸手点了点其中一道题:“用韦达定理直接就能出答案，“x1乘以x2＝c/a，得出结果为A。”

　　李卉吸吸鼻子，像是被气哭了，鼻音很浓:“真的吗”？

　　言盏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串公式，又翻开练习题的答案，确实选A，李卉脸色缓和了些，把韦达定理的公式抄到自己的听课小本上，言盏眼尖，一眼看到这个公式她之前就抄过的。

　　“你看你之前写了的嘛，”言盏鼓励的笑笑:“要学会活学活用”。

　　李卉破涕为笑，眼泪收了回去，她其实有认真学习，只是记忆力差，理解力更差。

　　“这道解答题也不难”，受她笑容的感染，言盏接着讲后面的题，李卉愣愣的听着，不时做做笔记。

　　“哎我说，你俩这装模作样干嘛呢，”丁洁雯又转过身，皱着脸满是嘲讽:“让言盏给你讲题？还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有本事别拿着答案对着念啊，”丁洁雯瞥到了言盏手里的答案书。

　　“打个赌吗，”言盏有点烦她了，实在太聒噪，“我要是会写呢？”

　　“哈？赌什么？”
　　“赌你一个月不要在我面前吵吵闹闹。”

　　“你神经啊，”丁洁雯再次拍桌，“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吵吵闹闹了！”

　　“噗，”连一旁的柳君瑞都被逗笑，意思不言而喻。
　　丁洁雯恼羞成怒，抢过言盏的答案书，气道:“你写啊，单元测试一道题都不许错，错一道，给我买一星期早餐粉怎么样？”

　　“你把我书拿走了怎么写？”言盏轻飘飘的回。

　　“那我把答案都撕了咯，反正你会写是吧？”丁洁雯讥讽一笑，直接上手撕了言盏的书。

　　李卉的脸色很难看，丁洁雯故意把答案撕走的，以后肯定不会再借给自己抄了。

　　言盏看着她撕，等她撕完了才拿过练习册，言盏的书都是空白的，随便选了个大单元测试，抓起笔就刷刷的写。

　　因为丁洁雯声音又大又尖，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竟然和言盏吵架了，而且还在打赌做题带早餐。

　　晚自习无聊，旁边的同学全围拢上来看热闹，顺便监督言盏做题。

　　言盏不知道的是，她爸爸言立礼这时就站在窗户外偷偷看。

　　言立礼因为不放心，担心言盏跑出学校，又走到211班来探探情况。

　　走廊上没有开灯，全靠教室里透出来的隐隐光亮，第一小组有个女同学无意间抬头看向窗外，刚好对上玻璃外一张威严的阴沉大脸，当下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而出一声尖叫：“啊！”

　　言立礼此刻脸色铁青，211班纪律一塌糊涂，晚自习好比菜市场，言盏课桌旁边还围满了同学，这是又在玩什么游戏？

　　言立礼背着手从后门走进教室，班上其他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全捂着嘴偷笑，想看言盏怎么被她爸抓现行。

　　谁也没开口提醒言老师来了，言立礼脚步放得很轻，板着脸，站在了言盏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