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归来似良人》暮以雪

2、第 2 章

　　【二】

　　听到那消息的时候，我竟然还像个花季少女一样，满心期待着叶择哥的到来。

　　大年那天乍暖还清冷，风雨晚来，下起了几天的小雨，庭轩撑伞椅立，冻雨不顾人情冷暖的接连下。我翘首期盼，希望能在第一眼看见进大门的叶哥哥。

　　过去，我脑补过许许多多和叶择哥重逢的场景，却不料是演出了如今的话戏。

　　没有十里长街，十里红装，十里热闹，我就这样在万般无奈，愤恨，嫉妒下被四人轿子抬到了叶府。

　　没错，是那个千盼万盼的叶择哥，被圣上封为承郡国最年轻的大将，风华正盛，一道旨意，娶了皇宫里的二公主。一道口谕，娶了红家的大小姐。

　　正月十五，烟花炮竹响漫天，有当今圣上主持的这场盛世婚礼，哪一个不是争抢围观。

　　承郡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位的少将军十里红装，八人大轿，迎娶圣上最钟爱的二公主，将军头衔一夕间荣升为驸马爷。让人听了谁人不羡慕，谁人不赞叹。

　　我是在夜里进了叶家的大门，匆匆寥寥的嫁妆，匆匆寥寥的嫁衣，甚至是匆匆寥寥的人。

　　进门后被一位丫鬟带去了西院，作为侧夫人，哪有资格住去东院，现在的东院可是正夫人住着。北院住着是叶老将军和夫人。这是第二天昨夜带领的丫鬟对我说的，我还记得当时她叉腰趾高气昂地样子活脱脱像个泼妇。

　　还是槐香好，哦，对了。

　　“槐香，槐香......”

　　在我喊了老半天，槐香才匆忙的跑来，来时还在门外不知手中还摸着什么，在衣裙边擦来擦去，这才进了房门。

　　自小都是槐香伺候我更衣梳妆打扮，因为只有她做的我才安心。所以在出嫁那日，恳求爹把槐香带在身边。

　　刚打扮完毕，就被叶府丫鬟催着要去前厅给叶老将军和夫人请安。

　　半道上竟遇见了东院的正夫人。

　　“少夫人好！”槐香有点哀怨，尊卑有序，这是她自小学的道理，还是极不情愿的向来人半蹲身。

　　我看着眼前一袭大红霓裳，大朵大朵富贵牡丹点缀，金丝绣鞋，因着今晨起气温极冷，上等的雪狸皮毛做成的小半披肩，娇玉的小手儿早早端在兔毛荣团暖捂里，身后足足有四小人伺候着。

　　我立足下来，瞧着她。

　　眉眼倒是长了双丹凤眼，可那眼尾倒是翘得老高，连带着黛子眉亦是上扬，大冷天的，烈焰红唇配上一身的大红锦衣，活脱脱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

　　瞧着自己盯着眼前人，竟然糊涂忘却行礼。

　　回过神来，我连忙向她恭了恭身，人早已趾高气昂，脚带阵风似的走过去了。

　　“一个侍妾，也敢和我们少夫人同肩相比。也不瞅瞅她自己几斤几两，哼！”

　　“对，不过一个夜半子抬轿进门的东西，瞧瞧她那酸样，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

　　“哼，呸......”

　　“哈哈哈哈......”

　　才不过几步远，就已听到这样的刻人话，以为当着主子的面狠说道别人来讨取主子的欢心，就得意洋洋起来。熟不知，她们亦是岣嵝如蚁一般矮矮活在人下面，靠着舔主人的脚过活，岂不是世上最为低贱可耻的。

　　我性情本淡薄，爹爹经常教导做人要心胸宽广，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大概也就是如此。

　　日日苦思，思来想去，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就在身边了，还管它何处做作。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我等他来诉述。

　　我低眉看着脚下的带些灰色暗红鞋子，一手拢了拢从家里带来的披风，让槐香把袖炉给我，塞进袖摆里便去了前厅。

　　等我踏进前厅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只是他还迟迟未来。

　　槐香替我解下披风，就听见有人在私语着。

　　“当什么大小姐，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迟来，摆什么架子谱。”

　　“就是，瞧瞧人家公主，正室都知道早来伺候公婆，她一个侧室还......”

　　我抬起头，当时谁在哪儿嚼起舌根，原来是府里的几位姨娘。

　　她们和那些公主身边的婆娘样一天到晚闲着嚼这个嚼那个，无非就是因着人家是当朝二公主，想拍拍马屁而已，我不去理会。整理好容装，恭恭敬敬的上前去给叶二老请安敬茶。

　　敬完茶后，突觉得头顶一阵阴影略过，随后一双厚实粗糙的手伸向我来，长年在外征战沙场，手握冷冰沉重的兵器，双手已早早的磨出了糙厚茧子，隐约青筋裸露，再也不复当年的白净修长。

　　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叶哥哥。

　　我缓缓抬起头，双眸直视下，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脸红起来，那是我七年来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冰冷空气下，依旧是以前的白皙脸庞，棱角分明，越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那黑而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形，已不知迷如多少少女。尽管长年征战处于漫天黄沙下，却依然是皮肤白质，修长高大的身躯，配上一头端立束好的黑发，是记忆中的叶择哥。

　　“红儿，起来吧！”记忆中温润磁性的声音转而成了深沉浑厚的声音，尽管如此，如今听着这音色心愿早已沉沦。把之前深夜进府的羞耻愤恨和外人的嚼骂声早已抛去脑后，也不管什么位分外界的眼光，来的再多，也不及此刻的温暖。

　　叶择仔细温柔的扶起我，把我带到一处座椅坐下，随后他便坐在我身旁来，视线不变，一直看着我，而我因着羞涩起来把头低低的老下，我俩就这么别扭的听着叶老夫人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