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殿下殿下（三） ...
-
出去的时候泊英志已经在一边等着他了，他还是穿着平常的那身白衣，嘴里咬着螺丝刀正在修理什么东西。尊走了很远才听到对方叫了他的名字：“Takeru。”
天空寺尊回头，却看到对方的表情和任何时候都更加严肃：“志叶丈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走过去，又能做到什么呢，只是徒增痛苦而已。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失去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只是……”
“那是丈瑠”尊强调。
泊英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哪怕不是你这个时代的志叶丈瑠，对你来说也这样重要吗？”
“并不是因为这个”天空寺尊收齐了脸上的表情，他摇摇头，又朝着对方鞠了一躬，“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就此分开吧。”
泊英志很久都没有说话。天空寺尊等不到他的回答，只能转身离开，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来自未来的白衣骑士——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沉默着。这个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只有那个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难以读懂，就连惯有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同的人回到过去有不同的理由。
泊英志会这样说多少让他有点失望，但是就连这个也不重要了。丈瑠送给他的护身符在怀中微微发出热度，就像在安抚着他一样。系出同源的文字之力让尊很容易便发现了现在丈瑠的所在。
到处都是火。
灼热的火焰就像焚烧一切一般，在这样的火焰中，就算想要前进也没有办法。这样的火焰像是刻意要阻挡所有人前进的道路一样，天空寺尊在火焰的外围。熊熊火焰中，就连丈瑠的脸都看得不再清晰。
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已经失去的人盯着面前的对手。什么都不在真实的世界中，似乎只有这场战斗、这份痛楚才是真切的。他似乎等待这个已经等待了太久，久到自己过去的日子也已经全部忘记。他究竟是谁，究竟为何才会站在这里，似乎都已经不是重要的事情了。
腑破十臓撑着自己的刀站起来，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刀刃的光芒映着火光，这样看起来他就像是鬼魅一样。抛弃了身为人的自己，不再是海堂也不再沉湎于过去，就只是不断战斗而已。
“丈瑠……”天空寺尊沉下脸，从怀中掏出了眼魂。但是尚未等他变身，丈瑠就已经偏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睛里却已经告诉了他所有事。他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轻轻摇了摇头。
痛感腑臓。
刀刃碰撞所飞溅的火花落在这片大地上，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也做不到，就只是绝望地看着这两个人继续战斗下去而已。三途川河水震荡上涌，周围的空气中都酝酿着残酷的味道。
要是能够做到什么就好了。
要是能够做到什么就好了。
要是能够做到什么就好了。
天空寺尊看到火焰中的十臓露出了可怕的表情。丈瑠静静地看着他，十臓在一点点消散，但是他的表情中仍然带着兴奋，就像是见到了期待已久的景象一样。周围的不断溢出裂缝，尊灵体化冲进火中，抓住手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灵体化的他是碰触不到任何生者的，因为只是幽灵而已。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他真的抓住了丈瑠的手。
志叶丈瑠平静地看着他，依旧是和平常一样的表情，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点歉疚。
“我知道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路上一定很辛苦吧？”丈瑠闭上眼睛，“抱歉。”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化，身边无端出现缝隙。从这些缝隙中渗出了三途川的河水，这个曾经是志叶家主的人就这样一点点改变，最终连人类的样子都无法维持住。
“是丈瑠的话，就一定有办法，无论怎样的路，都能够……是丈瑠的话、丈瑠……一定、就算这样的情况……”尊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在这种时候，就算想要说点什么也变得非常困难，他能够感觉到丈瑠的身体变得不像人类，身为人的部分在渐渐消失。
在缝隙的另一端，就是三途川了。一入三途川就再也不是人类，抛弃身为人的一切，自此迈上外道，十年，百年或者千年，永远守着自己的外道度过余生，在三途川水永远不会枯竭的痛苦怨恨中度过余生。
外道留下的只有执着和痛苦而已。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连接起人和人的心“渐渐踏入外道的人拍拍尊的脑袋，“如果是你的话，最终什么事都能够轻易完成的。”
那是良太郎曾经在Den-Liner上转达给他的话。
跨越比任何事都更加遥远的时间，最终他再一次听到了这句话。和他想象过任何富有希望的情景不一样，就只是这样的句子都会让他无端感到绝望。有一天丈瑠也不再是丈瑠，就只是三途川的一个外道众而已，就像这个时间的他最后也没有能够复活一样。
这就是……丈瑠啊。
“别哭了”最后这个踏入外道的人拍拍他的脑袋，“在某个和这个不同的未来中再见面吧，在那个时候，一定……”
已经变成外道众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三途川，忽然露出了笑容：“就算变成了这样，还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安心吧。”
存放在三途川中、绝对不能回到人间的东西，就算变成了这样，他也能够好好守护。
尊找到泊英志的时候，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撕开包装纸吃牛奶糖，把剩下的牛奶糖塞到了尊的手中。嚼着牛奶糖的人虽然看上去平静异常，但是从他一直扯糖纸的动作上来看，他其实心里并不平静。
“我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了，但是最后失败了”泊英志这样说，他低头扯着糖纸，“怎么说呢……”
他好久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最后只能默默开口：“走吧。”
这件事情给两个人的打击似乎都有点大。再次跨越时间回答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甚至没有搞清楚究竟回到了哪个时间段——因为误差实在太大了，所以两个人只能各自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泊英志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天空寺尊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只能平静地躺在原地。在这样柔软的草坪中，只要这样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的云朵流动，似乎就能够不去想任何事。
他幼年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和他见面的呢？就只是单纯地在怀念过去吗？还是想要见到自己没有能够见到的那个未来呢？
也许是因为风太温柔了，青草的味道传入鼻腔，就连这样悲伤的事情都变得能够平静思考了。天空寺尊偏过头，看到有人躺在他草坪上，他穿着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装，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不过透明的身体无论怎样看也不像是普通人。
“你……”天空寺尊轻声说。
对方睁开眼睛，他大概是个严肃的人，但是这时候却有些懒洋洋：“抱歉，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不，因为有点好奇，所以才会这样”天空寺尊看着自己透明的手，“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人呢。”
对方偏过头看着他，然后笑着转头，继续闭目养神：“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没出息地怀念过去而已。”
“我的名字是天空寺尊，你呢？”尊这样问。
对方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我的名字啊……烈鹰，我叫烈鹰。”
很少会有人使用这样的名字，不过看到对方那身时代剧里才会有的服装，尊多少也能够理解了。躺在草坪上的人一直懒洋洋，分清云淡的日子里，见到这样的人，就连原本担心的事也变得不再让人悲伤了。
“因为没什么人好说，所以只能说给你听了”天空寺尊学着他的样子眯眼看天空，“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要强迫你听我的烦恼……”
“会有烦恼，那就已经很好了”烈鹰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他重复了一遍，“这样就很好了。”
“就算努力了，最后也什么都做不到……怎么说呢，就算要责怪自己太没用也做不到，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怎样都……”天空寺尊这样说着，想到丈瑠堕入外道前的表情时，他忽然就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
烈鹰还是那样的表情，非常平静。就好像他曾经见过无数这样的场景一样：“也会有到最后也没有能够守护的梦想。”
“烈鹰先生？”尊偏过头看着他。
烈鹰站起来，他身形笔直，朝着尊伸出手：“既然这样，带你去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殿下殿下（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