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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〇四四章 危险重重 ...


  •   落日苍茫如血。

      桃红色的晚霞铺满天际。

      沼泽地里浓密的蒿草一簇簇开着各色的小花,明黄、浅粉、朱红……犹如天边的一抹云彩跌落在地,流星四溅。浅水边生长着一片片青绿的香蒲和芦苇,在澹荡的金辉中随风轻摆,浮翠流丹,风姿尽展。

      谁能想象得到,就是这样看似优美、宁静的沼泽地里,其实处处都暗藏着危机。

      待夕阳落尽,天幕变作绛紫,戴清让带领着一众人终于寻到一处稍微干燥些的空地,将这些人安置妥当后,过来问无名这一日行路下来,感觉如何?

      无名有内力加身,怎么也比那些普通人来的轻松。戴清让点点头,嘱咐无名几句,便去值夜了。

      万籁俱静,风声刮过旷野,听起来更加苍凉。

      无名将靴子脱了,垫在地上,席地而坐。“躺下。”他拍拍自己的大腿。

      傅月影躺在他的怀中,望着漫天的星光,沉默不语。

      无名将手覆在他眼睛上,低声道:“睡吧,养好精神。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傅月影眨了眨眼,睫毛扫过无名的掌心,如扫在他心头一般。

      “你呢?你睡不睡?”

      无名沉郁道:“睡不着。”他有太多的事情压在心头,哪里有心思睡觉?

      傅月影拔开无名的手,“我也睡不着。越是这样平静,我就越是担心,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始料不及的事情。无名,我们要不回去吧?”

      “你已知道了这个诅咒,忍心看他们死吗?”无名脱了外衫,搭在他身上,“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傅月影将脸往无名的手上蹭了蹭,言语之间,不无凄凉,“我若事事都依赖你,将来……我该怎么办?”

      将来?那是无名不敢想的两个字。

      “指不定去了碧落海,会有奇遇呢?中州解不了的毒,在哪里未必解不了。”明明知道这只是无名的宽慰,但傅月影的心头还是有了一丝侥幸。说的是,万一能解呢?

      一夜相安无事。

      东方欲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零零星星挂着几颗残星。傅月影睁看眼,见无名屈起右腿,右手撑着太阳穴,抵在右膝上,闭眼歇憩。左手还不忘护住他的腰身,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无名本就浅憩,傅月影一动,他跟着就醒了。“还睡吗?”

      傅月影坐起身,揉揉脖子,“不睡了。你的腿,被我压疼了吧?”

      “无碍。”

      傅月影为他揉揉腿,打趣道:“怎么我从前没发现你这么细心,会照顾人呢?”

      无名笑道:“现在发现也不晚。”

      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尽管雪色的长衫沾满泥渍,却依旧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傅月影越看越是沉迷于他的美色,跟着站起来,搂住无名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项间,深深吸了口气,满足道:“整片水泽的青草和花香都不抵你的气息。”

      傅月影踮起脚尖,仰头索吻,无名正待低头回应,却听一声惊呼自队伍前面传来,他拉了傅月影,施展轻功,三两下飞到声源处,急道:“发生了何事?”

      一名干瘦的男子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蹙悚慌乱道:“他……他……”

      无名顺声望去,地上的人衣裳高高鼓起,面色惨白。五官上红亮亮一片,甚是骇人。细看这些红色竟是一个个吸饱了血的水蛭,大的能有半个手臂一般粗。

      无名用剑挑开他的衣裳,周围人俱是倒抽一口冷气,水蛭已密密麻麻,遍布全身。他用剑尖刺破一只,殷红的鲜血顿时汩汩外流。是被吸干了血才死的啊!

      无名抬眸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深深蹙起眉头。

      这一夜,是他大意了。

      戴清让问询赶来,叹息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傅月影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急急抽了回去,傅月影愣了一下,问道:“你早就知道这里有水蛭?”

      戴清让道:“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们说过,我们来勘察过路线。这片沼泽里,有水蛭、食人鱼、蛇虫、还有淤泥……至于前面的路,谁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

      “你既知道,为何不提醒我们?”

