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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浮沉各异势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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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月就这样又被关回了船舱,他怎么也不肯再回床上去捂被子,春眉也绝不同意给他开窗看风景。他只好只好百般无聊的趴在小几上,将下巴搁在几面,纤长骨感的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茶杯烛台,双腿也不规矩的放在几下,而是斜摆在身子一侧,整个人似坐非坐似躺非躺,十分慵懒。
只是这闷得久了,情绪便不由得有些焦躁,容易一点就着。
“原来走水路这么闷……”
“受不了,真是太闷了!”
“还不让开个窗!”
春眉在一旁打趣道:“公子别贪心不足。”
“我怎么贪心了?”房月动了动下巴,眼睛往上瞪了一瞪。
“以前你心心念念着苏寒江,要能得了他,恐怕是什么都肯。”春眉说着,一本正经的掰起手指数道:“如今他的钱你也得了,人你也得了,别说闷几个月,就是闷上三年五年的,也是只赚不赔!”
房月有苦难言,转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又闷了半响,忍不住又问:“我看你这几天倒挺精神,都干什么去了?”
春眉闻言嘿嘿一笑,说:“寒江公子在教我读诗呢!”
“读诗?”
“寒江公子说的,不读诗,无以言。”
“哪首诗这么厉害?”房月也来了兴趣,撑起头来问道。
“不是哪首诗,是诗经的诗!”
房月闻言脸色突的一沉,道:“那你便去跟寒江公子读你的诗吧!”说罢又冷哼了声,把脑袋搁回桌上,真的再不理他。急得小春眉在一旁上窜下跳,指天誓地的说大不了不再跟苏寒江念书。
当年老鸨只顾让他苦练舞技,读书识字不过粗通皮毛,能念上几首诗词不至败了客人兴致便可,房月成名后才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撑起红牌的面子。但他所钻的,多是些你侬我侬的浓艳之词,在这类及其简单、基础的蒙学常识上,反倒不甚了了。
不多时,苏寒江果真端了汤药进来,房月立刻便眼中含笑,也不再跟春眉生那闷气,接过药碗几口喝了下去。
一只空碗递到寒江面前,干脆利落。
房月是吃过苦的,绝不像有的人嫌药难喝怕针灸痛,一生了病便趁机耍遍百般无赖娇。
苏寒江又自袖中拿出一本书来。
“要是在船舱烦闷无趣,可以看看书,学点东西。”
房月依旧笑吟吟的抬手接过,一瞧书皮,立马变了脸色,偏偏苏寒江还在说:“古人说不读诗,无以言,况且……”
话未说完,那书便被砸到脚下。
房月蹭的站了起来,怒道:“你再瞧不起我房月也是坊间的红牌魁首!难道还不曾读过本诗么?”
苏寒江没料到莫名其妙又惹起房月性子,刚想甩手就走,又想起大夫的话,便忍下怒气弯腰将诗经捡起来再递给他。
“在下并无此意。《诗三百》乃孔圣人编订,内容涵括西周至春秋各国三百多首经典诗篇,自然有其可读之处。在下也常温习重复,细细琢磨,每每都能看出些以前没想到的地方……倒是房月公子当戒急戒躁,急伤心,怒伤肝,对身体有害无益。”
房月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连解释带关怀面面俱到,心想难道真是自己又错怪了他?不由强拉下半张脸,问:“你真是为我所想?”
苏寒江答是,口吻中十二分的理所当然。
房月又问:“当真?”
苏寒江不由笑出声来,依然配合的答他道:“当真如此。”
房月这才信了,欣然一笑,纤指轻拈,翻开了那本《诗三百》。
“看你如此诚心,小爷就翻上一翻,也不亏了去~”
苏寒江退这一步,便又化解一场风波。
如今误会解开,苏寒江沏了茶,也围在小几旁坐下看起书来。亦当是陪他房月解解烦闷。
只是有了他在身旁,房月哪有心思好好看书?
一颗心全系在了那人身上,不是言语调戏一二,便是借问字句含义碰碰人家手背、蹭蹭人家肩膀……也是苏寒江没体会得,还当他真心想问学问,便一脸认真的指点讲解起来,气得房月暗恼这书呆子,全然不解风情!
这一幕幕落进一旁的小春眉眼里,早已经叫他对自家那公子没了眼。
几次下来,房月也只好放弃,当真去看手上那本《诗三百》了。
只是在这小小的船舱里,那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房月努力再三,仍是看不进纸上印的那些字儿,眼神忍不住的往上瞟,总是一个不小心,就凝在了那人的脸上……
看着苏寒江低眉垂目,认真看书的侧脸,房月突然想起不久前他驻足的府邸,若是…那样的官宦人家子弟,理当也是如此饱读诗书、品行高洁的模样吧……房月对某些事,不是毫无好奇,心中也是有些猜测的,但他却不敢拿去问苏寒江。
问了他,得到答案,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毫无所用!
因此,即便想起时如百爪挠心,房月也死死按捺住了。
什么事能随着性子折腾,什么事万不能碰,他房月在坊间混得人精儿一般的,这点还是知道的。