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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两人驱车到了湖边,在归祎的指挥下,严煦致将车开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车刚停稳,归祎拎着袋子就蹿下车,对着湖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转过身,对慢悠悠跟着下车的严煦致勾勾手指,笑得三分真诚,剩下的九十七分全是难以言说的猥琐。

      归祎想就近找个靠着湖的石头坐下,看着严煦致一身考究,绝壁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却犯难了,思量着要不要返回去,先买两把小马扎。

      “走走还是找个地方坐坐?”见归祎喊过自己就没了下文,严煦致难得主动提议。

      “走走吧。”归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又下意识瞥了一眼严煦致的衣服,还是决定放弃心里慵懒的念头,但又忍不住打趣,“还是严大哥你想和我一起坐在石头上,把酒言欢?”

      严煦致目光在石头上扫了几圈,犹豫片刻,走近一块相对平稳的石头旁,在归祎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神注视下慢慢坐下。

      归祎心里的刷新键都要按烂了,在一种三观碎裂又重组的状态中,硬生生有一股豪迈之气自心底冉冉升起,促使归祎迈开步子,快步走到严煦致身边,没有丝毫扭捏,挨着严煦致就一屁股坐下,坐下后还顺手打开一罐啤酒给严煦致递过去。

      归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远处渐渐只剩一点点的太阳,慢慢开口,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怀念:“其实我也好久没来过这里了,还是出国留学前来过,这几年,回来总是步履匆匆,也没机会再来看看,今天也算是忙里偷闲,就是留下桐桐一个人看店了。”

      严煦致少有的开始回忆过去的生活,只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内心像现在这样平静,赞美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很漂亮,能够让人内心平静。”

      “哈哈,能够让你夸奖,总觉得我也跟着骄傲自豪了。”归祎轻笑两声,也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仰头灌了一口,笑容里带了点落寞,“出国前,最后一次来这里,我把我最重要的人,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在那之前,我刚刚跟那个男人打了一架,所以当年我雄赳赳气昂昂坐上远走的飞机时,还顶着一脸的伤,偏偏当初还在中二年纪的我,竟然还觉得那是胜利的勋章。”

      能感觉到难过,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有些着急的心情中,严煦致猛然想起曾经为了更贴近叶绪甯,在频道里看到的那些,缓缓伸出手,在归祎的头上轻拍了两下后,轻放在了归祎的头上。

      归祎顶着严煦致的手,缓缓转过头,看着严煦致,脸上的落寞已经消失不见,只剩被摸头杀秒地猝不及防的错愕。

      “不要难过。”严煦致直视着归祎的双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冷漠。

      归祎心中刚刚抢救回来的小人,再次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可归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内心的翻腾,只觉得头顶手掌传来的温度,还有眼前人努力变得温柔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自己鼻子变得酸酸的,那些曾经埋葬的小脆弱又化身小坚强,原地复活。

      几年前家里的混乱,大哥和二哥齐齐跪在父母面前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压抑着。可当时尚还年纪不大的自己,都只是努力在父母间做着说客,然后把大哥拉到湖边狠狠打了一架,带着一身中二的骄傲和倔强,现在却在面前人略显笨拙的安慰中,湿了眼眶。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严煦致能勉强看清归祎脸上的表情,心里更加没有了底气,只能又在归祎的头上顺着头发轻摸了两下。

      归祎按住严煦致的手,忽然极其破坏气氛:“严大哥,天黑了,这边没有灯,你去把车灯打开吧。”

      严煦致收回手,只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天色渐暗,还是顺势起身去开了车灯。

      归祎这才有时间摸摸自己仿佛已经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暗自撇了撇嘴,嘟囔着摸头杀太犯规了,简直杀人于无形。

      严煦致开了灯回来坐下,灯光从后面射过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归祎看着两个人在地上交汇在一起的影子,抬起拿着易拉罐的手,微笑著示意严煦致,心底那点难过一扫而空。

      严煦致和归祎碰了杯,学着归祎的样子也仰头灌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归祎脸上又恢复了的往日的笑容,终于收起了那份少有的无所适从,回复了一向的淡定。

      “严大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一开始我是觉得很亲切,毕竟你当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我二哥。”归祎边说边低头在袋子里扒拉着,扒出两袋子鸭脖子后,顺手递给严煦致,看对方接过后,才继续说,“可后来我发现,你和我家二哥完全不一样,我家二哥难过了还是会说出来的,而你,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冷漠之下,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机器人。”

      严煦致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像机器人,商场如战场,有人赢也有人输,以往那些妄图动用让人不齿的手段最后又输得血本无归的人,不是没有指着自己鼻子骂过,那时候自己都是怎么处理的,完全无视,丝毫不予理会。而此刻,想要解释的冲动,怎么都压抑不住,却又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堵在了嗓子口。

      归祎没有得到严煦致的回应,也不在意,继续说着:“严大哥,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开始夸你了。”

      说着,归祎自己先没忍住笑了出来,只能先啃了口鸭脖子,喝两口酒压压惊,结果又看到刚刚还没有反应的严煦致也学着自己,打开了手里的鸭脖子,啃了一口,刚压下去的笑意又漫了上来,一个没注意,呛得直咳嗽。

