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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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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火辣辣地晒着,胡宁擦擦额头的汗水,往边上的瓷罐里倒出一碗水喝下,浑身冒热气的感觉才有一丝消下去的感觉。
这油菜地里的杂草这段时间最是猖狂,胡宁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这一亩半地里的杂草锄干净。
望着绿油油水汪汪的大片油菜,他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油菜的长势不错,能打不少油呢!
至少未来一年的油可以不需要担心了。
“二哥,二哥!”小四儿是他的弟弟,四的谐音并不好听,家里的人都叫他的小名阿吉,今年已经四岁了,虎头虎脑正是可爱的时候。
阿吉手中还握着什么,圆鼓鼓的,嘴巴也咀嚼着在吃些什么,“二哥,爹爹叫你回去呢。”
“来了来了。”胡宁高声应了一句。“爹不是去地里干活了么,怎么的已经回来了?”
“叔叔婶婶来了,还给了糕糕。”阿吉总共拿了两块桂花糕,一块给自己,一块给哥哥,不过自己那块在路上已经吃完了,又羞着脸从哥哥那里掰了半块,甜甜地吃着。“二哥,糕糕真好吃。”
“恩,哥哥这半块也给你。”胡宁笑了笑,递给他。
“哥哥不吃吗?”阿吉十分开心,自己又可以多吃一点了,但是觉得又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不爱吃这个味儿,腻得很。”胡宁盯了眼那块糕点,努力忍下咽口水的冲动,把注意力转到叔叔婶婶上面,也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胡宁家里穷苦,他爹年轻时去当过兵,后来瘸了一条腿,就退了下来,一直在村子里种田。当兵时候存下来的那点钱也因为娶媳妇当聘礼和这几年的家用全给花完了,好在夫妻俩都是勤劳肯干的人,日子倒也不难过,生下头一个孩子后,还又起了一间房。
不过这样的光景却在某一天断了,胡宁的娘亲在生第三胎的时候,也就是生他弟弟妹妹的时候没挺过去,好在最后孩子活下来了。但是失去了妻子的胡大牛失去了支柱般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连带着家里也像蒙上了一层阴影,显得灰暗起来。
胡宁在家排行老二,上有长姐下有一对龙凤胎弟妹。她娘亲死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也算是大小伙子一个了。
家里的条件一直不好,胡宁早就知道了,因为他爹腿受伤了,没有多大的劳动力,爷爷在世的时候就给他们分家单过了。几个叔叔伯伯也有近两年没来,他以为也断了往来了,没想到今日却上了门。
胡宁狐疑地想着,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胡宁到家的时候,叔叔婶婶正坐在自家唯二两把木椅上拉着他大姐说话,他爹坐在门槛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
“三叔,三婶,你们咋有空过来?姐,叔叔婶婶来了,你咋也不给长辈倒点茶水。”胡宁觉得大姐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狐疑他们在说些什么。
“哎呀,叔叔婶婶又不是外人,瞎客气啥呀,还是谈正事要紧。”他三婶硬是没放开秀娟的手。
“宁哥儿,你先去厨房折菜,爹跟你叔叔婶婶有事要说呢。”
胡大牛的话,胡宁可听话的很,要知道他爹可是当兵的出身,大耳瓜子下来,还不得牙齿都给蹦了。当下便应了声,准备去厨房。
“等等,再去村口买些白肉。”胡大牛掏出十几个铜板给她。
“哥,都是自家人,还买啥肉,家里的菜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胡三叔还想拦着他,结果被他婆娘暗地里扭了一把,痛得脸都抽了一下。
“哥心里有数着呢,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胡大牛呵呵说着。
胡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屁话,如果家里有钱,他家下雨天就要漏雨的屋顶就可以修修了,当下也没说话,接了钱就往村口去了,称了半斤五花肉,还剩下几个铜板就自己偷偷藏着了,然后又去菜园子里摘了些青菜,瓜果之类的。
几个菜一放,竹篮子便是满了,拎在手上沉甸甸地回家了。
离家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方池塘,夏日的时候,胡大牛总能在池塘里打捞些鱼虾上来给孩子们加餐,更是家里难得的美味。
胡宁家里村子有些边缘,但是跟这个池塘反而更近了,倒像是他家的一样,因此,胡宁对这个池塘的印象非常的好。
胡宁回到院子的时候,他姐已经不在客堂里了,他爹和他叔叔婶婶还在谈着。
他将菜篮子放在厨房,便去房间里找他姐。家里的房子小,他和他姐的房间就是原先的房子胡大牛用木板隔了一下,分成了两件小房子,小时候每天就都说上半宿的话才各自回房,感情好得很,后来就算是有了弟弟妹妹,也没得越得过他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姐,你在里面吗?”胡宁敲了敲门后走进去。
“在呢。”里面应了声。
胡宁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姐有些微红的眼角,“姐,你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一落,只见胡娟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胡宁急了:“姐,姐,你咋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娟儿低低哭泣了几声,实在是心头憋闷得厉害,在自家妹妹面前也就敞开心扉说了,“咱叔咱婶今日过来说让我嫁给隔壁村子里的葛雷。”任谁都知道那葛雷虽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不择不扣的傻子,这还是亲叔婶呢,却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呀。
“有咱爹在呢,他们有啥资格来定姐你的婚事,别担心。”胡宁心中气愤,但也忍住先安慰道。
“爹也没有办法,咱娘死的时候曾问三叔家借过三两银子,到现在还剩下一两没有还清,你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吗,哪里还有钱还给他们,二弟,如果姐真的嫁出去了,你就好好照顾好家里人,知道吗?”胡娟儿摸摸眼泪哽咽地说道。
“姐,不会的,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会赚钱的,我不会让你嫁给葛雷那个大傻蛋的。”胡宁听着她姐的话语,连忙轻声安慰胡娟儿。
在胡宁的安慰下,胡娟儿终于等情绪好点了,胡宁发现其中有些疑惑,不由得问道:“我们是欠三叔家的钱,为什么要你去嫁给葛雷。”他弄不懂其中的曲曲折折。
“三婶说她家也欠着葛家的钱没还,有五两银子呢,葛家说今年至少要还给他们三两,她家里今年只能拿出二两,实在拿不出多的了,剩余的一两可是要我们家背。”她家哪里来的银子,就是她爹给胡宁买菜的几个铜板子也是近一个月卖菜难得省下的,“三婶说,只要我能嫁给葛家,他们能给五两的聘礼,还有那一两的债也给免了。”
“不行,三婶她难道不知道那葛雷是个傻子吗?怎么能将姐你嫁给他呢!”胡宁大声反驳道,他的姐姐那么美丽贤惠,在村子里可是远近闻名的,就算是嫁给镇上的有钱老爷做少奶奶也是可以的。“姐,我会赚钱的,你放心。”胡宁静下来心来,问题的源头不就是钱么,只要有钱了,他姐还用得着嫁给葛雷吗?