      戴清让取了一瓶药粉,递给傅月影,“把这个撒身上,它就不敢靠近你。”

      傅月影收了药瓶,见他不再言语,不由得疑道:“他们的药呢?”

      戴清让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傅月影怒极反笑,“你为何不给这些人准备?或是提前告知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药铺买也好啊!”

      “这瓶药是我连夜研制的,用了十种驱虫草混合我的血制成,独此一瓶。老朽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多准备一些。”不知为何,傅月影总觉得戴清让的语气疏离的让人心寒。

      傅月影手中握着这个木雕的小瓶子,犹如握着一团燃烧的火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吗?”

      “从决定来天水之泽的那一刻,他们就有了死的觉悟。你以为这些人还活着吗?在他们心里……”

      “够了!”一声清喝打断戴清让的话,无名转身道,“着人捡些枯枝,火化了吧。”

      戴清让没有反驳,叫了几人,跟他一起捡柴火去了。

      将骨灰撒了后,已是正午。众人跪拜完,开始出发。傅月影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恸之色,仿佛这个人的死,跟他们毫无关系。他知道并非他们无情,而是……迟早都是要死的,这个人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这片沼泽长期积水,透水性非常差。土体下层已变成灰蓝或暗灰色,所以植被以苔草居多,偶尔可见几株落羽松,孤零零地站立在一望无际的沼泽里。

      前面是浩浩荡荡的开路之人,还有殿后的,按戴清让的要求,他们是一定不能涉险的。所以一路行来,总是被保护的很好。

      约莫两个时辰后,有人陷入沼泽里。那人面白如玉,轮廓分明,倒也生得一表人才,可惜了……

      傅月影没有想到他竟会走在最前面。见他在泥潭中挣扎,伸手就要去拉,却被无名握住手腕,不能前进分毫。傅月影用力挣脱,气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们……你们都快来搭把手,把他救上来!”

      无名沉沉道:“泥潭跟流沙是一样的,越挣扎陷入的越快。更何况,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法救。他只会将你拖下去。”

      “你骗人!”傅月影捡了根棍子,递给那人,那人摇摇头,“上不去的。”

      傅月影焦灼道:“你抓住棍子,我拉你上来!你试一试!”

      棍子受力太大,断成两半,傅月影身形不稳,差点跌到泥潭里,还好无名及时拉住他的手。“若不是试过十次八次,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只能这样吗?”

      无名阖了阖眼,沉默不语。

      “我们谁都可以死,只有你们不能死。”下面的吸力太大了,那书生能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言辞间俱是不舍,“我家娘子快生了。邻居都说是个儿子……我想让他好好活着。活到八十岁,一百岁……”

      他的眼角沁出一滴泪,呼吸已变得艰难异常。抬眸看了看家的方向,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你们,一定要……到达……碧落海……”淤泥没入到脖子,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面色发青,张大了嘴,却吸不进去一口气。很快,鼻子被淹住……片刻后,连头皮都看不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葬身在一谭淤泥里。

      傅月影很久才回过神,愣愣道:“他死了。”

      “不要自责,我们也无能为力。”无名道,“许多年前,我曾遇到流沙……当时跟你的想法一样……可是,若不是那个人怕连累我,及时松了手,我与他早已一起死在大漠里了。”无名轻轻擦掉他腮边的泪,“月影,我们终究太过渺小,许多事情是真的尽力了也做不好。这不能怪你。”

      “这才刚刚开始,可我觉得我会坚持不下去……”与傅月影朝夕相伴那么久,无名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悲痛难当。他能理解,毕竟从乘船到现在,这一路都是在不停地见证死亡。

      第一次见傅月影杀人是什么时候呢?除了在妖界杀了几个鬼卒被无名遗忘之外,第一次见他杀人,竟是在海船上,怪不得当时那般纠结。之前,无名中毒那次,还是交给花稳来解决的。

      到底是个色厉内荏的孩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这一步,无论死多少人,我们都要走下去。”不知何时,戴清让已站在两人身后。“否则,他们岂不都白死了?”

      无名搂着傅月影,沉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提醒!”

      见无名眉宇间已有不快,戴清让识趣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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