      严煦致放下手里的鸭脖,伸手在归祎背上拍了拍,动作顺畅,丝毫不像刚刚伸手摸头那样僵硬。

      归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角还带着咳嗽带出来的生理眼泪,侧过头静静看着严煦致,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我就是想起来你上次把我们店里厨房给人道主义毁灭了,有点忍不住。”归祎摆摆手,终于止住了笑,又伸手和严煦致碰了个杯,“好了,我要开始夸你了。也是后来,我发现你也会为了我微不足道的帮助对我数次伸出援手,也会幼稚地和小朋友斗气,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我想啊,你是不是因为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站着比别人高,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冷脸之下,因为,在我看来,至少对着我们这些朋友,你都是温柔的。”

      “温柔?”严煦致下意识的重复。

      归祎轻笑,眉眼柔和,话语虽轻却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力量:“严大哥,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温柔都伴随着笑容,我们大家觉得你温柔,那你便是温柔的。”

      归祎一句话,在严煦致心里掀起千重浪,但长久的伪装,使得严煦致早就忘了,一个最普通的人,在面对各种情绪是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应该做什么样的动作,应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看着严煦致还僵着一张脸,只是眼里有些许动容,归祎觉得自己内心的小冲动迅速茁壮成长,秒秒钟长成苍天大树,心里暗数三二一,归祎动作敏捷在严煦致头上撸了一把,又缩回手,动作迅敏,深藏功与名。

      “喝酒喝酒,买了好几瓶呢,不喝浪费了。”满足了内心的冲动,归祎立刻转移话题,“不过总觉得画风不对,我要是晚上回去发个帖,名字就叫我和穿手工定制西装的总裁坐在湖边啃脖子的二三事,广大网友肯定把我当成湖绿的给举报了。”

      被归祎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动作平复了心情的严煦致,正拿起鸭脖子准备再啃一口,听了归祎的脑洞,叼着鸭脖子,硬生生愣了几秒,显然已经跟不上归祎的脑回路。

      “严大哥,你现在是要开始放飞自我了吗?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发给小绪看。”归祎微微停顿一下,观察严煦致的情绪,确定没有变化,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到现在还有点犹豫要不要提起这件事,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走出来,向前看。严大哥,小绪和梵行是要结婚的,而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个人,不在此时,便在彼时。”

      严煦致握着易拉罐的手微微攥紧,两个人的沉默间,只听得见瓶子凹陷的声音。

      归祎不说话,只是安静等着,偶尔和严煦致碰杯,偶尔给严煦致递点吃的,偶尔再给严煦致开罐酒,就在归祎觉得自己等得要长蘑菇的时候,剧情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两个人竟然把买的所有的酒喝完了。

      就在归祎对着已经只剩空罐子的袋子,忐忑着是不是要抱着空罐子去跳湖谢罪时,严煦致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自嘲:“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没没没,是……是我自己发……发现的,你也知……知……知道我二哥的情况,我比较,比……比较敏感!”

      归祎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结巴的潜质,欲哭无泪,正思索着怎么道歉,温热的手掌再次轻轻覆在头上,打断了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谢谢你,一一。”严煦致声音温柔,一字一句,带着些笑意,“我一直告诉自己要走出来,却又将自己束缚在不甘里,谢谢你愿意带我来这里,将我点醒,我是应该向前走了,毕竟没有人一直站在原地等候。”

      归祎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为了掩饰,赶紧跳起来,伸个懒腰,然后弯下腰,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打哈哈:“哎呀,英明神武的我就是这么会安慰人,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总觉得有蚊子。”

      “好。”严煦致依旧坐着,仰头看着归祎,脸上带着笑。

      归祎低头,眼神和严煦致抬头看自己的眼神又恰好对上,头皮一麻,拎着袋子赶紧蹿回车上。

      严煦致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也跟着上了车。

      然后,正副驾驶两个人,看了看空袋子里的酒罐子,之后面面相觑,许久无言。

      归祎恨不得抽死自己这个抽风的脑子,两个人都喝酒,难不成下车把车推回去!

      “嘿嘿,严大哥,叫个代驾吧。”归祎灵光一闪,想到了解救的方法。

      严煦致拿过刚刚就放在车上的手机,怎么都按不亮屏幕,显然已经没电关机了。

      “这边一直属于未开发区,晚上很少有人过来。”归祎表情严肃,“严大哥,我想我们要在车上过夜了。”

      “车后备箱又毛毯,我去拿过来。”严煦致说完下了车。

      归祎自暴自弃放平了副驾驶的座位,躺下,心情却是愉悦的,今天晚上,本来心底也是没底的,有着超出预期的收获,真正是极好的。

      严煦致拿了毛毯回来,给归祎盖上,两个人就在车里,断断续续聊着天,没有一会儿,归祎就睡着了。

      严煦致听着耳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慢慢侧过身,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恰好能够勉强看清眼前人的轮廓,再次伸出手,摸摸对方的头发,柔软的手感,似乎再一次提醒自己眼前人的给予自己的温柔。

      心率有加快的趋势,严煦致不去管也不想去管,许久收回手,缓缓闭上眼睛,近乎呢喃:“晚安。”

      你说我是个温柔的人,可你才是那个最温柔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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