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繁华》罗莎蒙德

18、Chapter4 人间天堂（1）

　　古往今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人人都说江南好，妙笔绘丹青里马可波罗百年前赞美中国杭州——
　　素有“人间天堂”美誉。

　　江南雅韵水乡世间最稳妥适意梦中花园。
　　苏东坡诗句曾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词如一种语言，解读西子湖畔。

　　西湖温婉波澜诗情画意里不觉韶光流逝浮生若梦，孤山山水灵秀流丽婉转，北高峰千峰竞秀，灵隐寺万年古刹空照出人世苍凉，西泠印社金石篆刻感受深厚文化底蕴。
　　文人墨客笔下杭州明艳动人，惊艳繁华充满浪漫诗意，孕育出江南格外精彩。

　　镜头细致缓慢，江灵溪如过客般漫步西子湖畔。
　　她手持绸伞，身影落到西湖水面影影绰绰，影子扩其波澜独有模糊纤细影子，让人浮想联翩。
　　江南女子暧昧委婉含蓄，疏于叙事臻于缱绻缠绵的春色，女子细腻婉丽中把感情施之山河景秀，最美境界宛如一曲惊梦。

　　“卡。”回忆里人总会记住最美好片段，回溯里片段意识对风景再建构，这段蒙太奇使观众直接观感对自然憧憬与热爱。
　　副导演从摄影机位里抬头，赫然是发配边疆后转业的女摄影记者冯清。

　　冯清凝视摄像镜头，心中认同女主角姿态丰富，影像艺术中江灵溪表达出江南丰盛韵味与内涵。

　　此次。
　　G20高峰会议制作宣传片，中国杭州面向世界。
　　回顾整个中国近代史变迁，为打破欧洲民众心中封建礼教映射，改变陈腐刻板往日东方落寞形象，需要一位行使掌控感独立自我意识女子，以觉醒姿态做画面伏笔。
　　隐含中国逐渐觉醒向世界展示国威潜在意蕴。

　　爱德华·斯诺登事件让江灵溪在欧洲民众心中留下良好形象，她从千万女子公平海选中脱颖而出成为女主角，也让举荐江灵溪的冯清成为了副导演。

　　然而，世间真女子磨难免不了经历一番坎坷。
　　追求享乐大腕总导演带他的女弟子进组，总导演仗资历大手一挥，找个无关痛痒的理由撤换公平海选女主角江灵溪，总导演捧女弟子上位。

　　江灵溪离开剧组时，恐于总导演专制，剧组无一人为她说话。

　　保姆车内，总导演与女弟子闲聊。

　　女弟子娇滴滴问：“师父，江灵溪终于被踢走，冯清负责部分都拍完了，还留着副导演做什么？”

　　“又拍片子还做厨娘，才几千块，多划算。”总导演笑眯眯一脸势利。

　　“师父，你真会把冯清名字挂上去？”

　　“导演，一个品牌。名字，只有你师父一人！”

　　沾着年轻人才华成就老人年迈江郎才尽的事业，世间名利场虚浮成功人士，大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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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人群曾经同事目睹一切，冯清一脚被除名，她含泪看着名字被毫不费力抹去，拍摄作品被冠上别人名字。

　　她闭着眼睛，沉默之间，岁月好像停顿间隙的咳嗽。
　　提醒万千事业女人疯狂工作背后，隐藏男性权威社会里，女人被掠夺才华的精神绝望。
　　冯清离开时，剧组依旧，无一人为她说话。

　　冯清拖着行李箱无处可归，茫然一路走，直到冯清望见江灵溪。
　　江灵溪凝视钱塘江壮阔与寂静以渺渺银河，星辰如撒，流逝江水见证历史生活里如骸骨般亘古不变的人性。

　　她们如此冷静站在钱塘江岸边。
　　雾江之夜，美如一则谜。

　　冯清借由朋友之名，回顾了她庸碌妥协于物欲横飞世界里前半生：
　　“以前我有个朋友。
　　她小时候喜欢读书成绩很好，因为家庭因素跟着长辈东奔西跑讨生活，结识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学业自然就荒废……
　　她长大以后四处流浪，没一份正经工作。

　　以为人生就这样的时候，她遇到一个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贵人。
　　贵人鼓励她参加考试，帮她报名缴纳学费，她有机会重返象牙塔读大学。

　　她出身不好年岁比同学大许多，大学竞赛，贡献最多名字挤到末尾；
　　毕业后做了白领，初入职场心血被掠夺，职场多年挂羊头卖狗肉，什么寒碜事都得熬过来。
　　原本她有点累，拿了封口费，想这事就这么算了……”

