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学习》吕宋

10、鲜奶

　　国庆期间，言盏在家住得尤其舒服，之前集体生活实在太差劲了，吃不好，睡不好，生存资源竞争激烈，吃饭一打铃就要往食堂冲，因为食堂是吃大锅饭，饭用屉箱蒸，八人分一份，菜用钢锡碗装，也是八人分一碗，因此班上还特地分了生活小组长，就是负责用餐铃响起之后，一马当先冲去食堂抢饭抢菜，再分给八个组员。

　　言盏这组的生活小组长是丁洁雯，她这几天跟言盏闹脾气，也不给她留面子，言盏去的晚，往往菜饭就被抢的所剩无几，不夸张说，言盏觉得吃都吃不饱，生活条件太艰苦了，每天节奏就是冲冲冲，抢抢抢，打仗似的，兵荒马乱。

　　言盏以前生活的世界，社会已经很发达了，中小学教育很受重视，学校无论硬件还是软件设施都非常先进，生活老师会妥帖的安排食宿，每个学生都照顾得细致周到，学生在学校只需要全心全意学习，根本不用为吃饭洗澡问题发愁，所以她根本没有要为一碗饭、一桶水去争抢的意识，但不抢，就只有落后的份儿。

　　这一回来，家里安安静静，不用冲锋不用抢，每天早上一袋鲜牛奶，额外还有水果吃，季芳做的饭菜也很可口，言立礼假期要帮学生上补习班，早出晚归，季芳和言洛不太跟她说话，言盏乐得自在，每天翻着言盏以前书架子上的书，拿出去在教室里看。

　　七天假期飞速见了底，到了最后一天，言立礼看到别的老师都举家出去旅游度假，而自己国庆节都在外面上课，没有时间陪妻子女儿，出于补偿心理，他特地推了一天补习班的课，前一天晚上就说要带着一家人去爬松枫山秋游。

　　季芳和言洛都很高兴，言盏也有些兴致，季芳一大早就起床，把秋游背包、太阳帽、饮水杯这些准备的妥妥帖帖，还把水果、面包、鸡蛋饼都切成了片，用专门的饭盒装着，以及做了青菜、玉米粒、虾肉、白切鸡、香肠拼盘的盒饭，还备着自己熬的辣牛肉酱，做足了郊游准备。

　　言盏晨跑回来，看到季芳做的精致便当，也挺高兴的，她现在觉得后妈人还不错。

　　吃早餐的时候，言盏问了声：“爸爸，今天王叔叔没有送牛奶过来吗？”因为她今天出门跑步的时候，奶箱里没有牛奶，言盏本以为送奶工晚了，就没在意，等跑完步回来，还是没见着。

　　连续喝了几天突然断了，言盏就随口问了句。言盏能早起跑步，言立礼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这些天都坚持下来了，言立礼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值得表扬，他问季芳：“家里订的牛奶到期了吗？”

　　“那个...”季芳支支吾吾：“这不是，只有两袋吗，小洛正在长身体。”

　　“再多订一份不就是了，”言立礼喝了口凉开水，轻描淡写道。

　　季芳苦着个脸，开始数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这里贴补不够，那里捉襟见肘。

　　说得言盏一阵愕然，这架势，怎么跟情深深雨蒙蒙里的剧情有点像，依萍去陆振华家要钱的时候，雪姨那套说辞不就这样？

　　因为原主记忆中家里订了牛奶可以喝，牛奶箱里也有两袋牛奶，所以言盏每天去晨跑顺手取一袋当早饮，没多想，也没特意跟季芳提，原来已经没有她的份了吗？

　　不过好在，言立礼虽然对孩子凶巴巴，但不是陆振华那种昏了头的，何况言盏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直接打断了季芳的诉苦：“订个牛奶才多少钱，盏盏也在长身体，没看她这天天跑步，营养得跟上，营养不良学习也没精力，你这当妈的也不管管她。”

　　这话有点诛心了，季芳当即眼睛红了一圈，言盏之前自己不爱喝奶，都拿出去分给同学喝，鲜奶多贵啊，家里又不是开矿的，言盏不在家住，又不爱喝，那就没订了。季芳只订了两人份的，一种红枣奶自己喝，一种芦荟奶言洛喝，言立礼不爱喝这个也没订。

　　现在言盏突然想喝了，就拿走了小洛的那份，说都不说一句，偏偏两个孩子都只喜欢喝芦荟奶，这几天小洛宁愿不喝都不要她的红枣奶，这不今天她就存了点私心，一早起来就把两袋牛奶都取出来，藏在柜子里偷偷给言洛喝了。

