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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心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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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如此境况,众妃纷纷施礼告退。晴旖莞尔道“景妃,你留下。”
景妃回身,又重新落座。晴旖笑道“你早知薛氏色厉内荏,才以此话激她,看起来你好像是在帮我,但景妃,你我之间,怕只是你我明白。”
景妃望着晴旖,亦笑道“你以为你坐上了这后位,就万事太平了?如今对你后位虎视眈眈的有多少人,只怕你自己都不晓得吧?你一直因为出身受人置喙,那先.皇德妃,其父乃罪臣,可她到底还算是罪臣之女,算是官家女儿,可你呢,长公主府的下奴,西院的管事,哪一个身份能拿到排面上说话?纵使陛下当真喜欢你,排除万难封你为后,可如今前朝臣子合力不想举行封后典仪,看来皇后娘娘,这天下人,只有陛下一人愿你为后,天下百姓,都不承认你为国母!”
晴旖皱眉,忽觉得耳畔震响,颓颓然坐了下来“是你害死了时温,对吧?”
景妃“呵”一声笑出来“时温?哦,我差点忘了,就是那个从长公主府里一直随着你的婢子了,对你忠心耿耿,不愿为了荣华去谋害你呢。容晨啊,亏你敬重她,在西院的时候还拼死护着她,却不知她对你其实原无半分的真心,她有不可言的秘密被我知晓,我想用她这颗棋来将你一军,可惜她不愿啊,还觉着无颜对你,唉,只可惜她最终被陛下赐死,选择了自焚。容晨呀容晨,你真是好可怜,陛下爱你,只因双宜,时温待你好,只因为保自己的安宁,而那些翠微宫中一心拥护你的姐妹们,怕也是看重你此刻的荣华,想为自己拼个前程。容晨,你可知远岫乃我卫家的家生子,她是我庶妹奶娘的亲生女儿啊。”她的话未说完,只见晴旖倒在地上,景妃含笑说“看来皇后娘娘您今日为薛氏气昏了头,是该好好歇着了。”辛夷木芷匆匆赶进来,看着晴旖如此,扶起她却看着她满脸的泪痕,辛夷替她拭泪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啊。”木芷辛夷好容易将她扶起来,晴旖下一刻却又倒在了她们的怀中。“快传木樨来,皇后娘娘晕倒了。”
晴旖好似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时温,梦见母亲,梦见远岫,梦见尹菱,梦见皇后茴鸾,还梦见许许多多的长公主府旧人。甚至梦见了双宜,那个她的有缘人。再醒时只见谨晏紧紧握着她的手问“你醒了?听说是薛氏今日不敬犯上,我已将她降位禁足了。”
晴旖看着他,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木樨入内说“陛下,姐姐是经历了大悲大恸,心力不支才会昏厥,您恐怕是冤枉了薛娘子了。”
晴旖只是一点一点握紧了谨晏的手,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时温…到底…为什么…”
谨晏皱眉问“你说什么?”帮她掖掖被角“别想这些了,好好歇着吧。我已让敛霜和子沁入宫看你,她们如今都在外头呢,现下可想见见她们?”
晴旖用力起身,谨晏半搂着她让她靠在软枕上,晴旖接过木樨递来的茶碗,勉力清了嗓子说“现下我这般模样,如何见人。”谨晏抚她的脸颊说“如何突然如此悲恸,到底发生了什么?”
晴旖挥手,木樨等便通通一礼退去,“时温有没有私下求见过你?”
谨晏蹙眉道“怎么问起这个?她既是你的人,如何会私下求见我?”
晴旖抬眼与他对视“真的?我如今只想知道真相,时温之死,与你是否有关?”
谨晏停了许久才说“小旖,你好好养着身子是正经,诞下双生子后,你很少去看两个孩子,倒是日日忙着宫务很是操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晴旖此刻满心的难受“这样说来,你便是知情了,你最晓得我对时温是怎样的情谊,你为何要帮着她们来害死了时温?”