　　“人呢，总喜欢将自己故事，套用在朋友身上。”
　　江灵溪在冯清惊异目光里，她含笑问：
　　“清姐口中‘我有个朋友’，是你；帮助你的‘贵人’，江婉仪，我妈妈。”

　　思绪流转。
　　不知不觉之间时光倒退多年，中国传媒中心宽敞走廊对立的两人。

　　“婉仪，未婚生子？你疯了？！如果那个男人真心爱你，为什么他不和你结婚？”

　　“阿清，我去过战场，找到他的……遗物。”

　　冯清神色慌张的把江婉仪拉到一旁，尽力掩盖江婉仪怀里女婴。
　　“名不正言不顺，私生子影响声誉，事业怎么办？”

　　江婉仪怀抱女婴：
　　“将军承诺，哥哥会获得栽培成为继承人，我的儿子已经被带走了，为了儿子前途放弃抚养权，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妹妹……实在舍不得。”

　　“婉仪，你那么年轻，将来恋爱结婚会有婚内名正言顺的孩子。
　　不光彩私生子只能送还，你还是中国传媒中心形象最好女主持人。”
　　冯清心里恨铁不成钢，抱着孩子觉得很沉，孩子是负担，冯清有个名义上男友却对婚姻毫无兴趣，孩子哭闹让她十分害怕，不喜欢小孩。
　　准备抱走女婴送还给男方家将军。

　　走廊尽头那面镜子，镜像是一种媒介，投射出冯清隐晦而丰富地内心。
　　江婉仪闭上眼睛，这并非友谊真谛，而是控制与利用。

　　“私生子不够光彩。
　　同事们站在道德高地上审判江婉仪，世间残忍冷酷，我可以不在乎。

　　只是你，好朋友别只用利用眼光，来看待我。

　　中国传媒中心形象最好女主持人？
　　为了声誉怂恿我把亲生孩子舍弃，究竟保住我的位置？还是你在传媒心中，依靠我的权势，得来的位置？”

　　“……”
　　冯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甘心反驳：
　　“婉仪，你呢？
　　找个段位比自己低这么多女人做朋友，不过想要有个‘忠诚跟班’为你‘打杂’而已。”

　　心中芥蒂多年，友谊走向陌路。

　　“阿清。
　　后路，我已经替你铺好了，沈燕秋虽然赢了，但我们有协议，只要江婉仪走，沈燕秋不会为难冯清。
　　无论，我在位或者失势，你在职场都能存活。”
　　江婉仪瞭望高楼玻璃反射的落日余晖，第一眼很唯美，脸颊上少有暖调色彩。

　　“如果爱是一场献祭，盲目无悔，那我会留给孩子。
　　堂堂正正的站在女儿面前，好好抚养她。
　　孩子，是为了创造生命。”

　　中国传媒中心液晶屏上正报道着来自战场新闻。

　　江婉仪卸职前。
　　完成最后一篇纪实实况新闻：

　　带着面罩妇女对着摄像机，她喃喃自语：

　　“我是一个来自战场郊外的难民。
　　在联合国难民总署（UNHCR）登记过身份。

　　有一个儿子。
　　在儿子出生时把他寄养安全地方，替代丈夫上战场，一次也没有回去探望他。

　　他从小就训练学习空手道，母亲希望他能有自保能力。
　　听说，他获得黑带拿过很多冠军。
　　成为一个童子军。

　　巴基斯坦与阿富汗边境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儿子就读学校昨天爆炸，夺走了126个人的生命。
　　我下定决心与他见面，希望带着儿子离开故土……

　　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妇女扶着身上中弹身躯，她用最后力气对记者祈求：

　　“江记者。
　　他们说我是最强悍的女人，怂恿儿子像我一样，最强战士。

　　他们只是想利用他！
　　流亡者是战场上廉价劳动力，为钱而战，给人送人头雇佣兵。

　　我不想儿子被人利用；
　　也不想儿子知道母亲存在，他会有挂碍。
　　请求你，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想让我把孩子带去那里？”

　　“一个母亲微小心愿。
　　远离战争，停止狂乱，内心得以安宁的地方。”

　　谢止安，在很久很久以后，你或许会发觉。
　　你的名字源自于，你亲生母亲对儿子，独一无二的爱。

　　江婉仪对着镜头最后陈述：
　　“如果，战场是一个注定会毁灭一切的地方。
　　那么人类内心尚存的爱，会建立起新希望。

　　孩子。
　　母亲建立起爱。
　　未来，新的希望。”