他想起上次镇上听到的一个消息,“姐,你知道吗?上次我听袁明哥说,山上有种叫人参的东西,可值钱了。如果我们能在山上找到一株的话,不是就有钱了吗?”
娟儿年长几岁,倒是比胡宁知道的多了,人参她自然是知道的,知道这物虽然十分珍贵,却是十分稀缺,那里会向胡宁说得那般轻巧。“如果要找人参,那可要到深山里去,那里多得是猛兽,可不安全,怎么能进去呢!”
“咋就不能进去了,我可是男人,种地打柴我哪个不行了?”胡宁皱皱眉说道,“等我再去想袁明哥问问情况,可别听错了,如果不值钱就不行了。”
“娟儿,胡宁,菜做得快些,别让你叔叔婶婶饿着肚子坐在这边。”前边胡大牛吼了一声。
胡宁吐吐舌头,“可啥都没做呢。”
娟儿拍拍她的手,“都怪我总是瞎想,你去烧火,姐来煮。”
“那最好,姐做得红烧肉,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我称了一斤白肉,到时候炸点油渣子,可香了。”胡宁打算着,自己家里也有好久没有吃上肉了,当时买猪肉的时候,他嘴巴里的口水一直在分泌。
虽然心头苦闷,但是还是会苦中作乐。两人在说道中手脚利落地干活,很快就整出了四五个菜,还有一碗点缀似的切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浓郁的色泽一下子就勾起人的食欲,就连里面的大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香啊,姐。”胡宁虽然也会做,但是就是没有娟儿的手艺好。
娟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跑边的薄肉片递到胡宁嘴巴,“刚才这块切歪了,你尝尝。”
胡宁强忍着一口吞掉的冲动,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都是浓浓的肉香味,“姐,可真好吃,你也尝尝。”说着,将剩下的半块推到娟儿的嘴边。
娟儿低头笑了笑,有些文气地将肉给吃了。
等到要将菜端上去的时候,胡宁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几个蔬菜碗里的油渣子一颗颗捡在空碗里,“明天可以煮面吃。”说完,两人两相视一笑。
饭菜都放好上桌,家里没有女娃不上桌的规矩,都是一家子一起吃的,胡娟儿照顾妹妹胡桃儿,胡宁照顾弟弟阿吉,胡桃儿是个特别乖巧的女娃,跟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阿吉不一样,她总是不声不响,有时候会跟着做些家务,虽然做的不好,但是这娃看着就让人有些心疼。
一上桌,胡胡宁啥话也不说,给她夹了块红烧肉盖在饭上。桃儿这娃不给她夹,估计吃完都不会把筷子伸到肉菜里。
胡桃儿停了一下,又大又圆的眼睛看了看胡宁,默默地又开始扒饭。
“大哥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一个个长得就跟大嫂一样模样顶顶好,就是不知道以后那户人家有那么好的福气能逃回去一个。”三婶笑眯眯地说道,手中的筷子也是不停地夹着中间那碗红烧肉,不止给自己夹,也给她丈夫夹,生怕下手慢了就没有。
胡宁看得一阵气闷,直接拿筷子给他爹他姐他弟又一人夹了一块,迟了可就没有了。一斤红烧肉总共就没多少,被胡宁那么一夹,瞬间就剩下底下两三块,胡宁也不介意,又稳稳地给自己夹了一块才算完。看得他三婶一阵肉疼。
胡大牛尴尬不已,瞪了胡宁一眼。
“弟妹就是爱夸她们,哪有说得那般好。”
三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分明是大实话,村子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大哥家的闺女个个贤良端庄,照我说就算是嫁到镇上去做少奶奶也是可以的,也难怪人家总是来打听了。“她透着精光的眼睛望着娟儿,让胡娟儿狠狠打了冷战。
“他大伯,娟儿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想想,我们是她三叔三婶,难道还会骗她不成,虽然葛雷人有些缺陷,但是架不住人家家底厚呀,娟儿就算嫁过去也不用劳碌,人家里还有一头牛呢。”三婶吃完了,就开始絮絮叨叨。“要不是我没女儿,我都想要那门亲家。”
“这……”胡大牛迟疑了一下,“这我还得想想,还得想想。”
“那成,这两天可得给我答复,如果不成的话,你可得备好钱呢,一两银子也不是啥小数目,唉,我是她三婶,不会害她的!”
“成,成。”胡大牛拖着一条残腿,木讷地应着。
“那就这样吧,我和他三叔就先回去了。”吃饱喝足,两夫妻也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