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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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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志叶丈瑠的存在而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天空寺尊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缓和罢了——不管他们怎么想,复活花音和复活他自己都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为了这样希望渺茫的事情而努力的他们,说到底面对的选择并不是二选一,而是生或者死,仅此而已。这样的选择对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来说,都太过残酷了。
天空寺尊在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深海诚说话了。深海诚在大天空寺的时候,天空寺尊就留在志叶家,一墙之遥,但仿若远隔千万里。
但是对于天空寺尊来说,其实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非常简单。深海诚是重要的人,深海花音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已经宛如亲人了,他不可能放弃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狠下心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距离感是真实存在的。小时候无话不谈宛如亲生兄弟,而现在虽然尊还叫着对方诚哥哥,但是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样像亲人一样的关系了。
天空寺尊觉得自己应该和对方谈谈,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根本不明白应该怎样和对方开口,他应该说什么,应该怎样说?
天空寺尊说不上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于是他垂下了头,求助般看着志叶丈瑠。志叶丈瑠正在进行每日的修行,全神贯注,无暇顾及他,于是小尊就只能自己坐在一边,对着收集的眼魂自言自语。
眼魂中蕴藏着伟人的灵魂,这些曾为英雄的人们遇到过他这样的困惑吗?
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天空寺尊说不上来。他身边的流之介在修行的间隙过来休息片刻,整理着装,见到这样消沉的天空寺尊,他大概明白对方究竟在烦恼的是怎样的事情。
最近那个叫深海诚的人,看上去稍微有些冷淡,但是又和殿下这种充其量只是浮于表面强装出来的冷淡截然不同,反倒是为了目标放弃一切的架势。流之介不喜欢对方,但也不至于讨厌。
毕竟从感情上来说,总是在志叶丈瑠身边的天空寺尊更让他感到亲近一些。
“流之介想过吗?”天空寺尊偏过头问他,看起来稍微有些无精打采,“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别人的生命。两者之中究竟应该选择哪个呢?”
流之介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吧,他看了一眼志叶丈瑠,对方离这里很远,正在指导谷千明练习剑道,这样的距离,他们无论说了什么,殿下都应该是听不到的:“能将性命献给这样的殿下是我的光荣,不仅是从小被教导才会这样想,而是确实见到了殿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我的问题并不是效忠”天空寺尊沉默片刻,他举了个例子,“虽然也想拍着胸脯说,当然是拯救他人的性命,为他人献出一切……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我害怕死亡,害怕得不得了。”
流之介偏过头看着他,半晌才说:“谁都想要活下去的。”
“我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天空寺尊想到了那个堕入外道的时候,十臓对他说的那些话,“因为明白生命是多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的困惑。”
流之介整理好了衣服,他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上一代的志叶家主为了封印血祭恸哭献出生命,而我生而为武侍,就绝无怜惜这条性命的道理,但是你不同。”
尊虽然和丈瑠有着相同的名字,但他的宿命既不是志叶家主,也不是武侍,他有着自己的道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是只属于自己的道路。
天空寺尊想明白了,他猛地站起来,对着流之介鞠躬,情急之下连绕路去大门都没心思,作为Ghost的身体相当方便,他穿墙而过的时候,志叶丈瑠刚好结束了今天的练习,见到尊重新振作起来,总算是放轻松了一点。
——流之介对他点点头,志叶丈瑠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有立场干涉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消沉下去——如果对方没有笑出来,一直怀着这样沉重的东西前行,那就没有意义了。
天空寺尊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深海诚在和手中的眼魂对话。察觉到有人接近之后,他迅速收起眼魂。尊乖乖地从空气中显现出形体来,老老实实找了垫子,在佛像前冥想。深海诚犹豫了片刻,也学着他的样子冥想了起来。
但这样的修行毕竟已经有这样久不做了,在眼魔世界没有这样的修行,他每天练习格斗,为了和花音一起活下去而努力着,根本就没有闲暇做这样的事情。
龙叔若是知道的话,大概会说他懈怠吧。
深海诚有些说不出话,在他知道天空寺龙去世的消息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小尊的母亲很早便病死了,在那之后就一直是天空寺龙照料着他。小时候他和天空寺尊一起修行,他稍稍年长些,体格也比他健壮些,所以总是他轻易打赢小尊。
但是每次切磋之后,他都会朝小尊伸出手,因为他们是家人。家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好认真的,说了是切磋,那就真的是切磋。就像那个志叶丈瑠一样,轻易不说出口,但那些话却已经从举手投足中流出。
这也是他的家人啊。
天空寺尊和他记忆中相比,已经长大了很多。他明白在他面前的抉择,他最后选择了花音的生命,甚至因为这个而责怪天空寺尊。这是他的错,但绝不是罪过。他在最初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他已经太久没有进行这样的冥想修行了,在手脚稍有些发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曾经见到的事情——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究竟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但深海诚仍然说出口了。
“有人对我说”深海诚看着他,“珍惜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放手,这样就可以了。”
天空寺尊愣住了,站起来:“是谁……?”
“他自称无名众”深海诚刚刚将这话说出口,就看到天空寺尊颤抖着找到了手表,不知道在等什么,他的表情完全变了。
深海诚走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天空寺尊拉开了门——他看得很清楚,手表上时针分针和秒针重叠在了一起。纸门的背后并不是那个整洁的房间,而是漫天飞沙的情景。有一辆电车在行驶着,最后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欢迎来到Den-liner,请出示您的车票……”漂亮的乘务员小姐刚刚开口,就被挤到了一边,红色的异魔神笑嘻嘻地开口,“是你这小子啊。”
天空寺尊不顾一切冲到电车上——当然没有找到那个想找的人,就连对方留下的痕迹都没有见到。这让天空寺尊终于明白,那些消逝的时间是真的消逝了,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也无法追回。
但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似乎丈瑠总在给予他帮助。
天空寺尊颓然坐在长椅上,深海诚不知道其中的渊源,他沉默着陪着身边的人。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今天来得刚好,因为车坏了,在出院之后,泊英志就一直搭顺风车,他想要为曾经那些事情向天空寺尊道谢,但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上前去。
在异魔神们凑在一起想坏主意的时候,电车的门打开了。
车长坐在他的老位置上,插着旗帜的饭,还有惯用的勺子,一切都刚刚好。除了这些不速之客外。
“又是你”车长拖长了调子这么说着。
天空寺尊抬头看着他,就像忽然见到了希望一样:“拜托你,车长,我想……”
“然后呢” 车长慢条斯理吃着他的炒饭,“见到他之后呢?时间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能够随便回到过去,那就称不上珍贵了。”
他话中透着拒绝的意思。
天空寺尊失落地回去,深海诚没有忍住,他走上前去拍了车长的桌子:“那个人究竟是谁,你们说的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拍的力量太大,让炒饭上插/着的旗帜倒了下来,车长倒吸一口气,倒是不打算继续吃了。他扯下餐巾,回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不过倒是有人想要拜托你们会到某个时间”车长这么说着。
直美欢快地拉开电车的车门,车门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显然这辆车在高速行驶中。天空寺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边的小女孩拎着领口,左手是他,右手是深海诚,两个人被这个小女孩轻松地扔到了车门外。
小女孩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大功告成。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假面骑士也好,异魔神也好,在这辆电车中的最高战力,大概就是面前这个小女孩了吧。
天空寺尊偷偷睁开眼睛——
没有疼痛,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在他的周围高楼林立,玻璃墙在太阳下被反射出光芒,周围行人行色匆匆,身上穿着风格落伍的服装。
他这是和深海诚一起……又回到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