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者绸缪》虞结香

3、清汤面和卤肉饭

　　无黎，男，二十四岁，身高187cm，体重72kg，狮子座，A型血，出道三年，只演电影，数量不多，质量上乘，粉丝很多，尤其是年轻的女粉丝，但群众基础不广，因为作品产量太低，且行事低调，鲜少有花边新闻，为人却桀骜，接触过他和他团体的媒体们，都觉得他不随和，很难搞，这可能跟他的经纪公司也大有关系。
　　无黎的所属的经济公司，是山海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山海娱乐。这个娱乐公司的艺人，只有无黎一个。有传闻说，无黎是山海集团的老总徐山海的私生子，也有传闻说，徐山海出身不好，背景不干净，山海娱乐是借着捧红无黎的名义，暗地洗钱，不过这些都无真凭实据，于是只能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逍在公开场合第一次见到无黎，是在常南卫视综艺大楼的3号企划室。其实在这之前，顾逍已经见过他很多次，在银幕、荧屏，网络，各种广告和纸质媒体……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毕竟自己是——出于是无黎的粉丝——才参加这个节目的呀。顾逍保持着微笑。
　　尽管无黎在顾逍热情地招呼过后，仅仅是回复了三个字，“嗯，你好。”
　　顾逍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大致的流程总导演和编剧们已经讲完。第一期的剧本也已经发放到各人手上。
　　共三对嘉宾。
　　一对是打着闺蜜头衔实则走百合向的女子双人合唱组合Sweetmoli，茉茉和莉莉。通过歌唱比赛选秀出来的冠亚军，在公司培训后刚发行一张EP，反响不大，几乎没什么传唱度，于是她们公司砸了重金，倒贴给节目组，只打算通过《我们同居了》正式地、大张旗鼓地出道。两位美少女是最先来到企划室的，之后有嘉宾进来，就一人发一张EP，前辈长前辈短的叫个不停，见人就送小零食，两个姑娘正如她们组合的名字，长相甜美，目前看上去，性格也甜美。
　　另一对是主攻异性恋市场。女方和无黎一样，是起点很高演员，名叫周筱栀，被著名导演张超发掘，十五岁就出演主角，不过虽然起点高，但后劲不足，人气逐渐下滑，幸亏去年她和歌手文言文组成“蚊子夫妇”，在常南卫视的《请和我谈恋爱》中互动得热火朝天，人气才又被拉升。“蚊子夫妇”余热不减，常南卫视顺势让这一对在《我们同居了》中继续发光发热。男方是个唱跳俱佳、音乐风格多变的歌手，名字就很逗，叫做文言文。初见他任谁都会觉得他长相滑稽，不过胜在性格搞怪，逗人喜欢。顾逍来了后与他交流之中，三番五次被逗得捧腹大笑，不禁劝他改行，去说相声更适合他。周筱栀和文言文体型都瘦小，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调侃刹不住车，因此被网友们戏称“蚊子夫妇”，又小只又嗡嗡个不停，但就是喜欢听他俩嬉闹逗乐。
　　最后一对——顾逍看向姗姗来迟也没多做解释的无黎——就是我们了。想到要和这样冷冰冰地一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一室，整整十期………唉，顾逍在心里叹了口气。似乎不是一件轻松容易地事呢。
　　顾逍的面部神情正维持着当作“国民弟弟”应有的亲切感，照理说在这样温柔可亲的目光注视下，被盯着看人应该觉得如沐暖阳，但是，本来在看剧本的无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与之对视，脸上还是没多大表情，不过眼神如刀，刀刀飞向顾逍，顾逍露出尴尬的笑容，觉得后脖子一凉，他转移视线，眼珠子往上一翻看了几秒天花板，再又调整了一下坐姿，靠住椅背，看花瓶，看矿泉水瓶，看自己手指甲，唔……该剪剪了。总之，没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无黎。
　　帅得这么没人性，还不许别人多看两眼？拽什么。顾逍心有不满，凭什么他能长出这么帅的一张脸。如果自己有他那么帅，估计阿姨们都不会叫自己“国民弟弟”，改口叫“国民老公”了。可是，顾逍偷瞥一眼无黎，像他这样帅得锋芒毕露，估计也没人吃得消吧，算了算了我只要他一半帅气就够了。长得太帅，帅到怎么形容都不贴切，不一定是好事呐，现在流行什么，作品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接地气”呀，用老一辈的话说，就是要和群众打成一片，比如我咯。顾逍安慰自己，眼睛小点没关系，有特色就好，接地气就好。
　　出于女人的直觉，再加上天性敏感，祖望月立马察觉异样，她尖尖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地一戳无黎的腰，低声道，“你别吓他，他是你粉丝，说是很喜欢你。”
　　喜欢？无黎竟然有些想笑。他特别不屑人类交往中传递出的这些肤浅的感情，即使他自己也属于人类这个群体。
　　难以想象接下来，他们马上就要参与前期花絮的录制，按照流程，个人第一个场景是整理行李，这个在来之前，跟拍导演已经将顾逍这段拍摄完毕，与对应CP的第一个场景是深夜接机，也就是散会后，马上要进行的拍摄。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已入秋的常南区已经天色墨蓝。
　　开拍前主要的事情大致已经讲完，各家团队有的还在与编剧交流，有的已经提前去录制。祖望月眼疾手快地拉住无黎，将他推向顾逍，“初次见面，以后你们就是……嗯……我想粉丝们一定会为你们起个好名字，会叫什么呢，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呃，呵呵。”顾逍挠了挠后脑勺。
　　“我们以后叫你小顾吧。小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祖望月打开话匣子，“而且我们公司有个形象管理，也叫小潇，不过她是潇洒的潇。”
　　横在中间的无黎感觉自己像根竹子……长在这个地方挺碍事。
　　“听说你还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公司，是个独行侠。今天与其一个人，不如留下来一起和我们吃饭吧。”祖望月已经拉住了顾逍的手，“正好也沟通沟通感情，上了节目也不至于生疏，我们无黎有大少爷脾气，不像你，一看就是乖乖男孩，长得也好可爱，真水灵，皮肤真好，比我们家无黎好太多了，他晚上我还要逼他敷面膜。哦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整天寸步不离监视艺人的那种经纪人，我是叫他敷面膜的时候给我视频直播，哈哈哈，开玩笑，其实还要靠他自觉。他都二十好几了，不能和你这样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少男相比。”
　　所以？从水里捞起来是对“水灵”这个词的解释吗？顾逍谦虚，嘴里说着“哪里哪里”“没有没有”“好吧好吧”，其实正腹语着——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恐怖！
　　大概是想终结祖望月的聊天欲，无黎漠然地吐出这三个字，“我饿了。”
　　顾逍一震，对呀，我也饿了，好饿，非常饿！
　　顾逍：“我们去吃什么？”
　　祖望月对于这番开始很满意，拍手道：“我知道在这大楼附近的一个好地方——芙蓉蜀道。他们家专做川山菜，味道正宗。走吧——”
　　祖望月说着就拨通电话，“喂……对……一刻钟就到了，马上准备。”
　　原来她早已订好了包厢。
　　“我就不陪你们了。”祖望月余光一扫专门拍跟拍这对CP的PD，暗号传递，飞速地大幅度地扬起嘴角，酒红的唇色像刚喝完鲜血，没有擦拭，血干在嘴唇上，“机场见。”