　　这场卸职前完成最后一篇纪实实况新闻，江婉仪送给自己的礼物，她可以无遗憾走下主播台。

　　而江婉仪最后留给最好朋友冯清，一台相机。

　　冯清望着那台相机……

　　相机。
　　最初原始一种创作工具。

　　好像在说，无需打造奢侈摄影棚，昂贵天价设备，只要学会用摄影角度观察世界，善用相机工具的力量，依旧能讲述动人的故事。
　　因为，世界是她的摄影棚。

　　冯清拿起相机，一个摄影师该选择在什么时候按下快门？

　　观察到周遭世界出富有深意映像的时候——

　　“卡茨。”

　　江婉仪寥落冷寂背影与怀抱孩子果敢坚毅的掌心，事业与孩子之间，母亲对孩子一场无声的自我献祭。
　　那是，爱。
　　画面本身传递万千情怀，无需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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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贵人’是你妈妈，江婉仪。
　　你妈妈有了你，江婉仪为了孩子放弃事业，一个更为生活的目标，冯清形单影只却一直在职场拼搏。
　　我们走散了，彼此生存理念产生冲突，各自过上各自生活。

　　比起放弃事业的江婉仪，原本更有竞争力，赢得个会是冯清。
　　离职，被踢出剧组，事业上我又失败了，你妈妈却还有你……

　　孩子，创造生命的奇迹。

　　事业，好像登山。
　　起落艰难，到达山顶的时候，才知道眼前美景无法拥有，人只能在山顶巨风中沉默。
　　等到被人一脚踢下山的时候，惊觉轮回，从一路繁华回到最初虚无。”

　　冯清望着眼前江景，像潮水一样侵蚀着灵魂，时光中不断地扑打和淹没有时会感觉窒息。
　　真正的未来在哪里？她完全看不到。

　　人生的路途很想走得更远，会受很多限制。
　　心里始终有一个远行的目的地，很多事情未曾实现，心在路途上，无法停息。

　　记忆像是一滴滴进水中的浓墨，混混沌沌时间过去，好像冯清手中相机带着粗重的颗粒感画面在眼前化开。

　　江灵溪眯起眼睛回忆：
　　“我四岁的时候，你们争吵迎来和解，有一个阿姨送了我一个火车模型。
　　是你，对不对？”

　　冯清含笑点头，她没有送小女孩传统洋娃娃。
　　“火车，远方与旅行。
　　女孩子长大后应该见识一个更为广阔世界。”

　　忽然。
　　江灵溪指着眼前钱塘江万里涛涛，让夜光倾射在眼睛上放肆地呼吸空气，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千山万水，此刻终于静止成为一幅画，置于眼前。

　　“人带着灵魂思想，身体存于世。

　　如果，我妈妈还在世。
　　你问她，艺术创作是什么？
　　江婉仪会说，就等于问人类是什么。

　　人为什么创作艺术？
　　生命凋谢，身体腐朽。
　　人一生渴望获得永恒不朽生命——艺术。

　　我们每一个个体虽然很短暂，如钱塘江万里涛涛中一滴水，但我们所做的事情无可取代，艺术具有力量影响每个人思想、感情、行为。
　　他们剽窃你的‘作业’。
　　清姐，真正让你愤怒，究竟是什么？”

　　冯清凝视江灵溪许久，灵魂即使挣扎也渴望发出声息，她坚定叙述。

　　“构图。
　　英文Composition，使东西放置于适当位置。
　　一个画面里塞入太多东西草稿，缺少画面流动韵律美感。
　　画面构图里缺少美感，作品，只是一份初级草稿。

　　‘过去的作业’内心并不十分满意，草稿而已，未来的我能做出真正‘艺术作品’。”

　　权力至上利益世界把‘草稿’当作‘宝贝’。
　　人和作品之间，他们偷走我的作品，把创作者当作草贱，作品可以再创造，而唯有人。

　　创作者——
　　无可取代。”

　　江灵溪指着那片辽阔钱江浪潮上大桥，她微笑与冯清握手。
　　女人都是敏感的人，能够在细微动作和语言之间，感受到坦诚对话与彼此信任。

　　“中国自行建造第一座公路铁路两用桥——钱塘江大桥。
　　它建造成功时遭遇日军侵华，钱塘江大桥被茅以升亲手炸毁再重建。

　　世间一切故事，都在磨难里获得成功。

　　再奋斗一次，我们把世界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