　　言洛以前在李家，李勇不挣钱，全靠妈妈季芳那点工资供养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余钱给她买牛奶喝，她也只喝过奶粉冲泡的牛奶，觉得隐隐有股子腥味，也不是很爱喝。

　　自从来了言家以后，言洛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牛奶叫鲜奶，不用倒开水冲泡，送奶工天天把新鲜的牛奶送到家，开门拿了直接喝。

　　言盏就能天天喝上鲜奶。四年前言洛刚来，那时候言盏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的皮肤白到泛光发亮，葡萄眼乌溜溜水润润，个子也比言洛高挑，言洛暗中想，难怪人家都说喝牛奶补钙长高，还能美白美容，果然是真的，言洛很羡慕她。

　　但是言盏竟然一点也不珍惜，言洛看到好多次，言盏悄悄把鲜奶挤到言爸爸的植物盆栽里，挤的次数多了，牛奶发了臭，那盆花都快枯萎了，终于被言爸爸发现！

　　言爸爸打了她的手掌心，言盏坐在椅子上哇哇哭，晶莹的泪水一颗颗圆滚滚，粘在她粉嘟嘟白嫩嫩的脸蛋上，还是很漂亮，像个泪瓷娃娃，言洛甚至想，言盏的泪水是不是也带着奶味。

　　这件事情之后，言爸爸就跟送奶的王叔叔说，叫他送两份鲜奶来，让言洛陪着言盏喝，言爸爸问言洛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鲜奶，言洛想都不想就答:“香橙口味的。”
　　因为言盏一直喝的就是香橙口味的。

　　但言盏却变卦了:“爸爸，我要换一种口味，我要喝芦荟味的，香橙味我都喝腻了。”

　　言爸爸答应了她，正要对王叔叔说，言洛突然也改变了决定，她也叫言爸爸:“爸爸，我也要芦荟口味的”！

　　言爸爸没有多想，就让王叔叔每天送两份芦荟奶来，言洛终于可以喝上专属于自己的那份鲜奶了，她其实之前偷偷喝过言盏的牛奶，觉得很甜很好喝，没有冲剂奶的腥味，只有淡淡的橙子香味，很好闻。

　　芦荟奶没有橙子的香味，但是言盏说这个比香橙味好喝，之后几个星期都乖乖喝的干干净净，言爸爸很高兴，还表扬了她，言洛就觉得，芦荟味确实比香橙味好喝，这四年来，也就一直只喝芦荟奶。

　　言洛坚持喝鲜奶，果然长了不少个子，肤色还变白很多，而言盏依然不爱喝，以前倒在水池里，后来送给同学喝，她现在都比言洛矮半个头了。

　　最近这几天言盏回了家，好像突然又爱上了喝奶，一声不吭就把她的芦荟奶拿走，言洛已经生了好几天闷气，妈妈今早上帮她把芦荟奶藏了起来，她也就不客气的喝了，谁知道言盏回来就跟爸爸告状。

　　因为言盏轻飘飘的一句话，爸爸就那样说妈妈，把妈妈的眼睛都气红了，言盏真的太过分了，言洛真的好讨厌言盏。

　　“王师傅说，现在订奶最少要订一个月，我怕盏盏之后不回家拿，多送来的浪费掉，就没跟王师傅说”，丈夫不高兴，季芳只好又开口解释。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委屈，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言盏这才一天没喝牛奶，就嚷嚷着要多订一份，小洛这都几天没奶喝了，一张餐桌上吃饭的，言立礼根本没注意。再说言盏胖成那个样子，哪里像营养不良了，她就是营养过剩！

　　季芳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样子，要是在以前，言立礼体谅她操持家务不易，也不跟她多计较，但就订早餐奶这事，言立礼的想法很坚持。

　　在吃和教育问题上，言立礼一直秉承着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原则，何况言盏的早餐奶一直喝惯了的，言立礼和言盏她妈赵美霞还没扯离婚证的时候，那时候条件多艰苦，他每个月只有十几块死工资，都能咬咬牙舍得花钱给孩子订奶。

　　现在条件好了，他辛辛苦苦当班主任上课挣钱，给学生上补习班捞外快，还和人家投资做了点小生意，相较而言手头很宽裕，在经济方面更不想苦着孩子，他对季芳其实也挺大方，工资卡都放在季芳手里，哪里就有她说的这么艰难？好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似的。

　　言立礼没懂得季芳那七弯八拐的心思，当即沉下脸：“算了，回头碰上老王我跟他说声，这点子钱亏你这么计较。”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言盏，还是面无表情：“你自己去小卖部买早餐奶喝，明天我让王叔叔送鲜奶来，那个有营养一点。”

　　言盏接过钱，哦了声，正好提了出来:“爸爸，我想搬回来住可以吗，寝室里住得不太方便，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