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变幻的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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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着妖物的森林，自然不会圣洁明亮到哪里去，即使在那些贵族们奢侈靡丽的生活与统治之下，也有那么一些让他们都为之胆寒的生物存在，它们强大又残忍，嗜血又冷酷，当然是贫民最好的翻身助手。
自然是这样的，只要你肯付出灵魂。
“Hohe OTA Lal Naron de los Turrell.”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恶魔，甚至连那无比精致的网都一样，再次来到这里的我看向在这层层迷雾中忽隐忽现的恶魔，听到他还是用那种机械却又异常的蛊惑的声音对我说：“你的愿望？”
我心中有些戏虐地回味着这一陈不变的老旧台词，突然想到这句就像使命一样的话不知道曾对多少死人说过，心中就莫名地泛起一丝异样。原来克劳德从自己见过它之后就一点儿都没变啊，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语气还是这样毫无感情。
“我的愿望是得到夏尔·凡多姆海威和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恶魔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沉吟了些许，话音里带着点儿似笑非笑的意味：“就这些？“”呵，怎么？你做不到？”“怎么可能？只是希望你不用后悔为了得到这两个人而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不会的，永远不会！”我无比坚定的说道，恶魔刚刚还有些失望的脸悄然爬上了一抹诡谲的弧度，在这样森冷的林间是显得那样静谧、那样优雅、那样的了如指掌而又无声。雾还在弥漫，面对着这样一张相处了多少年的脸，我突然生出一种十分强烈的，强烈得几乎要冲破灵魂的该死念头：我实在好想摸摸他的脸，即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啊，我也可以如此脆弱的。但我还是拼命忍住了，托兰西家的老爷，又怎能如此方寸大乱？会被克劳德看不起的。
恶魔的声音沉稳而又毫无感情，生涩却又好像熟练，“那么，契约定在越明显的地方力量就会越强大，你是？”
“舌头。”
恶魔还没有完全变成人脸的，虚无的脸又笑了，我这一辈子只见过变成人形的克劳德笑过一次，或许还有更多吧，但对真正的托兰西他真的只是笑过一次而已，在克劳德的脸上就连看到一丝表情都显得尤为奢侈。
蜘蛛的爪牙缓缓向我伸去，我甚至能够无比清楚地看见他那双黝黑又泛着光泽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上辈子的我因为接下来的仪式而手足无措，而这辈子，正在我考虑要不要装得像一点的时候，舌头还没伸出就已经感到一阵刺骨铭心的痛楚。
他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显得有那么一点得意。我有片刻的震惊却又很快反映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对，这和上辈子的契约方式不一样！可还没让我来得及多想从舌尖缓缓溢出的鲜血就带着血腥味开始在口中弥散开来，浓郁而又腥香。
蜘蛛低哑深沉的声音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他浅笑出来，每一个从他口中迸发出来的字母都充满了无尽的蛊惑，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奔涌而出，我丝毫不质疑他会将把白天染成黑夜，将砂糖染成盐，智者染成骷髅，将污秽染成洁，将藏青色染成金色。
“真是，太让人吃惊的灵魂。。”克劳德说着，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真的是人类么？”
我只是努力挺胸抬头，做出一副高贵却又从容的姿态，笑道：“不，我是一个失了心的行尸走肉。我最爱的那个人，成了别人的执事。”我说完之后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着克劳德可爱的话语，但他没有，似乎对自己的主人朝秦暮楚没什么偏见，真的，又让我失望了。他还是蜘蛛的身体迅速变成了一个人形，一身黑色的执事服，彬彬有礼，虔诚得就像看见了耶稣本人的信徒，完美得根本找不出瑕疵的脸，黑发红瞳，不是塞巴斯蒂安又是谁？
