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犬传》李舜生

4、第 4 章

　　我想也许我说错了什么。
　　我是在一年前遇见练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目龇尽裂的怨灵吧，
　　虽然现在也还是怨灵，但至少脱去了原本怨灵的厉色。
　　也许这样，就离往生不远了吧。
　　和那个人一样，
　　摇摇头，太久远的事情了，现在还想着个作甚？？！！上次就因为这个差点把命搭了，难道还要在同一道沟渠上绊倒两次？？！！

　　一年前开始，无意中闯入禁地的我就开始吧这个自称是凌霄宫上位宫主的怨灵吃心理辅导的小灶。
　　当然，个中辛苦是无法为外人所道明的。
　　一开始，怜一看见我就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把我的瑞还给我！！瑞！！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瑞！！！”那模样，恨不得把我给撕了。
　　当然，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冲上来。
　　毕竟术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缚术可以让他乖乖地站在那里听我传道授业。

　　慢慢地，他不再总是口口声声地念着瑞那个名字了，恢复神智的他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怨灵了吧。
　　那个瑞，想必是他爱之极深的人吧。
　　可是也伤他极重。
　　怜即便到现在也极少对我提起他的过去，但是我至少能够想象在他那玩世不恭的外壳下已经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那个叫瑞的人，想必已经在怜的心中刻下了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痕。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么好的耐性，居然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慢慢抚慰一个人，
　　也许还是因为太寂寞了吧，
　　或者，是我太过泛滥的同情心作祟？？

　　其实，到最后承受不了这沉默的，还是我。
　　我垂着眼睑，慢慢地转过身来，“怜，其实无法释怀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我知道毕竟近百年的怨恨对你来说……”
　　“在瞎说什么呢”我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只是，如果他有实体的话。
　　我突然发现，自己也是如此地自私吧，虽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多年，可是还是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我是一个人的，一个人。

　　害怕着，逃避着。
　　这么些年来，就只有仲坤一直陪着我。
　　仲坤，也许是一个善良的人，
　　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着我的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现任凌霄宫宫主，韩凝的命。
　　我知道仲坤一直苦口婆心地教导我武艺是为了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残酷的考验。
　　每个宫主的儿子都会有一个专门的人教导，
　　而在明天，所有这些流淌着韩凝血脉的人们，即将手足相残。
　　胜利者，将获得凌霄宫下任宫主的宝座……
　　而失败者，就只有死！！

　　我知道仲坤一直在我为担心，不为别的，我对武艺一窍不通。
　　仲坤的确是很用心地在教我，当，问题在我。
　　我不喜欢。
　　提着刀，总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排斥感，的确，作为一名术师，没有人再比我了解杀人的残酷了。
　　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杀一个人，可能只是举手落刀一瞬间的事情，但是要是再后悔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杀人者，就必须要有那样的觉悟。
　　因为杀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杀了那个人，就必须承受和那个人的人生一样的重负。
　　也许是危言耸听，但至少，我可不想增加我的工作量，怀着怨恨死在别人手上的怨灵，这种东西最难搞定。
　　我讨厌那种别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因为我爱这孤独,却又崩溃的无助,谁能让我有保障轻轻地哭……”
　　我靠在怜那不存在的身躯中轻声地唱着，
　　一直来找怜，不仅仅是救赎他吧，其实也是在安慰我自己，救赎我自己。
　　自己，还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呢。
　　怜一脸心痛地看着我，“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么，小诺诺。”
　　我苦笑着，“你知道的，明天，就是那最后的——”
　　怜却露出一丝不甘，“如果我还有身体的话，也许可以帮你……”
　　我摆摆手，“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情是不能被改变的吧，更何况，你即便是有了身体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
　　“怜——”我对着怜的脸细细地看过去，看得出来，怜在几百年前也是一个英俊的人，至少，和现在的宫主，那个韩凝差不多。
　　“如果能够得话，请一定快乐，即使去不了极乐也没关系，即使忘不了那个人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够走出这里……好吗？”
　　怜看着我，俨然一笑，“诺，其实——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的话，我愿意——”
　　我是第一次看见怜这般认真的神情，心头竟是一暖。
　　也许，怜，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敞开心胸的人。
　　我不禁开口问道，“喏，怜，如果你有了形体，你想做什么？”
　　我想也许我说错了什么。
　　我是在一年前遇见练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目龇尽裂的怨灵吧，
　　虽然现在也还是怨灵，但至少脱去了原本怨灵的厉色。
　　也许这样，就离往生不远了吧。
　　和那个人一样，
　　摇摇头，太久远的事情了，现在还想着个作甚？？！！上次就因为这个差点把命搭了，难道还要在同一道沟渠上绊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