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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为难 ...

  •   马场上有零散几人在跑马击鞠。

      闫家马场效仿宫中马苑,球门及龙头石柱都不逊于宫中之物,还养了不少良驹供主客挑选使用,连圣上都曾驾临过此地,还为马场题字赐名。闫家人以此处为荣,每年要耗费大笔银钱维护修缮。

      郑世芳走近时以袖笼着手看了一会儿,指着场内最先击进一球的人问道:“那一位是你家的小郎君吧。”

      闫定泽一击便侥幸得手,连他本人都觉得意外,远目望见善兰琼就在场边,更暗道上天助他。此番大出风头,骑在马背上提起月仗挥舞,十分张扬得意。

      闫老大人笑着说:“确是我孙儿护明。”

      郑世芳又随意夸了几句,二人客套一番。

      郭素原本站在一侧静静听着,抬起眼时却发现了窦瑜。她隔得有些远,穿着厚实,披风连着兜帽将自己团团裹紧,站在两匹高马之间,更显得娇小。

      窦瑜正在场边牵着两匹马和沈嘉闲谈。沈嘉道:“别人都带了一匹马,或是借用闫家的马。你可倒好,牵了两匹过来。”

      窦瑜看看踏风,又看看穿庭,像形容两个小孩子一样说:“总不好冷落了其中一匹。”

      沈嘉听到远处的呼喝声,望向场上看了片刻,怅然说着:“从前击鞠厉害的那些人,要么不在了,要么不上场了。倒叫他得意。”

      先太子在世时喜好马球,于宫中几次设局,下帖邀高门子弟来比赛。那时也仍在世的谢述和胡王升是至交好友,二人常在一队,联手与人对战当真所向披靡。后来先太子强行将两人分作两队,场上的比拼才渐渐有了看头。

      有这些人在场又哪里有闫定泽这等人出风头的机会?也只能在自家马场显摆了。

      沈闫两家上一辈关系虽不错,沈嘉对闫定泽却多存鄙视之意。闫定泽好色,从前吃醉了与人打赌,去摸谢述长姐谢敏的腰,把谢敏气得直哭。后来谢述将他堵住狠狠揍了一顿,直接打折了他碰谢敏的那条胳膊,为谢敏出气,因此两家才结下仇来。

      她听了事情起末暗地里也觉得解气,这么多年仍忘不了闫定泽的猥琐本性,轻易不肯与他搭话。

      窦瑜也见过谢述击鞠时的风采。她刚来奉都城就撞上了一场比赛,由他与胡王升分别带队,最后结果是他赢了。

      她一半觉得技痒,另一半则是气他赢了自己的心上人,便也想与他比上一回。因官话说得还不好,惜字如金,生怕露怯,在众目睽睽之下极高冷地与他宣战。

      可谢述不欲与她比,听了她的邀战垂眼笑起来,望着她道:“欺负小丫头这种事,我可做不来。”都说谢郎君天生桃花眼,寻常说话时也总如带笑一般好看,任哪家娘子被他低眸望着,都不免砰砰心跳。

      窦瑜当时却还是孩子心性,只觉得他是看不起自己,全无少女情怀。又见他指着比她小一岁的表弟贺安,说:“这小子算是我徒弟了,你赢了他,便算赢了我。”

      贺安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当真要替表哥与她比一场。

      她不想和贺安比,故意激他:“你是不是怕了?”

      谢述一顿,眉目依然带笑,道:“是怕了。”

      四两拨千斤,气得她又借身份跑去圣上面前,请圣上发话。圣上见外甥女如此好斗,便遂了她的意,随口让谢述陪她玩耍一次。

      谢述被她逼上场之后倒没让着她,直接叫她连彩球的边角都没碰到,输得无比惨烈,灰头土脸地下了场,不知有多丢人。

      贺安被她瞧不起,正气着,趁她输了就带头学她带通州口音的官话,令她难堪。

      她又羞又气,连眼眶都红了,咬紧牙犹不服气。

      谢述在场上时不糊弄她,离了马场也未笑话她的不自量力,反而用通州话对她说:“你马骑得确实很好,击鞠也很厉害。我比你大六岁,经验也较你丰富,实在是胜之不武了。”语气比方才拒绝自己时诚恳认真多了。

      窦瑜早知他会通州话,也用通州话回他:“我会一直练马的,总有一天能赢了你。”

      “唉?胡大人似乎被拉上场了。”沈嘉的话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只是沈嘉话一出口才知失言,两人关系僵持,提胡大人不是叫窦瑜尴尬么?正想默默转移话题,一旁的踏风却忽然躁动起来。

      “胡王升”这三个字只在窦瑜的耳朵里过了一边,就被她抛开了。踏风的反常另她似有所感,回过头,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有些意外,微扬着声音喊道:“表哥?原来你也来了!”

