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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来打来打(一) ...

  •   在那之后过去了几年,又到了夏天。

      这样的夏天总是相似的,说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三个人已经很难用小孩子出来称呼了,虽然每天都这样过去了,但在真正发觉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仍然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年里,外道众出没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尊会看到丈瑠带着他的剑出门战斗,大部分时候,丈瑠都能够轻松地解决这一切,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丈瑠总是什么都不说,就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一旦想到对方是丈瑠,尊觉得仅有的担心也变得无所谓起来了。那是丈瑠,是丈瑠的话,无论怎样的问题都能够轻松跨越。

      有时候尊会想起几年前他见过的那个叫腑破十臓的外道众,还有那个白发的男人。但在这些年里,这两个人音讯全无,一开始腑破十臓所说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总徘徊在他的耳边,宛如毒蛇一样的语气让尊做了很久的噩梦。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人带给他的影响也变得几不可察。

      不知为何,尊始终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丈瑠。

      而就在这一年的夏天,丈瑠遇到了瓶颈。他彻夜彻夜地练习,但是并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体内的文字之力消耗一空,然后又缓慢恢复,对方手中的剑上燃烧着熊熊火焰,这些火焰仿佛要焚烧一切似的,挥舞的时候爆开剧烈的火花,瞬间便烟消云散。

      那是因为无法控制自身文字之力输入的量而导致的,严格说起来,这并不像是丈瑠会遇到的困难。但无论是彦马还是尊都没有对这件事多说写什么——丈瑠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他比谁都更加了解这一点。

      丈瑠盯着自己的剑看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有说,继续练剑。天空寺尊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让自己不至于打扰到丈瑠练。平时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突然就变成一个人的情况,这让尊多少有点不适应。御成说是要修行,大和去拜访前辈,学习有关动物的事情了,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到头来只剩下了明里。

      天空寺尊默默转过头,他是真的很不想去看什么科学展……不过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拒绝也有些说不过去。约定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八点半,因为这里非常偏僻的缘故,所以立刻出发的话大约需要半小时抵达。

      总是稍微提前一点抵达的明里大约会早十分钟他到达约定的地点,比起他来说,明里的时间观念好得过了头。

      这样一来就很糟糕了,突然就演变成了无论如何都要因为迟到的情况。

      天空寺尊默默启动了平时不怎么使用的摩托,大概是因为知道今天情况紧急吧,摩托很不给面子地熄火了,天空寺尊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又默默收了起来——这种时候要是给明里打电话说自己去不了的话,大概就会在找到一线生机前就完蛋。

      天空寺尊只能骑自行车出发。

      因为自行车的速度要比摩托车慢上很多的缘故,所以他倒是在路上见到了很多熟悉的、平时却意外没有发现过的景物。这样一来原本焦急万分的心情也变成了悠闲得赶时间,从这一点来说,说是要赴约的事情,大约真的没有办法准时抵达了。

      天空寺尊认真反思的时候,见到了穿着华丽和服的少女,她看上去举手投足皆是端庄,是尊从未见过的矜持,甚至比丈瑠看起来更加高贵,简直像是个公主。尊稍微有点走神,而在这个瞬间,剧烈的气流让他的精神为之一凛,反应过来之后,尊发现自己已经被少女扯到了一边。

      看上去高贵又柔弱的少女力气一点也不含糊,她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侧已经多出了一把刀来。握着这把刀,她的表情也变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左边!

      天空寺尊回头,他的自行车已经因为刚才的气流断成了两半。

      气流裹挟着看不见的威胁再度袭来,少女却闭上了眼睛。直觉被锻炼到最大化,即使不用肉眼,也能够开启心中的心眼。就算是看不见的敌人,也能够顺利击退。

      少女闭眼,随手挥出了一刀,随后右手又做了奇怪的动作,看不见的敌人因此而销声匿迹,尊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发现奇怪的事情,他松了一口气。

      少女身边跟着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和彦马老爷子差不多大,但是比起彦马老爷子,这个中年人看上去稍微有点不讨喜。见到没有威胁之后,他皱眉看着尊:“你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吗,见到这位殿下,居然有不跪的道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扇子,敲了一下对方的头:“丹波。”

      “可是殿下……”对方大概还想说什么,结果这个少女只是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手中的扇子朝后一扔,准确地落在了中年人的额头上。这下他总算是闭嘴了,这位少女的表情放柔了一点,尊原以为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很意外,她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

      “你没有受伤吧?”她这么问。

      尊刚刚被他扯得摔在地上,其实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且说到这个,应该感激对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天空寺尊摇摇头:“没有受伤,真是太感谢你了。刚刚那个……是什么?”

