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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井中花容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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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日头正烈,烧得石子路微烫,只要是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走上半刻钟肯定脚底起了个大水泡!
半空中所见事物彷佛被燃烧一般,蒸然向上,热腾的气一股儿地窜上青空,一群搬运的魁武大汉纷纷戴起斗笠,有的躲在屋檐下遮阳或是赶紧拿水猛灌了起来,半个时辰的休憩让大伙喘了一口大气,几人眼睛微瞇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即是太平盛世毫无纷争却依旧有人受苦受难,大旱与洪水的发难并不是毫无征兆,只是人们过于安逸后忘了饮水思源的道理一味求取,导致近年大旱、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国定安邦之时甚是风光,所谓河清海宴、太平天下,逾百多年来水竭地裂、草木成灰,没有征战没有伤亡,无尸亦无病伤,却是人丁兴起,食衣住行耗尽国本。
食,植蔬果喂猪羊,圈猪羊喂世人,世人又吃蔬果,然又讲究精致珍膳,浪费粗茶淡饭,导致部分地区粮食不足;衣,养蚕种棉播麻取丝、棉、麻织衣绣鞋,故地力耗竭;住,砍伐树木搬运石头造房,舒适后却要求外观壮丽恢弘;行,造船制车便利远行路途,却是马匹繁衍不息收了不少田地作为豢养地、再是木材选用上好千百年树木皆为耗损……
人口鼎盛、粮食不足又滥伐滥垦,接二连三的雨水成灾、干旱成灾更是让平民百姓苦不堪言,富人为富不仁对贫穷之人百般刁难,贫穷之人有的无法承受没有一餐温饱的日子便为恶欺良,富人不仁方可饱食三顿,又为何穷人为仁却是半顿不曾?
几个大汉像诗人一般悲秋伤春起来,然而在粗犷汉子堆里有朵鲜花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已不人道,再多想就是失去一分一毫的挣钱时机,既无益又何必自寻烦恼?
当然鲜花不是真鲜花但在众汉子堆里就是水当当的鲜花,那鲜花是一个二八姑娘,个头娇小,模样风吹就倒,蜡黄掺黑的肤质,鼻子嘴巴普通不过但她却有双好看的眼眸,如饱满的杏仁果又大又圆,双瞳翦水黑得纯粹带点灵气。
此刻,二八的鲜花手里捧着一包裹着东西的白布巾,她找个阴暗处后盘腿坐下,把那白布巾放到了膝上,摊开后便是如大汉拳头般大的馒头,三两个躺在那……正当她准备拿起来豪迈一咬时,下一瞬一抹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她手里的馒头也瞬间消失,剎那!风驰雷闪,那人却突然跌了个狗吃屎,半空中也抛出颗圆滚滚的白馒头,她潇洒地接回那颗馒头而那人便是“五体投地”的模样好不滑稽,他爬起来揉着胸膛还长长哀怨一声,“哎哟嘛呀──”
大汉们瞧见了全都哈哈大笑,惹得那人气呼呼地面红耳赤,二八鲜花正慢条斯理地解决一颗大馒头,大汉们无奈地摇摇头但又不得不对她多了几分赞许,其中姓李的大汉开口,“哎哟!阿井妹子可是好身手呢!团子出了名的快手快脚倒是让妳给绊跌了啊哈哈!”
“好说好说!”苗井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清楚地回应大汉,她扭头瞧着跌得满脸灰的团子,对他灿烂一笑,“团子,真调皮呀!姐姐大人我不记小人过,下次别这样了啊。”
没错!那朵长在汉子堆里的二八鲜花就叫苗井,住在福井镇上第一街口,是家中长女,上有体弱多病的母亲下有六个弟妹其中还有着嗷嗷待哺的,她向来都是以挣钱为先,哪里有钱就往哪儿跑,福井镇上无一不认识这个看似娇小实则力大如牛的苗井?
“阿井!”团子幼时还没能取个正规点的名字时就没了父母,之后被舅爷收养却又因舅爷家的孩子仗着主人家的架子老欺负无依无靠的团子,最后还因为自己偷了东西被发现,反倒诬陷团子偷的,团子反驳但舅爷根本不信,他只认为自己养了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便将团子给赶出了门,团子无以为家就四方流浪,颠沛流离到福井镇却因多日不曾吃顿饱食就昏倒在第一街,当时被苗井遇见便扛去给大夫治病,问清了团子的来由还替他介绍了住所和工作,团子起初是感激苗井,所以跟前跟后地帮忙苗井,就这样朝夕相处,团子渐渐被苗井给吸引,苗井就成了他心尖上的人。
这会团子倒是往苗井身上靠了过去,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见人,“阿井,我不调皮妳哪能注意我啊。”
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汉子们全都寒毛一竖,不寒而栗!