谨晏被她堵的无话,一时气闷道“时温之事你至今不忘我能谅解,可害死时温的怎能是我?害死时温的人如今都受到了责罚,晴旖,你还是忘了她罢。”
晴旖看着他,用手拭了泪,歇了片刻才说“臣妾乏了,陛下请回吧。”
谨晏看着她,说“皇后,在你心里,一个秦氏比我更重要,比我们的孩子更重要吗?”
一声“皇后”彻底让晴旖再耐不住了心中的痛楚,她缓缓起身,在谨晏面前端然跪了下去“陛下,臣妾视时温如母,这份情谊无法同对陛下的与对孩子的相较。近日宫务繁多才懒怠未去看望帝姬与皇子,待等臣妾好一些定会前去。”
谨晏扶了她起身,却见她竟面无表情,只好说“等你好些再来瞧你吧,如今你这样,怕也不想见人。”
晴旖不再瞧他“多谢陛下。”谨晏见状只好离开,在外头见到霍子沁和关敛霜两个,颔首道“辛苦两位了,晴旖身子尚虚,生产的虚空没能补上,又遭大悲大恸,可她如今不愿见我,还烦请两位多多照看着,前朝的风声我能挡的住,但后宫…”霍子沁上前悄声言“陛下为何不将实情和盘托出,纵使姐姐清楚陛下见过时温又如何?若姐姐知道了真相,定会谅解陛下的。”
谨晏苦笑说“她哪里还禁的住时温这件事?只要她能好生养着,便是她怨恨我,不想见我也无妨。前朝近日聒噪之音渐起了,待等霍浅回京,我便换回薛氏,待林家彻底回朝后,才能真正风平浪静。”
晴旖自那日起就一连好几日不见谨晏,后北辰殿传出了消息,圣躬违和,已请了亲王郡王入宫侍疾。而谨晏竟有明旨,六宫女眷不必侍疾,更不必前去探望。是以后宫妃嫔人心惶惶,晴旖早以抱病缘由推脱了今日的晨昏定省,而陛下皇后一同病倒了,后宫竟一时有些糟乱不堪。直到那日太后前来晴旖宫中,见她病容憔悴,不禁叹道“听闻前些日子皇帝来你宫中,回去便病了,如今不是什么寒冬腊月的,阿晏身子又一向硬朗,晴旖,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晴旖蹙眉,颔首无力靠在软枕上“是臣妾无状,御前失礼不说,还言语上冲撞了陛下,日前臣妾去过北辰殿,陛下不愿见臣妾,随后还下旨不让六宫女眷看望,都是臣妾的过错,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眼瞧着她,抚她的手“小旖啊,于你封后前些日子林老夫人入了宫,而几天前她又来了一次,你这样叫人忧心,你有什么话不能同亲眷好好说一说,同身边能开解一二的人倾诉呢?”