　　芙蓉蜀道是很高档的一家饭店。里面的人均消费水平，以万为单位。祖望月出手如此豪迈，做事不计成本只重结果的风格，果然是和徐山海一路人。
　　估计现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各路记者。
　　为什么要如他们愿呢？无黎走在前面，大晚上的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他和顾逍没有乘电梯去车库。在二楼就出了电梯。
　　顾逍虽然疑惑，但仍饶有兴趣地跟着。偶像就是粉丝的神啊。这样想着，顾逍就弯起了嘴。
　　“你在笑什么？”回过头来正好看见身后这个小孩嘴弯弯，眼也弯弯，无黎纳闷他在开心什么。
　　“那……”顾逍稍微靠近了他一点点，“你先告诉我，你在不开心什么？”
　　无黎沉默三秒，转身继续走。顾逍连忙追上他。
　　一会儿进了综艺大楼二层的餐厅，这个餐厅很大，既接待员工也招待宾客。已经晚上七点多，或许是刚过了就餐高峰期，餐厅已经没有多少人就餐，无黎自己点了一份青菜清汤面，顾逍最不能挨饿，果断点了宝岛卤肉饭。
　　“怎么来这？”顾逍问，言下之意，说好的大餐呢？
　　“外头人多。”况且，祖望月安排了跟拍。
　　“这儿人也不少啊。”顾逍四顾，周围人都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他们两个，不过没人过来要签名或者合照什么的，“听说常南卫视内部有规定，在工作地点、工作时间内，是不能打扰合作艺人的。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出去吧，听说上次有几个私生饭追车——”顾逍的话因为无黎一个动作，被哽在一半。
　　无黎端着面往左边一挪，与顾逍斜对，不听也不言，特别专注地先从青菜开始吃，然后再吃面。
　　顾逍推着餐盘，不着痕迹地像一条小鱼似的，也移到了左边。
　　偏要坐在你对面。
　　顾逍：“你不喝汤吗？”
　　顾逍：“你吃饭不说话？”
　　顾逍：“这面有什么味？油花都没有。”
　　顾逍：“以后我怎么叫你？无大哥？无前辈？欸对了，你怎么姓无啊，我第一次见这个姓，我——”
　　忍无可忍的无黎将筷子伸进顾逍碗里，夹起一块卤肉，塞进顾逍嘴里。
　　见其行为，周围人莫不投以激动的目光，如今男色当道，女性们似乎很喜欢看男性暧昧。这倒是也是迷之社会现象。
　　于是在无黎的冷飕飕地气场下，顾逍三下五除二地扒完了卤肉饭。最后十分不雅地，还打了个饱嗝。
　　令人窘迫的是，无黎掏出一片柠檬薄荷口香糖。
　　顾逍：“干嘛……我牙缝有肉糜？”
　　无黎：“你饭里有蒜子。”
　　顾逍接过口香糖，“虽然等会是接机，不是接吻，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无黎好像见到了外星人，在心里痛骂了祖望月和徐山海后，起身走人。
　　顾逍：“偶像，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