      沈嘉不认得这一位,好奇地打量着。起先还以为是个文臣,因他模样俊雅文秀,可又听窦瑜唤他表哥,隐约记起窦家是有个表亲借住府中,不久前还在战场立了功,是个小武将。

      郭素是牵着马过来的,只是刚走近一些,同沈嘉拱手作礼的短暂工夫,踏风竟凑上前去咬他牵来的那匹马,咬到了仍不解气,还侧过身扬起后蹄用力踢它。

      他一边扯住缰绳迅速将马拉开,安抚着被又咬又踢的马,一边无奈地看向踏风。

      窦瑜也惊得攥紧缰绳,使劲拉它回来,嘴里呵斥道:“踏风!”

      踏风打了个响鼻,高高抬起马头不理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郭素说:“它刚刚还挺老实的,不知道突然是怎么了。”

      见踏风又再试图往郭素手边凑,强迫着他让他抚摸自己。

      心中无语道:这只没节操的臭马!

      沈嘉见此景也啧啧称奇,对窦瑜说:“踏风好像很喜欢你表哥,不是说它很难驯服么,怎么如此亲近你们一家人?”

      “它对我可没这样。”窦瑜忿忿低语道。

      郭素摸了摸都快拱到他脸上的踏风,低笑一声,以微带命令的口吻说:“踏风,安静一些。”

      踏风这才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真是奇了。”窦瑜看着温顺如小羊羔的烈马踏风,感慨不已。

      郑世芳在闫老大人的提醒下才知,郭素是迎到庆云郡主身边去了。他眯起眼看了看,见庆云郡主和从前比是大不一样了,立即热络地遣身边的下人过去邀郭素和窦瑜一同入棚内观看击鞠。

      窦瑜没有推拒,拉着沈嘉进了棚中,坐进女眷的位置。

      场上的情况并不算激烈,胡王升一人独占鳌头,一轮下来兴致平平,自行下场了。

      他一坐进棚中,就有下人来承上彩头。

      一场击鞠结束,击入彩球最多者,会得到一些观者放在金盘中的彩头,以作庆贺。胡王升在盘中随意一看,本想直接示意随从来取,却见盘中诸多杂物中放了一个绣了金色莲花纹的锦袋。

      他的衣袍上多绣此纹。从前窦瑜绣来送给过他,绣工拙劣,他并未收过。

      心思一动,手已经伸出将锦袋拿起。这锦袋上的绣纹十分精致平整,一见便知用心。

      他不由得往窦瑜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却撞见了窦云羞涩的视线。而窦瑜正在和身边的沈嘉咬着耳朵说话,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窦云在来之前一直默默许愿,若胡王升上场得胜,便将自己早早绣好的锦袋放入彩头中,送进他手上。此刻非但如愿以偿了,东西还被他挑出来拿在了手中。

      胡王升默然将锦袋放回,轻轻一摆手,随从便将东西收敛了起来。

      郑世芳对着胡王升恭维道:“胡大人击鞠之技不亚于当年啊,许久不见您上场了。”

      胡王升回过神来,一哂,淡淡道:“算是欺负小孩子了。”

      张增一踏入棚中,就听到两人这番短暂的交谈,人还未落座先嗤笑一声:“千岁大人怕是下马都比上马快多了吧。”

      郑世芳阵前坠马,差点被敌军用刀枪“穿葫芦”一事丢人至极。对此事,一般人半句不敢再提,都不想触郑世芳的霉头,张增却故意给他难堪。

      郑世芳果然面色骤变,很快又笑起来,说:“自然是比不得张大人的本事。”

      他看到张增的打扮,一指郭素,道:“本官这位小友,也懂骑马,借闫家宝地与张大人比试一番如何?”

      张增在击鞠场上也是个中好手,他身上已经换好了骑马服,可见随时是要上场的。

      张增不认得郭素,视线瞥过来,轻慢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郭素端坐着朝他施礼,不卑不亢,神色从容。

      张增看了一眼身边的下人,下人会意,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明郭素的来历及身份。

      “河苑养过马?”张增觑了郭素一眼,轻蔑道,“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与我在场上一较高下的。”

      说着他便要坐到位置上,又道:“卑贱之人,不过侥幸在战场捡回一条命,从伍长升做小小校尉。一介散官,也好意思来我面前卖弄么?”

      窦瑜坐得不远,张增有意借折辱郭素来给郑世芳难堪,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全都传进了她的耳中。她唤来一旁的下人,命他凑近,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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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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