“知道知道,就想找姐姐玩嘛,团子呀真黏姐姐!”苗井呵呵一笑,一手摸摸团子的头,一手拿着馒头啃。
话说这个团子喜欢苗井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倒不是苗井不明白或是不理解而是苗井没时间去儿女私情,只道是成婚太花钱,据说嫁妆要一牛车,她一箱子都凑不出来了还要一牛车,根本强人所难!所以她压根不去想,再说这年头婚嫁的也少,多一人就多一碗白饭,若不是富裕人家,要嫁娶也是要迟几年,在过去,十六岁未有人上门提亲那都算老姑娘,可现在不同,二十好几才嫁的正是常态。
“阿井,妳怎地就不明白!”团子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上头还有着两抹红晕。
“团子,我们这样挺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和工作为伍就是和白花花的银子为伍,你苦日子过不怕?我可是过怕了呀……”于是团子气得欲哭无泪,有些时候他不理解自己到底喜欢上苗井哪点,苗井眼里都是工作和钱财!
“哎哟!阿井妹子,团子只是心急,瞧着妳都长成了大姑娘,怕被人抢了去嘛,”李大汉难得替团子说话,团子感动得都要痛哭流涕了,哪知大汉又多添了句,“好说歹说团子也算是个男人。”
团子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什么叫“好歹也算是个男人”,他团子就是铁铮铮的男子汉啊!
苗井嘴里还咬着馒头,一听到忍俊不禁抿了嘴,噗哼哼的笑,团子本来怒得脸红脖子粗可瞧见她笑了,一肚子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苗井虽不是长得倾国倾城的姑娘,可在团子的心里,苗井就是堪比天仙!就好比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一笑,他的心都要化了。
苗井知道这里的人都待她很好,尤其是团子,他真像供奉她老人家似的,一有好的就往她怀里塞容不得她拒绝,可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苗井对团子没有任何爱慕之情,只当他是朋友是弟弟。
再说她每日睁开眼来就是挣钱、挣钱还是挣钱,偶有空闲去看一会戏,戏里说的那些痴男怨女她却毫无半点共鸣亦无向往,许多故事里,不是负心汉抛弃糟糠之妻娶了富贵之女,就是穷书生爱上千金小姐却遭女方父母嫌弃兼拆散云云,兜来转去都逃不过钱财,当然钱财不是万能,但钱财却是造就万能的根本,生计成了问题又如何去探讨那些飘渺之事?于是这让她想挣钱养家的信念愈发坚定,没有钱就没有所谓的安乐。
“喂!团子小弟该你上工啦!别老念着阿井妹子不工作啊!”另一位王大汉扛着一袋米经过顺道喊上团子,团子一听都不好意思,怕苗井以为他偷懒不工作他就赶紧奔去扛米袋还不忘回头喊着,“阿井!收工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会等妳的!”
苗井笑了笑点头答应,团子就手舞足蹈地去扛米袋了!
当苗井吃到第三个馒头后满足地舔了舔嘴后……忽然一惊!她居然把晚上的份儿也吃了!正当懊恼之际,李大汉一脸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对了!阿井妹子,妳有没有钟意哪家小哥啊?俺家隔壁王六婶的闺女才刚过及箕,就有媒婆上门提亲啦!妳要是有的话也快点儿找人上门说媒,这年头要嫁就要尽早,不然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怎样都亏啊!”
“李叔,我不好意思拿我们一大家子给人家养啊。”苗井摇摇头觉得婚姻大事怎样都抵不过家里人需要的茶、米、油、盐、酱、醋、茶。
“哎……阿井妹子就跟俺们一样是滥好人,千万别,听李叔的话别当滥好人,好端端的什么都没了,那叫一个惨字啊!”李大汉欲哭无泪地伸出大掌拍了拍苗井瘦弱的肩膀,力道也不敢过大就怕一不小心给拍断了她的肩膀。
“就是就是,”刚搬完一趟的团子听见赶紧附和,”阿井!我愿意养你们一大家子啊!”
李大汉一听哈了一声如雷贯耳,团子有些不明就里地看向李大叔,“哟!小团子口气可真大!你什么都没有怎地养人家一大家子啊?小团子再修炼个千百年再来也不迟!”
团子一听到李大汉喊他小团子,就像炸毛的猫怒得就要扑过去,李大汉却是伸出他的大掌搁在团子的额头阻止团子的进攻,那举止让苗井忘了先前多吃馒头导致晚上没得吃的哀怨情绪,就弯着腰按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哎呀!小团子你别那么激动嘛!”
团子一听到苗井也叫他小团子后更是欲哭无泪,他着急地喊着,“怎么连阿井妳都这样叫我!我一点儿也不小啊!我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团子就因为自己年纪比苗井小,怕苗井会不多瞧他一眼,所以他一直很努力要让自己变得强壮高大,可是在苗井心里,他还是成不了参天大树为她庇荫,苗井要的他还没能给的了。
“是、是!小团子是男子汉嘛!”苗井不免揶揄,团子更加手足无措,焦急一番后觉得无视于补便宽慰自己说,苗井还想着要养家不会那么早嫁,来日方长,苗井变成了老姑娘也不会有人要娶,等他攒足了钱他就上门提亲!
于是,团子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殊不知,有句话叫:天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