克劳德向我跪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上，是一双沉寂如黑夜的眼，就像没有生机的一潭死水，他将永夜映在眼底，用白昼当作皮肤，将晚霞化为唇瓣。万千世界寂静，我所预知的精心编织的网中出现了异样，他折射着光的头发，他灌溉鲜血的眸子，他堪比珠玉相击的温润声音，嘴角微微扬起的一丝永远不会出现在克劳德脸上的，几乎可以说是艳煞世界的笑容，在那样迷蒙的雾里，在那样的森林。他缓缓开口，“yes,my lord."我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费尽心机编织的网上，竟然捉到了我最不感兴趣的猎物，一种无法言表的勃然大怒从心底腾得升起，说不出是为什么，我也诧异为什么克劳德变了一个模样我的情绪会如此波动。
毋庸置疑，塞巴斯蒂安的脸的确是比克劳德要更富有魅力一点，但我对我来说，克劳德永远是最好看的。
“变回来，你不准变成塞巴斯蒂安！听到了没有！”为什么要顶着塞巴斯蒂安的脸，更可恶的是我看见那张脸之后心跳，是异样得频率。我是真的很愤怒，以至于方寸大乱，在说话的时候忘记了掩去平民的懦弱，上一世托兰西家主的威严在悄然无声件流露，说的话有些重了吧……
怎么能这样对克劳德？我怎么能这样狠心？
转念又一想，克劳德是因为听到我说想要塞巴斯蒂安，又以为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塞巴斯蒂安才变成他的样子来讨我欢心的么？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暗喜，全然忘记了之前是怎样的发誓要再不爱上克劳德。
克劳德很听话，甚至对我的怒吼完全没有不满，这一点真是一点没变，但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我从未见过克劳德不顾形象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变成了上一世的模样，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自己在见到这一张刻进血肉骨髓的脸时会失态，但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一种整颗心都被针扎过然后再油炸接着切成片再于克劳德口中甜蜜融化的感觉，我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也从未如此不甘地见证到了自己的不自爱。那样强烈的，几乎不需要理智思索的，可以说得上是本能的反射性动作，我瞪大眼睛反复注视着他的眉眼，生怕下一刻这个人就会离我而去，手似乎已经不是我的，它在向克劳德的脸伸去，我依然故作高傲的姿态，可是嘴唇却出卖似的颤抖，不，这是错的！他最不屑向执事献爱的主人，已经被他杀死一次你还想被杀第二次么？醒醒啊，托兰西！这个名叫克劳德的执事从来都不属于你，他连你的灵魂都不愿入口，他把你当个食物看，他想要的只有夏尔。我比任何都清楚，在谁面前失态都要在克劳德面前坚强，这样才有资格做他的主人。
“有问题么？”克劳德提了提眼镜，冰冷地问道。
我几乎快要哭出来，在听见他久违的声音之后连灵魂都在轰鸣。我笑得是从未有过的灿烂，一把将他抱住，泪水的堤坝在此刻崩溃：“没问题。这样就很好，是真的很好，我就叫你克劳德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别人叫你这个名字了；你以后回答我的时候一定要说'yes,you're highness';我叫吉姆·马肯，未来一定会成为托兰西伯爵；最喜爱的事物：风铃草；最喜欢的颜色：紫色；最喜欢的动物：蜘蛛；最喜欢的人，克……”我立刻闭紧了自己的嘴，然后又说：“kingly Sebastian.”
差一点就又暴露了，差一点就被他讨厌了。
好险！
“克劳德，你要等我。我一定会成为托兰西家的伯爵，作为克劳德的主人，那点事都做不了怎么行？我绝对不会比夏尔差。”
一阵异样的骚动从森林那边传来，我回想了一下时间，应该是汗娜。回过头，果然是她，她站在那里，和上一世一样不甘怨恨的眼神，因为指甲插进手掌而渗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几根小草，绝美得如同的天使的脸上闪着泪花。我曾经这样想过，如果还能再来一次，负了谁都不能辜负汗娜，于是我显得天真又热情，松开了抱着克劳德的手向汗娜跑去，尽量做出不认识她的样子，上一世的修养让我有足够的资本做出最优雅的绅士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可愿追随于我？”汗娜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接着当然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因为汗娜身边还有三胞胎，所以我这一句话就等于又多了三个执事，只可惜，其中一个我怕是一辈子都不忍心让她来做活了。
不久之后，托兰西伯爵暴毙，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又回到了我的手里，大概还有一年，塞巴斯蒂安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变幻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