      少女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大概是他们回来了……不过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出门记得小心点,下次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

      “你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天空寺尊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了什么一样,“那也是外道众在捣鬼吗?”

      听到了出乎意料的词汇,少女睁大了眼睛,可是随后她就笑了起来。

      “什么呀,原来你知道这个啊”少女的笑容非常端庄,是说不出的威严,“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名字是薰。”

      天空寺尊抓了抓头发:“我是天空寺尊……很高兴认识你。”

      “天空寺?”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大天空寺的那个天空寺吗?”

      “薰你知道大天空寺吗?”天空寺尊忍不住问。

      旁边的中年人在这个时候再次强调:“要叫殿下,你这个……”

      薰面不改色地用扇子敲了对方的头。做完这些后,她对尊点点头:“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我的老师还在等我回去,那么,我先告辞了。”

      她没有解释什么,这样说完后就离开了。刚刚袭击后留下的痕迹还在地上,尊总觉得这个叫薰的少女说不出地让他感到熟悉,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像。要他解释也很难解释出来,虽然都被叫成殿下,但是偶尔御成也会这样叫他。

      一定要说的话,那是个和丈瑠有些相似,但是又截然不同的人。

      自行车已经损坏了,要赴约的事当然只能泡汤。明里再一次被尊放了鸽子,尊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见到明里就好好道歉。

      到大天空寺的时候,明里已经在大天空寺等了他一会儿了。被放鸽子的她看上去相当生气,正打算好好发一次火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尊稍微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这让她多少有点在意:“怎么了?和丈瑠吵架了?”

      虽然尊没有可能和丈瑠吵架,不过这幅样子也实在很让人担心。本来明里是要教训一下放她鸽子的尊,但是现在,明里打算跑去找丈瑠算账。这时候,突然有人送了包裹过来。

      大天空寺经常能够收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代收的情况也有,但指名要给尊的包裹却很少见。

      包裹上的寄件人是天空寺龙,寄出这个包裹的时间是十年之前,天空寺龙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包裹的出现让周围的人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本来以为包裹中的会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但是打开包裹之后,大家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包裹中放的是一个白色的眼球状物体,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物体。要说是父亲的收藏也很勉强,天空寺龙不喜欢稀奇古怪的新奇玩意儿,他甚至因为这个被儿子说过古板。

      不过既然是十年前寄出的包裹,尊还是将那个东西收进了怀里。

      为了不让辛苦练习的丈瑠分心,最近很多事情尊都没有对他说。在这个小镇中,出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看起来很像是外道众做的,但却又和外道众截然不同。简而言之,就是超自然现象。

      在这个瞬间,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尊猛地跳到一边,他身边的草地上出现了深深的剑痕。

      看不见的敌人破坏了能够破坏的一切,甚至有人因此而受伤。刚才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又出现了,但是很奇怪,如果真的是外道众,这样近的距离,丈瑠早就应该察觉到才对,但是现在,志叶家也没有侦测到任何外道众出没的痕迹。

      大概不是外道众,有别的什么东西在肆意破坏人类世界,尊这样想着,也许是恶鬼也说不定。

      最近经常有人在说这件事,这些灵异事件最终被交给了大天空寺来处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看不见的敌人才会来到大天空寺。

      御成取出了不常用的禅杖来驱赶恶鬼,但是仍不件起色,肆意破坏的恶鬼们无法被看到也无法被触摸到。

      如果风切大和在这里的话,大概就能够凭借长期的野外探险的经验,随机应变,寻找出最适合的解决方案。尊虽然没办法像他那样厉害,可是一但想到如果自己退缩的话,在他身后的人就会受伤,仅有的一点点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尊皱眉跳到一边,长久以来修行中偷懒的恶果浮现了出来。战斗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差一点点,可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畏惧。