晴旖蹙眉“林老夫人来过了?”苦笑道“臣妾不孝,连累您与老夫人为臣妾费心,实在羞愧。”
太后又说“你在意的,不过是那一件事,如今这后廷都无人不晓了。”
晴旖又颔首道“臣妾性子倔强不讨人喜欢,如今容颜憔悴,已无颜面圣。若陛下当真因为臣妾失德气愤而成疾,臣妾甘愿出宫修行,若陛下圣体康健,臣妾虽死无憾了。”
太后笑说“你这孩子,原本将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却偏要嘴硬说些胡话,再便是一声不吭,让他自个来猜你的心思,他有时身边没个忠厚的人,难免有不懂事的挑唆两句,难道你还因此与他生分了?既然你们这些孩子都是不爱说实话的,那便我这个做母亲的来说。时温虽对你有过利用,可后来,确是心甘情愿一死谢罪,她为素婼做事,不过因为她一家的安危皆在婼儿一念之间,彼时你势弱,与阿晏之前也矛盾重重,她实在无法仰赖你,来对抗如日中天的婼儿,以是,她只好一次一次的利用你,为长公主府效力。可你对她,始终真心相待,便连她自个都感念在心,阿晏不忍将实情告知你,可亦不愿看着秦时温利用你的真心,所以才亲自压下了秦时温之死,再说,你与婼儿如今势同水火,若再说出此事实情,想必你与婼儿永无法和睦相处,素婼毕竟是我的亲骨肉,阿晏的亲姐姐,晴旖,大丈夫治国必先齐家,我与阿晏都希望你和婼儿能…”
“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从此不再与阿晏心存隔阂,晴旖,你原是他的心之所系,他看着你为秦时温痛苦,几次想说出实情,都受我阻拦,你若要恨,也该恨我,只是,你一直都误会了阿晏,阿晏他总是心疼你的。”
晴旖颔首道“太后您今日所言,着实让臣妾心中所疑得以解开。”
太后叹气道“若你还是不愿,我便吩咐让静充仪前去看顾阿晏,等你想清楚了,再见他不迟。”
晴旖抬眼看着她,笑道“今日多谢太后,若有一日臣妾想通了,便去北辰殿亲自向陛下请罪。”
又过了两日,听闻谨晏身子渐渐好转,又过一日,北辰殿旨意,静充仪越氏晋为修仪。晴旖彼时听见了辛夷们的议论,说越氏趁虚而入,夺了她的宠爱,只是淡然一笑,望着面前摇篮里的孩子,慢慢晃了晃。如今只要她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就算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再遇见越氏那日的时候,只见她一身湖蓝色的芍药织锦齐胸襦裙,端然是一番宠妃做派了。
她一连五日皆在北辰殿未出,是晴旖都比不得的恩宠无限。她见晴旖浅一屈膝,“你来了。”
晴旖自觉站在她身侧,“修仪近来忙的很,如今偷闲出来走走,却能被本宫遇上,看来本宫与修仪有缘。”
越氏笑出声来“我不是没得过雨露恩宠的人,皇后不必用这种同情的语气与我说话。”晴旖望着她“原来你这么多年在太后身侧侍奉,是为了能有这一日。你用我的手将周氏拉下后位,如今是想自己坐这后位了?”
越氏敛了笑意“既然你都知道,如今整个后宫都在与你为敌,不如自请废皇后尊位,到行宫去住吧,你不是最爱清静么,桐川就很好,在那里住着,就不会有这些争斗了。”
晴旖望着面前的葱郁景色“痴心妄想。莫说本宫如今是皇后,就算我如今位低于你,他亦不可能让你做皇后,几年前,是你自己放了手,如今你却又想夺回去,这世上哪有这么轻易的事,任你心意?更何况他是后宫众多妃嫔的夫君,就算又一时对你起了兴,怕亦不会太久。”
越氏摘过一枝桃花,捻在手中一朵“听说你最爱桃花。”又随意扔了那枝花“陛下如今将寝宫里的陈设凡沾桃花一色的,通通撤了下去,前儿寝宫里有人碰碎了你送他的桃花插花瓶,他连个责罚都没有,皇后娘娘,您可真是自信啊,您自信陛下的心思一直在你身上,你自信你永远不会沦落到废后的下场,可你想想,难道周氏就没有同陛下举案齐眉,夫妻和宜过?你难道不记得你几次失宠时,都是谁最得意?”
晴旖一笑“花开花落终有时,若这桃花已不合他的心意了,也是自然。可无论是芍药,荷花,牡丹或其它种种,都是绽放过,但到了季节,自然谢过,我欣悦的,正是它曾经的绽放开到了陛下的心中去。就算恋慕不再,又如何?”
越氏看着她“皇后心思如此,为何不去同陛下说清了?想必陛下念起旧情与您一对儿女,倒也不会不肯见您。”
晴旖笑道“若是真到了我要用儿女巩固后位的那一天,我定会自请废位,远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