      不能让站在他身后的人受伤,也不能让丈瑠失望。天空寺尊猛地睁开双眼,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种说法是,人类的眼睛是无法看到鬼怪的,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那些来自冥界的生物,但是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有些人因为这个而死去。

      在这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喷涌的鲜血让尊的生命消逝,他的心脏被刺穿,大量献血涌了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这就是死亡啊——

      天空寺尊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了。他从来么有想过,自己生命结束得会如此仓促,他甚至没有思考过如何完成自己的理想,也没有好好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体温逐渐流失,视线模糊。剧透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就连痛呼也说不出口,只能张大嘴巴徒劳地发出不成句子的词语。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这样割舍不下。才会这样留恋。

      有点舍不得丈瑠,也舍不得迄今为止认识的每一个人,但是没有办法,到告别的时候了。

      天空寺尊合上双眼。四周白茫茫一片,好像漂浮在水中,意识变得格外模糊,可是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在这个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涌入鼻腔的水让他差点被呛到。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的死后世界并不是地狱,好像也不是天堂,更不是三途川。

      是一个山谷中,他正漂浮在山谷中的池塘里。周围开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对了,我已经死了……”天空寺尊喃喃自语。

      “天空寺尊,想复活吗?”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打扮奇怪的人,对方看上去异常邋遢,可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甚至会有纤尘不染的错觉。

      “您是神明大人吗?”天空寺尊忍不住问。

      对方摆了摆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不不,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我是仙人。我回你,你想复活吗?”

      天空寺尊睁大了眼睛。

      复活的时候,有一条必经之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他的周围投射着生前所经历的一切,在这条路上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些同行者的灰暗身影。

      天空寺尊看到了一个男人。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男人,不成熟,也不稳重,就连走路的模样也比一般人更加跳脱一点。他对着身边的人微微笑,那个男人身边的同伴们也对他报以温柔的笑容。有可爱的女孩子,也有表情不怎么讨喜的青年,有看上去装模作样的人,也有贵公子一般的朋友。

      但是当尊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他却发现,那个人男人身边空无一人,谁也没有剩下,他一直朝前走着,渐渐地落在了尊的身后。

      男人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带着眷恋望着自己身后的故人们。其实他明白,那些只不过是个幻觉罢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在这条路上徘徊不忍离去。

      在男人回头的一瞬间,那些幻象如同恶鬼缠绕在他身上,拉扯着不让他离去。

      尊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却听到有人猛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尊!”那声音听起来过分严厉像是责备,于是尊想要回头看一看的心情也顿时烟消云散。

      那是仙人,刚才仙人嘱托过他,回到人间的路上不能回头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尊总觉得,对方这样做大概是有着什么理由的。

      “他是谁?”尊忍不住问。

      “三途川是非常寂寞的地方,人世挂念之物不可得,不愿生,不甘死,刚才那个人被幻觉所迷惑,堕入了外道”仙人这么说着,当尊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刚刚才严肃得不得了得人马上换成了可爱的表情,“比起这件事,你还是先想想在九十九天内收集英雄眼魂的事情吧,哎嗨☆~。”

      仙人说话的时候甚至卖了个萌。

      天空寺尊甩甩脑袋,将自己脑中不好的联想甩出脑外,朝着人类世界打不走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因为耳边的各种声音而停下脚步。

      走完这条路,就能够回到人类世界了。

      突然间他听到了谁的声音呼唤着他向前走,他的音色因为回音而有些不真切,可是尊仍然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轻而易举。

      那是丈瑠。

      对方的声音非常成熟,比他认识的丈瑠更加成熟,几乎像是两个人,可是尊却能够笃定对方一定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他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一直向前,眼前渐渐出现了微弱的光点,而那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在他踏入人类世界的瞬间,那个声音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那样的音量,就算一直注意着对方,也实在是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是能够肯定,如果是丈瑠的话,无论何时都能过轻易让他相信。

      ——灿烂的阳光透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熟悉的人类世界重新出现在眼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来打来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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